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HPparo] 10 夢醒 (2)




   


影山的身價在獲得未成年化獸師這一身分後再次水漲船高,他本人並不太在意那些評價,但日向就不同了,周圍討論影山有多優秀的話語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與影山確實是不同世界的人。

即使影山早已用行動證實這些煩憂都無關緊要,想留在他身邊也不須什麼資格,但日向還是會偶爾──真的只有偶爾──感到不安,要是未來出現比起自己「更適合」陪伴在影山身邊的人,像是門當戶對,或是並駕齊驅……那自己,還能在影山心理佔有一席之地嗎。


「你想得沒錯,你這是想太多。」

「我記得你去年明明說很難喔!」


去年對友人們坦承自己對影山抱有特別情感時,月島的確說了以日向的身分來看,追求影山並不是一條好走的路──


「話不要只聽一半,我們講的明明是『普遍情況』下很難。」月島已經放棄逃離來自日向的戀愛相談了,比起被死纏爛打後才不得不提供建言,不如一開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普遍之外也有說到以國王陛下來說不是沒機會吧。」

「機會是保守一點的說法啦,影山很明顯有把你放在心上。」

「……」


山口也在一旁附和,接著是谷地──谷地沒說話?

覺得奇怪的人不只自己,日向、月島與山口紛紛轉頭看向谷地,才發現她死死咬著嘴唇,滿臉通紅,看似想說什麼卻又因過於害臊而說不出口,眼中還含著淚水──注意到視線都跑到自己身上了,通紅的臉漸漸蒼白,紅潤的嘴唇也慢慢褪色,立刻明白發生什麼事的三名男同學當下就慌了。


「谷地同學!」

「妳妳妳妳冷靜一點!」

「呼吸!快呼吸!要記得呼吸啊!」


混亂持續了幾分鐘後谷地的情緒才終於平復,其他人也跟著放下心來,她的呼吸還是有些急促,聲音細如蚊蚋,但說出口的話簡潔有力:「我覺得日向同學跟影山同學一定是兩情相悅。」


日向倒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月島與山口想確認他們是否也有同樣的想法──但兩人不約而同地別過頭,這是在心虛。態度很明顯了,他們的想法與谷地一致,但實在難以啟齒所以直到被谷地戳破前都不肯表態。


「不用管我們有沒有講了,全校的態度還不夠明顯嗎。」山口有氣無力地表態:「妮絲小姐跟宮學長都講過多少次了,喔,還有你們葛萊分多的胖女士。」

「我以為那只是在開我玩笑!而影山也以為那是玩笑──」

「就算他是笨蛋也不要真的把他當笨蛋!」連山口都難得發火了:「而且現在怎麼看都是想不通的你比較笨!」

「可是學長他們還老是來提醒我要小心影山被搶走!」

「他們擺明了是要你趕緊進攻不要再拖拖拉拉的了!他們明明是這意思!」


「難道你自己都沒發現嗎!」月島也惱羞成怒了:「你們那根本不是正常朋友會有的互動!」

「哪有!我們很平常、」

「老是跑去對方房間睡同一張床很平常?」日向可以感受到月島的眼神充滿了鄙視:「牽手走來走去很平常?」

「或、或許那是影山跟朋友的相處方式、」

「帶朋友去家族墓地見長輩很正常?」

「……」


糟糕,這真的不太正常。


「日向同學……」谷地臉上又重新爬上紅暈:「你不要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影山同學喜歡你是很明顯的事……」


被谷地一感染,日向的臉也開始紅了。


「可、可是,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他不跟我告白?」

「你有資格說這句話?」瀕臨極限的月島說話也越來越不客氣:「你怎麼不問問自己為什麼不跟國王陛下告白?你的腦袋是裝飾用的嗎?」

「以前講過了嘛!我跟影山身分差太多,而且我是男的……好吧如果你們說我們是兩情相悅的話那是男是女不重要,但身分實在……啊。」

「你這不是很清楚嗎。」


日向的身分與影山差太多了,所以日向才擔心兩人在一起會讓影山蒙受家族的責難──影山也有同樣的擔憂嗎,擔心自己被家族刁難嗎。


「不過國王陛下都帶你去墓地看過了,家裡的壓力大概沒在怕,所以現在應該是怕你自己有壓力吧。」

「我的壓力?」

「你的確因為身分差太多而有壓力不是嗎。」

「但我是擔心影山會有家族壓力所以才……啊。」


連續兩次豁然開朗,日向的思緒漸漸明朗。


「所以我現在根本可以直接去告白嗎!?」


三人鬆了一口氣,露出「你終於明白了」的表情。去年的他們確實不敢保證,即使早已知道兩人互有好感,但畢竟無從得知影山在家族壓力下抱持著什麼態度。

但今年就不同了,因為影山帶著日向拜訪了家族墓地──重視維安的古老家族不會輕易暴露墓地的位置,何況是直接帶人進去,這毫無疑問是一種宣示,宣示日向是自己人。


「至於因為罪惡感所以不敢讓自己過得好什麼的,其實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啊,國王陛下不是越來越能享受生活了嗎,你跟他走那麼近看得出來吧,還有像以前那樣搞自閉或自虐嗎。」

「說自閉自虐也太……雖然是沒錯啦……」


月島的評價辛辣但到位。連施個護法咒都要先道歉,連回去家裡都要再三考慮,連休息都還要擔心是不是會因此跟不上進度──還有意若思鏡。

要是現在讓影山再看一次那面鏡子,他能夠坦然面對鏡子裡看到的事物了嗎。

日向心裡升起一股得意忘形,覺得若是自己陪在他身邊,影山就能夠面對,畢竟他都帶著自己去見過真正的爺爺了不是嗎。

……雖然是塊墓碑啦。


「那我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安排怎麼告白了?」

「我要回去了。」

「月島你想跑!」

「我已經奉陪夠了!」

「抱歉,日向,但我也想走了……」

「山口!」

「日向同學……」

「谷地同學妳會幫我的對吧!妳……谷地同學!不要昏過去啊!」


決定要告白之後,日向發現自己看向影山的目光與心態都不同了,這就是所謂的戀愛濾鏡嗎,雖然影山本來就很帥,但怎麼還可以越看越帥,烏黑的秀髮,長長的睫毛,潔白的皮膚,端正的五官,還有手──


「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

「……沒有!那個!其實是最近古代文字碰到一點問題……」

「嗯?什麼問題?拿來我看看。」


盯得太露骨都被當事者察覺了,日向趕緊收斂自己的眼神並轉移話題。影山很容易就被帶過去了,自己在古代文字的作業上也確實有點問題,日向慶幸對方並未察覺任何不對勁。

如果要告白的話,還是趁這學期吧?畢竟影山幾乎確定可以提前畢業了,比自己還早一年,也就是說,兩人能夠朝夕相處的時間只剩一年多了。

遠距離戀愛難以維持,自己的競爭者又多,影山加入正氣師的行列後一定還會進一步增加──如果不能儘早將影山定下來,難保不會出現覬覦影山的人,畢竟他那麼帥又那麼優秀!


「你到底為什麼要盯著我的臉看,剛才跟你講的有聽進去嗎。」

「……」

「呆子!」

「對不起!」


「所以你現在的煩惱是影山帥到你無法正眼看他了。」深知不能再繼續給同級友人們困擾了,日向只好找上忘年之交:「你不覺得這種煩惱很過分嗎?」

「我很抱歉,真的。」


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想再次叨擾研磨,他在研磨練完魁地奇消磨到沒體力逃跑時堵人,日向也知道這很不厚道,但若想找到刻意躲起來的研磨,他實在無法挑選手段……!


「算了,你會知道什麼時候找得到我八成也是跟小黑打聽來的吧……」

「……」


對不起了黑尾學長,雖然您有交代別跟研磨透露是您告訴我方法的,但研磨自己就猜出來了……欸,不對,依照黑尾學長洞燭先機的能力,他搞不好早就知道研磨猜得到──這、這難道是學長們的情趣嗎、


「痛!」

「……」


研磨即使不說,日向也能明白這是「我知道你在思考很失禮的事」的表情,難道他也會破心術嗎!


「我想洗澡,我想吃飯,我想回去打電動。」

「是。」

「你太在意要跟影山告白這件事了,首先你不能在意,所以不要再想了。」

「欸。」


但不想要怎麼告白?

研磨正如他所宣示的只想早點脫離這麻煩的處境,用著略顯快速的語氣給日向提供建議,以往的慢條斯理不只沒了,還可以感受到一絲急躁。

他指出日向由於現在滿腦子都是要和影山告白所以反而無法平常心對待影山了,若想恢復以往的態度,那就得先把看到影山就想到告白這件事從腦海裡剔除。


「你直接訂好一個告白的時機或時間點,在那之前都不用告白,這樣你會想到的只有那個訂下來的時機或時間點而不是影山了。」

「喔喔!就是一種轉移注意的方式吧!而且目的並沒有改變!」

「對。」

「那再來就是要訂在什麼時候了……」

「都可以,期末考過後,普等巫測過後,或者你要訂在這週五晚上也行,不就是明天嗎,我認為明天還不錯。」


不耐煩的態度顯而易見,日向知道研磨快瀕臨極限了,為了讓友誼的小船能繼續維持下去,他於是趕忙作結。


「我、我知道了!那我會再想想要訂在什麼時候……!」

「現在就快點決定,不然你之後還是會繼續找我──」

「也是呢!那就……那就……感覺應該要跟我們有關而且要有點紀念意義的吧!明天週五聽起來是滿不錯的但有點太趕了!我連告白台詞都還沒想好……我想到了!」

「嗯。」

「就訂在打贏最後一場學院比賽贏得魁地奇盃之後吧!下個禮拜就要比了應該也還有時間準備──」

「……嗯?」


研磨,史萊哲林學院隊搜捕手,正為了最後一場循環賽而加緊練習,所以才會難得將體力消磨到連逃跑也無能為力,否則日向根本沒有堵到的人的機會。

正為了最後一場循環賽而加緊練習。

友誼的小船出現了裂痕,果然是滿腦子想著告白所以其它事都無法顧及了,戀愛真的會讓智商開根號。


「贏得比賽後告白?聽起來很有趣呢。」

「……」

「之後比賽你也會讓我覺得很有趣的對吧,翔陽。」

「……」

「就讓我們進行一場不會有再來一次的比賽吧,我很期待。」

「……」


蛇跟龍都是爬蟲類吧,所以碰到蛇的逆鱗也算是碰到龍的逆鱗吧。

研磨帶著笑容揮揮手先一步離開了,現任史萊哲林學院隊隊長的氣勢就是不一樣,不過幾句話自己就被嚇到寒毛直豎。研磨與黑尾學長雖然帶隊風格不同,但都是令人畏懼的對手……

……欸。

這該不會也在黑尾學長的預料內吧,為了激起研磨的勝負欲……越想越有可能,明明都已經進入春天了,日向卻感覺寒意從腳底一路衝上腦門,讓他幾乎要凍僵──


「日向,你站在走廊做什麼?」

「……影山!」

「呆子!不要突然抱過來啊!」

「我感冒了!為了在比賽前好起來你熬藥給我喝!」

「哈!?那種事你自己會不要找我──欸,你脖子怎麼都是汗,快進宿舍,我給你看一下。」

「好……」


注意力還真的被轉移了,這倒是個值得慶幸的事。




每場比賽都是全力以赴,每次都是不想輸的比賽,但這次還多了想贏的理由,除了想贏下比賽後告白外,還必須對研磨拿出最大的敬意──

研磨並沒有將兩人之間的對話暴露給隊員,但他想積極取勝的心態明顯影響了學弟妹,今年史萊哲林學院隊的氣氛與往年都不同,別說是身為對手的葛萊分多隊了,連觀眾席與播報台都能感受到氣勢不同以往。


「大家好!我是山口忠,今天由我負責播報──從我四年級正式接替大家的菅原學長到現在,第二個年頭也快結束了呢!這之後再兩年我也要畢業了,是差不多可以尋找下一位繼任者了,這種時候就能懂學長當年的心情了啊。」

「不得不說山口同學比菅原同學穩重太多了。」

「謝謝您的讚賞!朱雀教授!」

「但一段時間沒聽到菅原同學的廣播果然還是有點懷念。」

「您也是這樣覺得啊!朱雀教授!但您不用擔心,如果您懷念菅原學長的風格,那我可以現在就切換、」

「不,不用了,請繼續播報吧山口同學。」

「好的──那就讓我先來前情提要,以及進行各隊員的介紹吧!」


今年兩支最為突出的球隊恰好是葛萊分多隊與史萊哲林隊,兩支球隊在上學期對上雷文克勞與赫夫帕夫的比賽都贏了,這代表今天的比賽將會直接決定魁地奇盃的優勝者,可說是毫無疑問的殊死戰。


「今年葛萊芬多與史萊哲林都氣勢如虹!特別是史萊哲林!今天的氣勢也特別旺盛呢──果然最終戰就是不一樣!雖然說播報應該要抱持中立,但上學期看到赫夫帕夫被輪流打爆果然還是不太平衡……記分板爆破一下吧看看能不能因為積分爆表而進入加賽──」

「山口同學,我不想收回你比菅原同學還穩重的評價。」

「抱歉!朱雀教授!讓我們回到現場──季軍賽已經在上個星期結束了呢,壓軸的決賽當然會留到最後!」

「比完後五七年級也能專心準備巫測不用再練球了。」

「教授!這時候就別提這種煞風景的話了!」


日向已經有很久沒那麼緊張了,在休息室裡不斷深呼吸進行調整。影山已將所有隊員的裝備都事先整備好了,他說初春下午強降雨的機率很高,所以裝備上施有防水咒與防滑咒,以防萬一,他也施了防雷咒。

影山當然也注意到日向的狀況了,所有隊員都紛紛騎上掃帚飛進場地了,就只有日向慢了半拍──日向急急忙忙跨上掃帚要跟上前面的人,但影山卻在這時一把抓住了掃帚鬃毛將人硬生生留下。


「你幹嘛!我要去比賽了!」

「我當然知道你要去比賽,但你這狀況怎麼比。」

「什麼怎麼、」

「你在怕什麼啊,孤爪學長有必要讓你怕成這樣嗎?」


還不是因為你──這句話鯁在喉嚨裡沒法說出口,但影山全然不知日向內心的風暴,舉起一隻手往他的後腦勺輕輕拍去。


「難道你覺得學長有我可怕嗎。」


後腦杓。

日向怎麼可能忘記那堂噩夢般的藥草學!

但一想起影山那時的表情果然緊張與恐懼感就消失了泰半,這方法每次都能奏效,難不成以後當了職業球員也要用同樣的方法來消除緊張嗎。

也太遜了吧!


「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恢復狀況就好吧,雖然很遜。」

「不准說我遜!不准使用破心術!這是對出征的勇士該有的態度嗎!」

「我可看不出勇在哪裡,既然狀況恢復了就快去比賽!別繼續留在這裡了!」

「哈!?一開始是誰拉住我掃帚的啊!」


能停住掃帚也能讓掃帚動起來,影山拿出魔杖往日向的飛天掃帚一揮,掃帚就像裝了發射器般猛然衝出休息室,不花一秒便與早一步出發的隊員們會合。


「小倆口打完氣了。」

「有賽前親親嗎。」

「才沒有!學長不要亂開我玩笑!」

「什麼賽前親親?親臉頰嗎?」

「黃金川你就不要問了!」

「對,那不是小孩子能接觸的領域……」

「翔陽已經是個大人了啊!」

「學長!」


不只雙胞胎,連田中與西谷都加入了調侃日向的行列──不,田中與西谷應該不是調侃,而是打從心底認為他倆有什麼吧。

明明就還沒告白!明明就還沒正式在一起!但到處都有覺得我們其實早就是一對的人──

──過了今天他就要讓這個「大家都以為」變成「現實」!


「兩隊都已經來到球場了!究竟本屆的魁地奇盃優勝會由哪支隊伍獲得呢!朱雀教授,可以請您發表一下看法嗎?」

「這是矛與盾之戰,超攻擊型葛萊分多與超防守型史萊哲林,難捨難分……葛萊分多由於學院隊之間有著年級斷層,所以現任隊長田中同學擔任隊長的時間較長,在他的方針下,葛萊分多逐漸成為攻擊特化型的球隊,最後終於連球門都沒在管了,形成防守只交給看守手西谷同學一人,而所有球員全部加入攻擊的極端模式。」

「關於這點從前兩場比賽就看得出來呢!無論是赫夫帕夫還是雷文克勞都像被颶風掃過般慘不忍睹!雙胞胎簡直把搏格拿來當開路的工具,攻擊變成最好的防禦,快浮有大半時間都在葛萊分多的手上,最後形成比分差距高達兩百多分的狀況──因為這樣所以就算被拿到金探子也不會輸!非常極端!果然是單細胞但勇往直前的葛萊分多呢!」


至於史萊哲林則完全反過來,徹底強化了防禦力──黑尾成為隊長後逐漸確認了這個路線,這之後中島,再來是現在的研磨,都將這路線延續下去,史萊哲林如今已成為防禦特化型的球隊。一旦有任何追蹤手拿到快浮,除了搜捕手外的所有人都會直接圍上去,將對方前進與傳球的路徑都徹底鎖死。


「最恐怖也最精確的團隊合作就在這裡了,路徑被鎖死後的追蹤手,即使找到了突破的孔隙,鑽出去後……」

「在外面等著他的卻是算好時機敲過來的搏格!一切都在計算之內!」

「是的,阻擋前進與傳球,以及刻意露出來的破綻,其實都是為了讓對方進入搏格的攻擊範圍,這時就能坐收快浮並進攻了,得分速度雖然不快,但確實能慢慢地拉開比分。」

「大膽又謹慎,狡詐與智慧並存!不愧是小心眼又善於謀略的史萊哲林!」


正如播報所提到的隊伍風格,葛萊分多的追蹤手一拿到球,史萊哲林的人就全圍了上來。知道貿然飛出去有可能會成為搏格的攻擊對象,平日大膽飛行的風格收斂不少,得分數也隨之下降。但史萊哲林也因為過於重視防守所以取得球權的次數並不多,得分數跟著寥寥可數。

前幾場對赫夫帕夫與雷文克勞的情景並不復見,無論是如颶風般掃過的大比分亦或是穩健上升的得分,在這場比賽裡都看不到,雙方僵持,比賽時間逐漸拉長,天色也如影山事前所預料那般開始有了變化,雨雲逐漸集結。


「果然最後變成這樣了呢。」

「……研磨的話,應該早就猜到了吧。」

「雖然很可憐,但我不會輕易讓你去告白的。」

「就算挑這時候說這件事我也不會動搖喔!」


比賽歸比賽!告白歸告白!

研磨輕笑,這果然是他擾亂人心的戰術之一,日向才不會輕易上當──雖然還是有被嚇到一點點!就一點點!


「兩方的搜捕手!也和隊伍風格一樣大相逕庭!」

「孤爪同學傾向於觀察後再行動,日向同學則是邊行動邊觀察,維持不動容易觀察球場,但一直飛行也方便掩飾自己的行動,所以哪種比較好其實並沒有個定論,而金探子本身也很難捉摸,它的飛行速度雖然很快,但也不是永遠都在移動,有時候按兵不動觀察反而不容易找到……」

「教授說的是上學期史萊哲林對雷文克勞的比賽吧!那場金探子居然在播報台下面休息──日向!不要突然飛過來啊!

「抱歉!」

「因為山口同學突然提到這件事所以讓日向同學想到要來這裡找看看了吧。」


日向在場地內飛上飛下,睜大眼睛尋找金探子的蹤影,這段期間偶爾會有搏格朝自己飛過來──但這是他的特技之一,無論搏格從哪個方向衝過來,日向總有辦法躲開,每當他以各種千鈞一髮的姿勢閃開搏格時,觀眾席總會發出如雷的讚嘆。

天候終於惡化了,豆大的雨點開始落下,並伴隨著逐漸加強的風勢。幸好裝備都已事先施過咒語,無論是雨水還是強風都未對日向造成任何影響,他依舊迅速地在球場內飛馳──然後,他看到了。

這體驗很奇妙,他剛以一個筋斗閃過一顆朝自己撞來的搏格,姿勢尚未回正,維持著上下顛倒的視角與正好在觀眾席上的影山對上視線,金探子則在這個剎那飛過他倆之間。

日向立刻行動,耳邊傳來氣流被擾亂的聲音,這讓他察覺在自己週遭也有個正在全力飛馳的人,研磨同樣發現金探子了,兩個球隊的搜捕手到了一對一分出勝負的時候。

在雙方的追蹤手都遭到牽制而難以取分的情況下,搜捕手的表現至關重要。


他們都找到金探子了!都找到了!正追著金探子飛──又是搏格!搏格又飛過來了!但他們靠得實在太近了無論是誰都有可能會被搏格打到──宮學長!不知道是哪位宮學長趕到了!搏格被打飛了──又一顆!又一顆搏格!啊啊啊這次則是照島把搏格敲走了!喂!不要往播報台敲啊!我哪裡惹到你嗎!

「山口同學。」

「抱歉,朱雀教授,我一個不小心……」


轟!


──嗶──!


啊啊啊啊啊啊咿──!朱、朱雀教授!抱歉、啊啊麥克風……」

「沒關係,山口同學,這次不是你的問題,你過去一點。」


天候持續惡化,山口在播報到一半時天上突然打了記響雷害得他嚇到大叫,麥克風也因為靜電影響而發出噪音,朱雀教授趕緊掏出魔杖處理這突發狀況。

雖然早預料到會颳風下雨,但沒想到還真的打起雷來了,防雷咒也在此刻發揮了功能,日向並不擔心自己會被落雷擊中,但剛才的閃光還是讓自己一時失神了。

這一瞬間的失誤成了關鍵,研磨的掃帚柄打破了勢均力敵的僵局,比日向更前一點,金探子就在眼前──


能閃得開搏格是因為對危險持有優秀的探知能力嗎。


日向並未思考過這件事,他說不上來,只知道自己總有搏格要撞來的預感,這預感從未背叛過他,所以他總能以各種方式閃開搏格。

但這次經歷過後他確實能肯定自己持有探知危險的能力了。


日向幾乎是下意識行動,他將掃帚柄往旁偏移,連人帶著掃帚用力往研磨撞去──這在平常絕對是會被判定為犯規的行為,但無論是當下還是事後都沒人會追究他。

因為在他撞向研磨之後,幾乎是同時間,一道閃光狠狠往兩人原先會行經的路徑上劈下。

這是比剛才要更劇烈的雷擊,不偏不宜砸進了球場裡,草皮被強力的電流燒到一片焦黑,日向與研磨兩人因為失衡而重重摔向地面,泥濘的地表成了緩衝,溼軟的泥土頂多觸感有些噁心,但除此之外並未讓他們受到傷害。


「……謝了,翔陽。」

「不,呃……雖然我也不曉得你身上有沒有防雷咒,嗯……不過就算打到因為妮絲小姐在的關係所以應該能立刻就治好吧……」

「即使是這樣也應該要道謝的,不過……」

「不過?」

「我想應該還是要說聲抱歉吧。」


研磨有些艱難地爬起身,並將手從長袍裡抽出來。

他的手裡,正握著不斷掙扎的金探子。




這場比賽最後由史萊哲林勝出。

畢竟是全力以赴的結果,雖然不甘心,但並沒有怨言──葛萊分多的人反而讚揚日向的騎士精神,捨身救人的壯舉還讓日向得到了學院加分。

可他還是不甘心。

他從未如此不甘心。

不甘心之餘還憤恨自己居然在看到金探子的那一瞬間產生了若自己沒那舉動就能贏了的想法──那可是研磨!是朋友!自己怎麼能這樣想!就算只有一瞬間也不該這樣想!

對自我的厭惡凌駕所有情緒,日向無法面對自己的朋友,他把自己留在房裡。他甚至忘記自己原先還打著要向影山告白的打算,直到影山來到他房間才讓日向想起這件事。

一想起來就沒辦法面對了,日向下定決心當起棉被怪獸,把自己裹在棉被裡,只要看不到就不用面對了!

幸好影山並未逼他出面,只是拉過椅子在一旁坐下。


「你自閉要搞到什麼時候,晚上會來吃飯吧。」

「老是自閉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說我……?」


天塌下來都沒想過會有被影山說自閉的一天,但要是從棉被裡探頭爭論的話就會正中影山的下懷了,日向仍堅定地躲在棉被裡頭。


「雖然比賽輸了,但我覺得你的決定是對的。」

「我已經聽過很多人這樣跟我講了啦……」

「那是他們講的,又不是我。」確實是很有影山風格的霸道回應,他並未理會日向的控訴,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他想說的話:「而且這樣才好吧。」

「……哈?」

「如果你沒有去撞開孤爪學長,贏了比賽……我不認為你會高興。你一定會比現在更後悔。


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啊。


日向慶幸不久前果斷做出將自己裹在棉被裡的決定。因為要是沒了棉被的遮掩,影山就會看到他泣不成聲的模樣了。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晚上來變形學的教室吧,雖然不是星期五……武田教授會體諒的,你現在也需要一點轉移注意的事情吧。」


他確實需要……

日向又想到自己本應在贏球後告白的事了,變形學教室──對他們來說,確實也是意義非凡的地方。雖然一開始的計畫是贏了後告白……但這時機告白,或許也不算壞。他是輸了比賽沒錯,但卻贏得了影山的認同。

影山並未等待日向的回答就逕自離開房間了,日向在心裡埋怨,卻又不是真的埋怨,霸道,不講理,都不先確認別人意願的,臭國王。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確認影山的腳步聲走遠後,日向才戰戰兢兢地離開棉被,去洗手間洗淨自己狼狽不堪的臉。


碰面還是分外尷尬,而且他也需要為之後做準備,日向晚上並未去大廳吃飯,而是直接跑去廚房叨擾家庭小精靈了──比賽的事也傳到了家庭小精靈耳中,簇擁著日向不停地給予讚賞。若是不久前還在搞自閉的自己可能會心情複雜吧,但現在日向已經能坦然面對了。他向家庭小精靈道謝,拿著外帶的晚餐回房。

晚上,到了平常周五夜晚會出門的時間,黃金川詢問他要去哪裡,日向想了下,這次並未唬弄過去,而是老實說了要去找一下影山。黃金川不疑有他,跟日向說回來時小聲點就好,因為自己有可能已經睡下了。

日向悄悄來到變形學的教室,在週日的夜晚拜訪這裡還是頭一遭,影山已經在裡頭等他了。他們與往常一樣,影山針對他的弱點科目進行強化、複習,如果還有時間,就補充點東西──


「你的星象圖畫得還不錯。」

「欸。」沒想到居然是天文學被誇獎了,這讓日向有點高興,因為付出得到了回饋:「太好了,因為我最擔心的就是這科了……」

「畢竟你每個星期都會出門去占星塔練習啊。」

「你、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


對日向愚蠢的疑問嗤之以鼻,影山發出輕笑,好吧,只要是關於自己的事,影山確實不可能有不知道的事,大概就連自己所抱持的心情也……

……明明已下定了決心,怎麼事到臨頭又感到不安了呢。


「你還有在意的事嗎?」

「……嗯?」


不是問還在意比賽結果嗎,而是問他還有在意的事嗎。

因為我感覺你已經放下比賽的事了,但現在應該是在想別的事吧──影山淡淡說著,日向無法在當下老實應和,但影山說得的確沒錯。


在意與不安。

是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的心意抱持著不安呢。


最早意識到這份心意時,日向是不願承認的。

為什麼不願承認,當時的他給了自己好多理由──影山是男的,影山脾氣超爛,影山其實只把他當朋友。自己是男的,自己只是因為被幫過忙才把感謝與好感混淆了,自己其實應該只把影山當朋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終於願意坦白自己的心情時居然還是對木木梟與胖女士說的呢。

影山是男的也無關緊要,日向翔陽就是喜歡上影山飛雄這個人了。

影山脾氣超爛沒錯,但很多時候也很溫柔,笨拙但不壞,方法或許無法盡善盡美,卻盡可能想對自己好。幫了自己很多忙,確實很感謝,但那不是感謝,那不只是感謝。

影山也不當他只是朋友。

就像自己也不當影山只是朋友。

承認了之後呢。

日向無法忽視兩人之間的差距,所以不安了。成績,家世,能力,太多太多,與影山相比,自己在各方面都差影山好大一截──像這樣的自己,真的有資格留在影山身邊嗎。

後來影山用行動向他證明這些事根本無須在意。

日向也確實說服自己不必再在意了,他可以走出一條獨立的路,但偶爾的偶爾──


「我覺得,自己在這個地方,很奇怪。」

「……什麼?」


自己能佔據那麼好的影山身旁的特等席,很奇怪。


「這間變形學教室……就只有我,可以接受你一對一的指導,還有很多,總之,我有時候會覺得……為什麼是我?就憑我,怎麼能從你身上得到那麼多。」

「你在說什麼、」

「在說我明明差你那麼多卻能一直得到你的幫忙。」

「……」

「我有時候會覺得……『他們』說的是對的。」

「……」

「……你也知道說的『他們』是誰啊。」


影山若真不知情會直接發問,但如果知道卻不知該如何回應,就會保持沉默,他就是這麼好懂。

偶爾的偶爾,日向會感到不安。

兩人之間的差距再大,影山也已經用行動向他證明,他不必在意,他自己也確實看得開了,但是──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

不願意影山再受更多關注是因為影山身邊所有事物都會被放大檢視。

包含自己。

日向無可避免會聽到旁人拿他與影山相比較的話語,他知道這並非影山的責任,所以並不怪他,他其實也很高興影山獲得正面的評價,但當評價的對象轉移到自己時仍不免難受。

所以他偶爾會感到不安。


「不管是家世,魔法能力,成績……」

「……我不覺得你有差我很多。」

「你明明就常常罵我。」

「唔。」

「還老是嫌棄我,你忘記我們去年吵什麼了嗎。」

「唔!」

被戳中痛處,影山突然受到平日素行不良的報應,支支吾吾替自己辯解:「那個是……我是說,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好,是說你……」

「還有進步的空間。」

「對!」

「怎麼反而是我在幫你解釋?」

「……」


不說話了。

說不過人就乾脆不說話了!

不過日向也的確感受到影山想讓他感到安心的誠意了,而且和過往會使用令人發火的說法比起來,能夠顧慮到聽眾觀感的影山已經進步非常多了。


「……抱歉。」

「道什麼歉啊。」

「……說那些話傷到你了……」

「還好,我一直都知道你本來講話就這樣啊。」

「……」


日向並沒有責難影山的意思,但越解釋就越描越黑,影山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他現在正在深刻反省自己一直以來的言行吧。日向看影山嘴巴開開合合了好一陣子,應該是還有什麼話想說,但卻又拿捏不好如何開口。其實他剛才也沒必要道歉,這些微妙的小細節都顯示他想說的話相當重要。

過了好幾分鐘後,影山深呼吸,總算吐出一句細如蚊蚋的話。


「……你不一樣。」

「嗯?」


沒頭沒尾的,日向不太懂影山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我是說,所以,那個……不管怎樣,誰講了什麼都不重要。」


好的,這下日向終於聽懂了。

影山想向他表達他是「特別」的,所以不必在意旁人搬弄是非的話語,畢竟說再多都無法動搖影山將他放在心上這件事。

聽懂後也漲紅了臉,日向一時間無法正眼面對影山,只得別過視線──畢竟聽到喜歡的人對自己說「你不一樣」,即使是他也不可能若無其事。

大概是看到日向的反應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得了的話,影山後知後覺地紅了臉。但與日向不同的是,他應對尷尬採用的方式並不是沉默,而是欲蓋彌彰──為了掩飾害臊,影山開始大吵大鬧。


「呆子,你那什麼表情啊!」

「明、明明是因為你講那些話的關係!」

「還不是因為你先想那些有的沒的!不然我幹嘛說!」

「那你安慰的方法也太爛了!」

「那你就不要聽啊!」


無意義的爭吵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教室裡整點的鐘響起才讓他們停下爭吵。現在仍在公共場所,即使教室有下過隔音的咒語,這時間也不會有人在廊間走動,但大半夜的確實不該吵吵鬧鬧。


「……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喔……」


反正今天只是來轉換心情的,確實沒必要留太久……兩人著手收拾東西,但當日向站到門口準備等待影山開門時,影山卻遲遲未走過來。


「影山?」


日向回頭,看到影山仍靠在講桌前,表情和之前欲言又止的模樣如出一轍──他有話想說,但仍在猶豫是否應該說出口。

影山微微抬頭,與日向對上視線。

自己的預感總是很準確。日向突然有預感,影山想說的內容與他長期以來所介懷的事情有所關聯。為何要如此拚命。為何早先不太願意回家。為何明明與德姆蘭的同學並無交惡,犯行也不至於重大,卻仍必須離開德姆蘭──都與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關,日向有這預感。但同時,日向也感受到巨大的不安,他總有感覺這些話不應該在這間教室裡說出口。


「我們回房間再說?」

「……好。」


影山終於起身,兩人放輕腳步走在夜晚的校舍裡,還繞路閃過了埋伏在路邊的皮皮鬼──雖然靠著幻身咒隱形了,但皮皮鬼太捉摸不定,能不碰上就不碰上,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才回到宿舍。當他們踏進房裡時,影山似乎也整理好了想說的話,他直接坐到床上去──這不是平常的他,影山從不會不先洗澡就碰床,由此可見他的緊張,日向也被感染了氣氛,戰戰兢兢地拉過椅子坐下,等待影山開口。


「……你還記得,去年的咆哮信嗎。」

「咦?你說你是爆竹那個嗎。」

「對。」

「怎麼突然講到這個?」


日向怎麼可能忘記那封咆哮信,一想起來憤怒的情緒又盈滿了胸膛,他在心底發誓要是讓他知道犯人是誰他一定會把對方扒掉三層皮──


「那封咆哮信……」。


並沒有注意到日向義憤填膺的內心小劇場,影山逕自接話。

一說出口,日向就難以思考了。


「其實不算錯。」他停頓了下:「大概一半吧。」

「……哈?」


不算錯?一半?他在說什麼?

對話進行到這裡,日向是真的不懂影山在說什麼了,想著會不會是因為彼此有段距離所以才沒聽清楚,日向離開椅子,想走到影山面前問個清楚──


「其實我……」


但影山並未等日向走到面前,他悠悠開口,說出了與當下平靜的態度截然不同的沉重話語。










「──我在別人面前,沒辦法使用魔法。」




留言

  1. 我正想跟和緒說這回被激起勝負慾的研磨很讚,看到文末最後一句突然一個登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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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也覺得研磨超棒的,然後被結尾嚇到的果然不少人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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