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HPparo] 5 依存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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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後的帶路就是影山的工作了。武田教授留給日向的地圖雖然有寫上該如何前往斜角巷，但他畢竟沒經驗，一個字都沒記住，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影山後頭。

他們來到一間像是酒吧又像是咖啡廳的地方，門口的裝潢與兩邊的唱片行與書店有著明顯的差異，在現代化的街道上顯得格格不入。但奇怪的是，周遭往來的行人卻沒有任何一位看向門口或招牌──簡直就像那間店面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裡有下麻瓜遮蔽咒，所以麻瓜看不到，也不會想靠近。」

直到影山和日向解釋，這才讓他恍然大悟。

「居住在麻瓜社區的巫師為了避免麻煩大多都會給房子施咒，不過我家雖然在山裡，以防萬一也是整座山都下了咒語。」

「整座山！」

「畢竟森林和湖泊有人馬和人魚……要是被麻瓜發現就麻煩了，喔，還有一些植物，我家附近有一片野生的魔蘋果田……」

「……」

這咒語還真是非施不可。

影山將店門口推開，日向抬頭看著招牌──破釜酒吧，所以這裡是酒吧，不過他跟影山都未成年，應該不能喝酒……

進到店裡後，日向才發現酒吧內部比在街道上看到的要來得寬敞，應該又是什麼魔法的傑作。天花板很高，還可以看到往上的樓梯。裡面人也很多，而且一看就是巫師，從顧客、酒保到服務生都穿著巫師袍或披風。但和霍格華茲統一的黑色長袍不同，這裡的袍子什麼顏色都有，放眼望去五顏六色，讓日向有些眼花撩亂。

不少人因為門口的聲響而轉頭望向他們，日向被看得有些緊張，又想到前年在斜角巷不好的回憶，酒吧裡每個都比他大，龍蛇雜處，這裡會不會也有看他不順眼的人──

「這裡人很多，你別走丟了。」

大概是真的怕日向走丟，影山牽過日向的手要他跟緊自己，日向在心底暗叫不妙，雖然影山歪頭的姿勢很糟糕，但這行為也沒好去哪，他的心臟幾乎當下就要跳出胸膛，但恐懼也因這舉動而煙消雲散，日向終究沒有放開影山的手。

影山牽著日向來到酒吧後方的小院子，他從斜肩包裡抽出長袍，日向看了也從背包裡取出影山事先要他準備好的長袍。兩人都將衣服穿上後，影山才進一步動作。

他讓日向稍微後退，拿出魔杖，輕輕對牆上的磚頭敲了三下──看起來並非亂敲，而是指定的磚頭，因為他看到影山對著牆壁在數數──當影山停下敲打時，磚牆也有了變化，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響，磚頭像積木般開始左右移動，等磚塊停止時，牆上也出現了一個黑鴉鴉的入口。

「走了。」

大概是知道日向沒膽就這麼踏進去吧，影山又重新牽過日向的手，這確實讓看到入口後感到些微不安的日向沉下心來，兩人一起踏入了洞口之中。

洞口後別有洞天，這體驗和九又四分之三月台還挺像的，等光線重新回到眼裡時，眼前已是熟悉的景色。長長延伸的街道，玲瑯滿目的店鋪，各處往來的人群──

是斜角巷。

「先去買備品吧。」

「……好！」

兩人採買又花上了整天，中午吃的則是日向事先準備好的便當，說是便當，其實也只是一般的飯糰，但影山仍吃得津津有味。他們將書店放在最後一站，這同時是為了讓日向有最後的時間去考慮要上哪門課，而日向也確實直到書店門口都還沒能決定。

「選修課的書單你有帶在身上吧。」

「是有啦……」

「那你慢慢挑，我先去別的地方。」

「欸？」

「待會就會來接你了，如果你買完了我卻還沒回來的話，在這裡等就好，別亂跑。」

「嗯。」

影山買書很快，日向卻還在猶豫不決，他確實沒必要陪自己在書店消磨時間。影山不曉得會離開多久，但要是自己拖到了他回來時都還沒選好的話，應該免不了一陣挨罵……一個暑假都快過去了，卻連選什麼課都沒決定好，和志向早早就訂下的影山相比，自己果真是半調子……

……是說別亂跑那幾個字是不是講得特別重？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要趕緊決定才行……！」

至於對選課有何建議，影山終究沒給他答覆。或許是想讓日向自己決定，又或許是無論日向選什麼影山都會協助，但原本選課這件事就該自己決定。日向又是看書單，又是看書架，視線不斷來回腦袋也不停地運轉。

日向很清楚自己的學力大概落在哪個水準，比起術科，他靜態的項目確實較難搬上檯面，既然如此，剩下的三科都以靜態為主那對他而言就沒什麼差異──要選的話，就選有興趣或不排斥的吧。

國小時班上的部分同學很熱衷算命與占卜，但日向必須承認他根本分不出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他用過木屐的正反面決定大冒險要走哪一條路，也被凹著一起玩過通靈版，還曾被纏著當塔羅牌的練習對象。

可不論是哪個都讓他提不起興趣，甚至還覺得有些可怕……通靈版手黏著放不開以及直接被同學指著初戀是誰實在很討厭！

刪去法之下，就只剩下古代文字學了吧。

……他學得來嗎。

「……還沒試過怎麼知道！」

日向打起精神，踮起腳尖艱辛地將書架上的《古代神秘文字輕鬆讀》抽出來，並在自己後悔之前拿去結帳──書都結了，要反悔也來不及了，這就是他破釜沉舟的決心！

接下來就是等影山來接他了……

剛才猶豫的時間不算久，但也沒多快，日向抱著書坐在書店門口掃視街道，並未看到影山的身影，短時間內大概還不會回來──影山去哪了？

百般無聊下，日向索性又花了一納特買了一份〈預言家日報〉，即使影山曾表示過這報紙沒什麼媒體道德，但拿來打發時間還是綽綽有餘。

「哇這好厲害，龍保護區新入的實習生立了大功，把跑出去的龍給騎回來了……欸這不是木兔學長嗎！」

相片裡的木兔精神抖擻地對日向打招呼，而且赤葦學長還不知為何理所當然地站在一旁。

「煉金術再度突破，能將符咒煉進物質之中……呃，這跟魔法道具有什麼差別……？」

但不論是煉金還是魔法道具，日向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外行，或許影山能知道這到底突破了什麼吧。

「黑巫師的黨羽尚未完全掃蕩……聽起來有點恐怖……根據線報，近期或許會有新的攻擊行動……」

日向想起來，去年在斜角巷時也聽過類似的快報，一群正氣師與黑巫師們對決而有戰損……魔法世界真的很不平靜啊……

……或許是為了應證「不平靜」，日向報紙看到一半就聽見了路人在談論他無法忽視的內容。

「……剛才走進去的人好像是影山家的？」

「大概是，但葬禮時我也只是稍微瞥到，不確定是不是影山家的小孫子……」

「他去夜行巷做什麼……」

夜行巷？

日向用報紙稍微遮掩，微微抬起頭，看向討論的人……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逐漸走遠了，這讓他猶豫著是不是要偷偷跟上去。

他沒聽過夜行巷，但光聽討論也知道是不太妙的地方──簡單來說，影山為了去這個不太妙的地方，把日向留在了安全的書店裡，還警告他別亂跑。

「……難道他是去做什麼危險的事了嗎。」

要眼睜睜看著影山落入危險他可做不到，日向急忙將書塞進背包裡，起身跟上那群人，並開口搭話。

「那個，不好意思……」

「嗯？」

「我和朋友走散了，他之前跟我開玩笑要去夜行巷走走……聽起來很蠢，是吧？夜行巷耶，那可不是能走走的地方……」

真要說起謊來可以連眼都不眨一下，研磨曾評論過日向是混在葛萊分多裡的史萊哲林，這評價可不是空穴來風。

雖然不確定對方是否會使用破心術，以防萬一，日向還是啟動了鎖心術。由影山一手操練出來的鎖心術在上學期末時已有了一定水準，會有此進展和日向有了無論如何都不願被影山察覺的事有關，所以練得比一開始還勤快。

雖然只要影山有心，日向就藏不住任何秘密──但如果是對象是一般人，他的程度已足夠應付。

「但他真的不見了，您說我是不是應該去找一下……請問您知道夜行巷要怎麼走嗎？」

被搭話的男性看上去有些困惑，顯然並未對日向的說詞照單全收。但既然要演就會演到底，日向一臉擔憂，將自己塑造成一位單純擔心朋友的少年，只要對方吃他這一套，那就有機會。

「……你一個小孩子去夜行巷？」

「我朋友也跟我差不多，所以我才擔心啊……！也不一定是去夜行巷，但他真的不見了……」

一個小孩子。

日向知道他成功讓對方上鉤了。

對方和同行的女性面面相覷，看這態度大概是即使對日向的話仍有存疑，但又覺得要是真的有小孩子跑進夜行巷裡也不能坐視不理。兩人小聲交談了幾句，又看了日向幾眼，最後總算達成了共識。

「……好吧，那我們跟你一起去。」

「非、非常感謝……！」

他們說完便動起腳步，日向跟在後頭，其實也有這些人並非善類的可能──但不得不說，日向在這方面的直覺還挺準的，他初次見到影山時即使被出口羞辱，也不認為影山是多壞的人。去年和金田一與國見打照面時亦然，就算明白對方是與影山有過直接關係的德姆蘭學生也沒有更高一層的警戒。

至少眼前的人，截至目前的態度並未讓日向感到不安。

日向跟著這兩人彎進光線突地昏暗的巷子內──完全符合「夜行巷」的名稱──這光線昏暗的程度讓日向聯想到敵不過大型連鎖企業而逐一關閉店鋪的商店街。

和斜角巷裡古怪但光鮮亮麗的店面不同，這裡的店面簡直像是怕被人知道在販賣什麼，別說玻璃櫥窗了，窗口直接用木板釘死的情況都有，連一點窺視的空間都沒留下。但還是有遺漏的角落，日向可以肯定自己看到了類似骨頭和內臟的陳列品。

行人也不多，共通點是每個都走得很急，帽沿壓低或長袍裹得密不透風，日向甚至懷疑這之中一定有通緝犯或有前科的人存在。

跟著這兩名成年人並未讓日向感到不安，反而巷內的氣氛引起了不適，他完全可以理解為何這兩個大人會對小孩進來這種地方感到不妙了。

……影山在他們的標準裡也是小孩。

「有看到你朋友嗎？」

「沒、沒有……還沒看到……」

「唔……」

他們在巷內走了一圈，但並未走進更內側的地方，興許是連成人都覺得再深入下去並不妥，但日向還沒找到影山，不可能就這樣離開，這該如何是好……

「你別跑！」

……才剛這樣想，就聽到影山的聲音從深處傳了出來。

兩名成年人也聽到了，立刻就反應過來，三個人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彎過一個轉角就看到影山正和一名成年男子在地上扭打，他被壓在地上，看樣子處於弱勢。

「影山！」

日向想也不想就要衝上去跟對方拚命，但身旁的成年人反應更快，女性直接揪住日向的長袍阻止他向前，男性則掏出了魔杖朝對方大喊：「全速擊退！」

砰！

咒語確實擊中了對方，原本趴在影山身上的男子向後彈飛，他跌到地面時還發出了沉重的撞擊聲，一開始還可以看到他在抽搐，但之後就不再移動，或許是昏過去了，使出咒語的人並未鬆懈，仍舉著魔杖警戒。

日向則顧不得對方是否已失去行動能力，揪住自己衣領的手一鬆開就一步做兩步奔到影山身邊。影山看到日向出現在這也愣住了，開口就要罵人，不過與日向同行的人罵得比他更快。

「你怎麼在這裡！我不是要你留在、」

「飛雄！我們才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唔！」

雖然原本就聽到他們在討論影山，但連名字都出來了，大概是認識的人，但不曉得影山是否認得他們。最先動手的男性對倒地的人施下束縛的咒語後也走了過來，表情和另一位女性同樣憤怒，這讓影山不敢再對日向多說什麼。至於日向，找到影山雖然很好，但現在的氣氛也讓他有些尷尬，他在影山起身後就挨在影山身邊，還抓著影山背後的長袍盡量給自己多一點安全感。

「這就是你的朋友？」

「啊，是、是的……影山要我在書店等他，但我等不到，又聽到你們說他好像進去夜行巷了，所以……」

「……居然不是說謊嗎……還以為你是誘騙的同夥出來釣魚的……」

「咦。」

感覺這時還是老實招供比較好，日向於是據實以告，結果一聽回話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被懷疑了──話說回來，這群人在看到影山被攻擊時的反應也很快，難道不是普通人？

問完了日向後，對方的視線又朝影山身上去，影山也有自知之明沒辦法在這時虛與委蛇吧，日向感覺到手裡的長袍顫動了一下。

「嗯？那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湖裡的人魚說他們的蛋被偷了，覺得可能會被賣到這裡，就來找看看，結果剛好看到小偷在變賣。」

「哈！？」

兩個成年人聽了後更加憤怒，開始連珠炮串似地對影山發火。

「這種事你不會找我們啊！自己一個人來夜行巷找死是不是！」

「領地裡的事又怎樣！你才幾歲！搞清楚自己有多少本事好嗎！」

「當辦公室裡的人是裝飾品啊！」

「真該讓你家的小精靈給你一點教訓！」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不太平靜！」

「不就幸好我們在巡邏！」

數落影山的內容日向有大半都聽不懂，不過至少知道兩名大人是在擔心影山的安危，雖然跟自己沒關係，但日向仍站著和影山一起被罵。

「而且在地上打架是怎樣啊！」

「……不想給他掏出魔杖的機會所以先下手為強……」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身上可能有被動型的魔法道具。」

「……」

「沒想過啊！笨蛋！」

「噗、」

聽到自己和月島以外的人罵影山笨蛋感覺還挺新鮮的，日向不小心笑出聲，但這一笑也讓成年人重新意識到自己的存在，視線又回到他身上。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

「……算了，這小鬼是該被嘲笑一下沒錯。」他口中的小鬼眉頭都皺在一起了，但自知理虧所以仍安靜地挨罵。「也是要跟你道謝一下，如果不是你，我們就沒辦法發現這小鬼在做蠢事了。」

如果他們沒進來會怎樣？

好一點可能受個傷後被巷子裡的人丟出來，糟糕一點的情況，會不會就消失在巷子裡了？

日向仔細想了這些可能後才知道要怕，揪著影山長袍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總之你們先出去吧，不要在這裡留太久，小偷我們負責就好。」

「是……」

影山帶著日向快步離開夜行巷、回到斜角巷。兩人在這期間完全沒有對話，但影山也未甩開日向拉著自己的手。日向看得出影山還在調適怒氣，也看得出影山是為了不遷怒才不發一語，但日向仍對這過分安靜的氣氛感到不滿。

所以他動手了。

日向突然停住腳步，但手並未放開影山的長袍──這一拉讓影山腳步踉蹌，差點重心不穩摔到地上。

「……你幹什麼啊呆子！」

「比起呆子應該還有其它要跟我說的吧！笨蛋！」

「……！」

影山臉上的表情很精彩，日向知道他的內心在百般鬥爭，但整體給人的氛圍確實比剛才的慍怒要好上不少。

「……抱歉。」

「你對什麼抱歉？」

「……謝謝。」

「你對什麼道謝？」

「……」

日向的態度很堅定，一旦進入這種模式就別想他會善罷甘休。都三年級了，影山也很清楚日向的性格，這般模擬兩可的說詞是無法讓日向滿意的。

「……我不該私底下去做危險的事，抱歉，謝謝你來找我，好險最後沒出什麼事。」

「嗯！」

「……但我還是要說，你不該隨便進去夜行巷、」

「你根本沒反省啊笨蛋！」

還以為影山真的知錯了，結果道歉也道謝完的下一句又是詭辯，日向一個手刀直接往影山的頭頂劈下去，突然動手讓影山沒能立刻反應，居然就愣愣地看著日向繼續對他發火。

「就像那些大人說的啊！把事情交給他們會怎樣嗎！我知道你可能有一些自己的理由啦！但我很擔心啊！我！很！擔！心！是不會先跟我說一下啊！還叫我不要亂跑乖乖待在書店！幸好我亂跑了啦！你至少跟我說要是多久後沒回來要怎麼辦啊！大笨蛋！笨蛋！笨蛋！」

先前在夜行巷裡按捺住的怒氣在這時一口氣爆發，還連罵了三聲笨蛋，日向是真的發火了，影山也很清楚吧，所以即使回神了也不敢回嘴。兩人雖然經常吵架，但並非是真如字面意義上的吵架，那更像是吵著玩的，或者像月島說的，打情罵俏──但今天，日向確實生氣了。

「幸好你沒事……」

使出渾身解數罵人太消耗體力，日向罵到一個段落後氣喘吁吁地停下休息。影山見他停下，這才終於有機會開口。

「……我……」

「如果你又要辯我就繼續跟你沒完沒了！」

「你不該走去夜行巷。」

「影山！」

「我是說！」影山這次沒讓日向打斷他了：「我不該讓你進去夜行巷！」

「哈！？」

「你有危險是因為我讓自己也碰到了危險。」

不會有下次了。

影山對日向喃喃說道。

我會保護好我自己，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

因為我而讓你也有了危險這種事，不會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