【HQ。影日】他在白晝等待的漫漫長夜中降生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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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可以很多次，但心動只要一瞬間。

這幾天與『影山』相處下來，他總有許多小細節惹得日向心裡發癢，只是日向頑固地不肯承認。

但就這麼一句話，打破了他所有心防。

等待的時間並不煎熬，日向明白，這是因為他確信著『影山』一定會來到他身邊的關係。在看到回覆那刻，他總算收回了對『影山』的所有成見，現在他打從心底認同『影山』總是能帶給他最強烈的安全感。不論是在球場上，還是在伴侶上。只要待在『影山』的身邊，他的心就能獲得平靜。

大約半小時後，日向聽到了車子行駛進庭園的聲音。玄關的拉門被打開了。

「日向！」是『影山』在喊他，剛才連將手伸出被窩都感到害怕，這會兒日向毫無顧慮地跳下了床離開房間，走廊燈火通明，他跑向走廊盡頭的『影山』，並抱了上去。

『影山』的身體瞬間僵硬，他完全沒料到日向會主動碰觸他。

日向不曉得是體內的他還是他自己想這麼做，但確實行動先於思考──而且抱上後也不後悔，光是將臉埋在『影山』的胸口，聽著『影山』的心跳，就讓他內心的安全感幾乎滿溢而出。

「……」

『影山』有些戰戰兢兢地回抱住日向，但在他環過日向的背的那瞬間，日向又想起了什麼──

「……我喜歡你！」

我沒能忍住，對影山脫口而出。我每天都在想他，今天卻不曉得哪根筋不對而說了出來。明明就不是什麼浪漫或者很有氣氛的場合啊，我們只是在收拾場地而已！

影山愣住了，我也立刻後悔說了這些話，男生被男生喜歡果然讓他覺得很奇怪吧，就算沒覺得怎樣，影山這傢伙也對人類興趣薄弱、根本只喜歡排球，或許也沒把我當成搭檔或朋友過──被不感興趣的人類開口告白，沒當場洗臉就不錯了吧。

「不是啦其實我是說、」

「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但正當我想蒙混過去時，影山卻回了引人深思的話。他盯著我看，卻不是瞪我。與球場上我失誤時對我發怒的表情不同，也不是困惑，他像是在探詢，在查證著什麼。

「……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嘗試著再吐露一點訊息，想看看他的反應。

「嗯。」

影山並沒有多做反應，仍是站定在那淡然地看著我，他手上還拿著收到一半的球網，換作是平常早就吼著要我動作快一點了。這態度壯大了我的膽子，讓我又繼續試探下去。

「也不是搭檔那種喜歡。」

「嗯。」

「……那你知道是哪種喜歡了嗎？」

「……我不敢確定。」

影山在排球上挺有自信的，但換作人際關係就畏畏縮縮，他被月島嘲諷時也回不了幾句話，雖然大概跟他笨也有關係……我們一年級為了快攻大吵大鬧時，這混帳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不只那次，就算知道他沒在瞧不起自己，但聽上去就不開心。

……但就喜歡上了，有什麼辦法。

「平常有那麼膽小嗎小山山！說出來啊！」

「你……！那也應該是你說吧！先說喜歡的人不是你嗎！怎麼就變成我要替你解釋了！」

「唔！」

雖然笨，但偶爾能回得一針見血，他沒說錯，應該坦白的人是我才對，但要打開天窗說亮話說果然還是──

「……那，那你待會不可以躲喔。」

「哈？」

「你不可以躲喔！」

「……等等、你想做什麼──喂！」

說出一句喜歡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剩下的我只能用全身全力去表達了──我丟下手中的球網，朝影山跑去。影山反應很快，似乎察覺我想做什麼了，看到他趕緊把球網也丟下。我在他面前起跳，撲向他，他已有準備而沒被我撞倒，穩穩地抱住了我。

「是這種的！」

「呆子！你不知道這多危險──」

「給我抱緊一點！」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膽識去命令影山，但影山居然被我的氣勢壓過去了，不再回嘴，真的照我所說的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也是。」

「嗯？」

「我也是。」

影山悶悶地說了什麼，我聽不清楚，於是他又說了一遍。這次我聽明白了，笑著笑著就哭了，他一看到我哭便手忙腳亂地用袖子去擦掉我的眼淚，問我是不是跳的姿勢不對哪裡在痛，笨蛋，我才不是因為這樣才哭的，影山大笨蛋──

「……日向？」

回憶的時間其實不算長，但突然間沒了反應還是讓『影山』查覺到了異常。日向放開了『影山』，『影山』也隨後收回了手，他問日向有沒有什麼行李要帶過去，日向搖搖頭，他在這個家真的沒多少東西可以帶走。

前往「家」的路程並不算遙遠，路途的風景在進入夜晚只餘路燈後也不再熟悉，他們最後停進一處有管理員的公寓大廈，電梯連著停車場，過卡後便來到了他們居住的樓層。

日向的腳自己動了起來，他知道是體內的自己在引導他，跟著『影山』進門並開燈環伺了四周後，明明對此時的日向是第一次來的地方，但卻給他一股懷念感。

想想也是，自己已經一周沒回「家」了，當然會有些懷念。

客廳乾淨俐落，是『影山』的風格；或大或小的玩偶與牆上五顏六色的壁貼，是日向的作風。與客廳一體成形的廚房，稍微望過去就能看到櫥櫃中從馬克杯到餐盤都是成雙成對。

但屋裡也稍嫌凌亂，沙發上堆著收進來但還沒摺好的衣服，已經沒電了被塞到角落去的掃地機器人，斷了一個掛勾還沒補上去的窗簾。日向知道『影山』不是個會放著家務不做的人，應該是沒餘力去整理吧。

……而自己在他應該休息的時間把人叫了起來。

如果傍晚時自己就決定在這住下，也不需要讓『影山』在大半夜來回奔走，日向覺得愧疚，但『影山』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催促著他趕緊到房裡去睡。

日向來到了房間後，不意外地只看到了一張大床──在他傳郵件給『影山』時已有預期。他不會作出任何強迫你的事。但日向明白，現在的他假使『影山』真的提出了什麼要求，他也不會有太多抗拒了。

但『影山』再次刷新了日向對他的好感，日向爬上床後，『影山』並沒有立刻進門，而是去抱了另一床被鋪攤在地上。

「……『影山』。」

「什麼？你還需要什麼東西嗎？」

「不是的，那個……」其實你跟我一起睡也沒關係的──他想這樣對『影山』說。但『影山』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讓日向將這句話又吞了回去，他決定不該再給『影山』更多的刺激，現階段最重要的是讓他好好休息，最後只吐出了一句話：「……晚安。」

「晚安。」

『影山』也不曉得有沒有發現他的心思，道晚後便將床頭燈熄滅。日向還有些睡不著，但沒過幾分鐘床邊就傳來沉穩的呼吸聲，『影山』很快就入眠了。

好好休息。

日向低喃了一聲，將棉被蓋過鼻樑，裡頭的味道讓他感到安心，沒多久後也沉入了夢鄉。

「影山！」

「……幹嘛。」

母親那邊的爺爺家裡臨時有事，必須回去一趟，父親也陪同，小夏還小當然也被帶過去，就留我一人在家。這機會太難得了，我把影山騙來家裡過夜，他直到進了我家玄關才知道今晚家裡沒大人，他本來想直接開門回家，但被我以「晚上會有野豬出沒」為由逼了退堂鼓。

我沒說謊！真的有野豬！我擋著門，一邊說著一邊指著玄關記事板上釘著的社區傳單。

我為了這天，仔細地保留了那張紙好幾個月，就是為了用在這一刻！諒他看了那白紙黑字也不敢亂來，果然只能死心留在我家。

那天晚上睡前我就把他推倒在床鋪上了。

影山很緊張，哪個人被戀人推倒還不緊張的，何況是影山這種對相親相愛完全沒轍的人種──我們可是交往了整整半年才接吻！半！年！啊！還是我主動的！如果他沒偷偷勾我小指頭我都要懷疑我們是不是真的在交往了，你不來那就換我過去。

「別緊張！雖然我現在在上面但我比較想當下面那個！」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懂就好了！我可以教你！我東西都準備好了！」

「不需要！你現在從我身上滾下來──不要拉我褲子！」

遭受到了相當激烈的反抗，但我是不會死心的，而且我為了今天，早已在腦裡模擬過了各種狀況──這還在預期內！來硬的不行我還能來軟的──

「……果然只有我一頭熱吧。」

「哈？」

我鬆開了手，影山立刻脫身，提起褲頭衝下了床，但他沒有離開房間，只是警戒地看著我。我一抬頭看他，他原先盛怒的臉刷地一下變得慌張，跌跌撞撞地跑回床邊。

「喂……喂！你哭什麼啊！別哭啊！」

「嗚、嗚……」

「有必要這樣就哭嗎！別哭了啊！」

「你都不碰我啊！」

「哈！？」

我聲淚俱下地泣訴交往以來少有來自影山的碰觸，連接個吻都費盡心思，這樣跟普通朋友有什麼差別，影山是不是根本不喜歡我──對，我在情緒勒索。

我知道影山只是害羞過頭了才比較消極，他也不是毫無興趣，從擁抱與接吻時紅透的耳根與顫抖的睫毛就能知道這點，所以這種程度的逼迫對他來說剛剛好。影山這方面比較被動，確實需要由我主動一些。

「不是，不是這樣，我只是……你知道、我只是……」

「你都不說也不做我最好是會懂啦！笨蛋山講不了話我知道但起碼行動表示一下啊！為什麼接吻的時候還要閃啊！為什麼想求個抱抱還要被推開啊！」

「不要叫我笨蛋！」

「你重點只有這個嗎！」

雖然演出成分比較多，但我也確實有些上火了，這腦袋也太難敲醒了。

「你不要再哭了！你──嘖！」

影山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並用嘴堵住了我的哭鬧，我逮到了機會，趁機將舌頭伸了進去──我們還沒有過法式熱吻的經驗，影山顯然嚇到了，愣了一瞬間，但他沒退開，回神後也將舌頭伸過來回應我。

明明很難開竅，學習力卻很強。我很快就被吻到缺氧，影山放開我時我不斷地大口呼氣，但他看上去除了耳根稍紅外，各方面都比我還游刃有餘。

他問我東西在哪，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同時也在心裡宣告──這次真的是我贏了，還拿到了獎品。

這可能是失憶以來最糟糕的早晨了。

日向感慨著體內『日向』之惡質──『日向』會阻礙他恢復記憶，但如同前日意識到的，一旦有了破口那『日向』也只能放棄阻攔，說到底原本『日向』的控制權就沒那麼大。

『日向』應該有著無論如何也想守住的底線，例如自己膝蓋與『影山』額上的傷疤，但這之外的記憶便無法干涉太多，一旦自己回憶起一些，相關的事便會不受控制地回到他的腦海裡。

昨日之前的他還對『影山』毫無戀慕，故想不起半分親密的回憶。但午夜時他才動心便回想起告白，到家願意更進一步就回想起初夜。他有預感當他想主動吻上『影山』時，應該也會想起初吻的事。

他完全回想起初夜時的自己是多麼地如狼似虎了，但此時的他對『影山』還只有動心的階段，連談戀愛都稱不上，那份記憶太過腥羶刺激，導致現在他完全不敢看向『影山』的臉。

「日向？你還不起床嗎？」

裝睡也快到極限了，日向將自己悶在棉被裡扯謊，他說昨天跟青梅竹馬聊得太開心想起了很多事，頭有些痛，還在適應，但不要緊，『影山』如果有事趕緊先出門吧，不用擔心他──此地無銀三百兩，『影山』肯定知道自己在隱瞞什麼，但畢竟身體沒有大礙，那『影山』就沒道理逼他離開房間。

「那我先準備好早餐跟午餐，你熱了就可以吃。」

「嗯。」

「這裡也是你家，什麼東西都可以用。」

「喔。」

「真的要出門的話備用鑰匙在玄關，記得拿，手機不要離身。」

「好。」

「有事就給我電話。」

「我知道了。」

「不舒服記得叫我，我送你去醫院──」

「你上班是不是快遲到了。」

「……我出門了。」

前幾天就領教過『影山』嘮叨起來的功力，今天再次見識到果然還是不同凡響，直到日向提醒他，『影山』才匆匆忙忙地出門。

聽到玄關大門鎖上的聲音後日向才敢鑽出被窩，好習慣讓他將棉被摺好疊好，稍微在家探險了一下才找到洗手間，盥洗時看到衣架上有準備好的居家服，他換下睡衣。日向不禁困惑，記憶中的『影山』感覺上沒那麼擅長照顧人，甚至還挺霸道，果然二十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學會那麼多事嗎。

早餐也吃完後日向才開始思考今天整天要如何消磨。他有些技癢，想出去打球，但也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會因為頭痛而昏倒，他可不想再給『影山』增加幾條眉間的皺紋。

他最後決定來整理家務，煩惱著要做什麼而在家裡晃的日向找到了幾件塞在角落沒洗的衣服，房子的邊邊角角也落了不少灰塵。可見『影山』的確光忙他倆的事就焦頭爛額，雖然還開不了伙，但只是打掃可難不了他──畢竟自己可是經常照顧妹妹、為母親分擔煩憂的哥哥呢！日向捲起了袖子，著手進行大掃除。

忙了一整個上午後，日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堆在洗衣籃裡的衣服已經全洗好晾在外頭了，地板前前後後掃了好幾次也拖了好幾次。MIKASA（掃地機器人的名字，日向看到上面有張手寫的標籤，這麼醜一定是『影山』的字）也充好了電，正精神飽滿地在客廳裡悠哉移動。他還把浴室與洗手間都刷了個晶亮，拍過了棉被，整理過陽台，給盆栽澆了水。

『影山』回來應該會很高興吧。發現自己居然期望著『影山』的稱讚，頓時一陣害臊，即使沒人看見還是對著沙發打了幾拳來掩飾情緒。

但吃完午餐也午休過後，日向就真的沒事能做了──早知道就應該先問過『影山』雜誌與錄影放在哪個櫃子裡，日向抱著球躺在客廳的地毯上望著天花板。就算『影山』說過什麼都能拿，日向還是對直接開櫃子有些許抗拒。

實在太無聊了，他開始觀察屋內的擺設。

日向先看起了櫃子裡展示的獎盃、獎牌與獎狀。日文的他還看得懂，英文的就有難度了，而且有些看起來也不是英文……是巴西文吧……巴西是說巴西文吧？嗯，就當是巴西文好了，反正都看不懂……這樣說起來，『影山』是去哪個國家打球呢。

走廊其中一面掛滿了相片，日向昨天就有注意到牆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但直到現在才仔細看。相片牆，他是有聽說過外國人有這習慣，但日本人比較沒有……因為他與『影山』旅外多年所以也把一些外國的風俗帶回來了吧。

相片的數量不少，大多是合照，有跟隊友的、也有跟『影山』的。他有認出黑狼與阿德勒的隊服，以及之前在家裡的相片也看過的紅色隊服，『影山』則一直都是白色的隊服。

「Roma……羅馬，是義大利嗎？」

日向拼讀著『影山』隊服上的字母，並在此時又想起了一些片段。

2022年世俱盃的決賽在義大利的羅馬，飛雄站在網的對面，我終於又能與他一決勝負了。

「今天也是我贏。」

我們倆同時宣告，並相視而笑。

每當看了一張相片，相關的記憶便會恢復一點。

他想起自己回國的出道戰上被『影山』追發。

他想起自己在巴西的夜晚與民眾一起打了沙灘排球。

他想起剛加入黑狼時根本還沒人認識他，粉絲會時直接冷場，木兔學長便跳出來為他聲援。

他還想起『影山』在阿德勒的隊友有前幾天遇上的牛島學長，與他在醫院時稍微想起來的星海學長。

每筆記憶的量都不多，負擔不大，但如果他覺得頭痛了，就會休息一會兒才繼續。前天自己昏倒時『影山』朝他奔來的表情仍歷歷在目，他不敢想像『影山』回到家後看到自己倒在走廊會是什麼感受。他必須照顧好自己。

然後，他站定在一張相片前。

那是與『影山』的自拍合照，他們穿著便服，背景的建築與路過的行人臉孔讓日向明白這不是日本國內的相片。是哪裡，巴西還是義大利？但或許是其他國家也不一定。他手指滑過相片上的日期，2022˙12，是哪一年的世俱盃嗎。

「我們結婚吧。」

二十六歲的冬天，飛雄再度向我求婚。

今年的世俱盃較晚，結束後沒多久就會接到聖誕連假，所以各國的俱樂部都很有志一同地提前結束了年末的賽程，讓假期長一些，這當然也包含了我跟飛雄的。

我們留在主辦的波蘭，打算觀光個幾天後再回日本。而飛雄便是在回國的前一天跟我提了這件事。波蘭的聖誕市集熱鬧而又盛大，他站在被裝飾得璀璨華麗的聖誕樹前悄聲向我求婚。我的心中一陣悸動，眼眶有些發熱，但說出口的話卻冷冰冰的。

「……不行。」我還是拒絕了，跟幾年前一樣拒絕了：「還不行。」

「……我知道了。」

飛雄回應得很輕描淡寫，但我曉得他在難過。我沒有牽起他的手，小聲地跟他道歉，他也小聲地回我，他才不要我為根本沒做錯的事道歉。

日向在相片前哭泣。

他並不知道二十六歲的自己拒絕『影山』的理由，但『影山』被拒絕後的表情令他心碎。

「……你真的很惡質。」他抽泣著對體內的另一個他腹誹與諷刺：「與其搞這種凌遲，乾脆一點全想起來不是更好嗎……也難怪嘛，你挺狠心的，讓他露出那種表情也無所謂，你根本不在乎『影山』會傷心難過吧。」

話才說完，日向的胸口便一陣劇痛，痛到他甚至穩不住身體、跪倒在地上。疼痛持續了十幾秒後才暫緩，太陽穴被逼出了冷汗，更多的淚水都滴到了地板──日向還以為自己會痛到昏厥。

他乾笑了幾聲，還知道會心痛啊，沒關係，我會慢慢把你拖出來。

『影山』回來時按了門鈴，日向前去應門，他沒錯過『影山』在看到他時眼神閃過了一絲雀躍。

「你打掃過了。」

「你發現了？『影山』小弟弟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日向哥哥啊？」

「嗯，謝謝，幫大忙了，不然這幾天我都沒時間整理。」

日向已經想起高一春高的第一場比賽，所以有自信『影山』絕對會發現自己做了大掃除，畢竟『影山』對環境十分敏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影山』果然一踏進門就注意到了。

他還故意語帶嘲諷，但『影山』並沒有伸手對他家暴，只是很普通地道謝，這讓日向有些小失望。

我去準備晚餐，『影山』這樣說著，去洗手間與更衣室迅速地處理好一身風塵後便一頭鑽進廚房。日向是希望他能休息，但自己確實還分擔不了什麼忙──他於是自告奮勇可以幫忙煮鍋飯，如果今晚會用到白米的話。『影山』點點頭，讓日向從冰箱裡拿出米罐幫忙煮飯。

日向打開冰箱，米罐的存在感太強了，一眼便能看到。『影山』叫他順便把醃漬好的肉拿出來，日向沒有困難地找到了容器，也將它拿了出來。肉泡在醬汁裡，不太能看出是什麼肉。他又回頭確認下影山買回來的食材，馬鈴薯、胡蘿蔔及洋蔥──

「你真的很愛吃咖哩都不會膩耶。」

話一說出口，『影山』愣了一下，日向也跟著愣了一下，但他們很快地就有了「『日向』又藏不住小事了」的共識。日向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醃漬肉，有些不太肯定，慢慢地說道：「豬排？」

『影山』堅定地點了點頭，這讓日向提起信心，他又拿起了一旁的悶燒罐，喊了聲溫泉蛋！但罐子打開卻是空的。日向有點失落，『影山』看著這樣的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溫泉蛋沒錯，只是還沒做。」

「啊，說的也是。」

畢竟他們才正要開始準備晚餐，怎麼可能一打開罐子就有已經做好的溫泉蛋呢。失落感沒一會兒就被沖散了，但取而代之的是看到『影山』的笑容後加速的心跳與發燙的臉頰。日向趕緊把生米處理好並放進電鍋裡煮，藉口要先洗澡就逃離了現場。

昨日因為『影山』一句「等我」便讓日向止不住心動，加上早上那過於煽情的記憶，日向花了整整一天才做好了讓自己能再次面對『影山』的心理準備──結果『影山』這一笑又讓他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

日向很清楚，這是他自己與體內的他雙倍加成下的效果。不論是原本就愛著『影山』的『日向』，還是從昨天起就越來越喜歡『影山』的自己，兩份愛意疊加讓他對『影山』更加著迷。

意識到這件事比他預期地更令人害臊，日向把半張臉都埋進了水裡，看著嘴裡吐出的泡泡一個個冒上水面。

「日向。」

「噗啊咕、咳、咳咳！」

「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咳、沒事！只是被水、咳、嗆到！」

『影山』突然進入更衣室並叫了日向，這讓正努力進入賢者模式的日向嚇到被洗澡水嗆了幾口還發出了怪聲。

「你怎麼笨成這樣，連洗個澡都會被嗆到。」

「你有什麼事啦！」

「來放衣服啦呆子，你什麼都沒拿就衝進去了。」

「……」

對耶。

「不要叫我呆子！」

雖然『影山』很自然地喊他呆子讓日向覺得挺開心的，但還是得反抗一下。

洗完澡後『影山』要帶他做伸展與按摩，但這幾天下來日向已經完全能靠自己做了，他把『影山』推到沙發上要『影山』稍微躺一下，他嚷嚷著『影山』的黑眼圈完全沒消腫，運動員怎麼能不充分休息。

運動員一詞似乎打進了『影山』的心，他聽了日向的話小憩片刻。日向做完操也按摩完後，起身去準備餐具，將晚飯添好，並打上溫泉蛋。一切都就緒後才把『影山』叫醒。

「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

兩人雙手合十，異口同聲，做足了禮儀後才開飯。看著『影山』放鬆地吃著飯，日向總算發現這是他失憶以來第一次與『影山』在餐桌上共進晚餐。

難怪今天吃咖哩。

『影山』煮了他自己最喜歡吃的食物，作為能與日向一起吃飯的小小慶祝。

他表裡如一，是個傻孩子。

母親的話言猶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