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HPparo] 7 目眩 (2)




     



日向回房間準備換洗衣物與洗漱用具時黃金川也在房裡,於是順便告訴他自己今晚同樣不會回房休息。


「欸,你今天也不回來喔?」

「嗯,一樣睡影山那裡!」

「連續兩個晚上身體不會吃不消嗎?」

「……嗯!?」

「我聽宮學長他們說你在影山房裡過夜是為了在床上打架,還說床上打架會需要用到的東西在前年就當成生日禮物送給影山了欸。」

「……」

「說到床上打架就是枕頭仗了吧!有那麼好玩需要打到兩個晚上嗎……」


黃金川──! 太好了幸好你是黃金川啊!


「不是啦我昨天不小心吃到愛情靈藥嘛你知道的,那時候影山幫我調了解藥啊,我就在他房間休息了,今天也是,他說要觀察一下我吃過解藥後的狀況所以才留宿的喔。」

「原來如此啊!果然這樣才合理呢!啊,不過……」

「不過?」

「學長他們到底送了什麼啊。」

「枕頭。」

「也是呢!畢竟是枕頭仗嘛!」

「就是這樣,所以我待會出去後你就可以先鎖門了喔!我鑰匙也會帶著!」

「好!」


日向決定洗澡前先繞去宮兄弟的房間上個門鎖黏起來的惡咒,反正據他所知雙胞胎雖然到處鬧事但成績好得不得了一定輕輕鬆鬆就能解咒所以絕對不會對他小小的惡作劇計較的!


「你怎麼這麼慢才回來。」

「去給角名學長報恩了。」

「哈?」

「對了影山,宮學長們前年是送了你什麼生日禮物啊。」

「……哈?」


不明白日向突然說些什麼,但影山仍是聽話地從床底下將當初的禮物盒抽出來,影山喃喃說著當初回房就拆開了,但直到現在仍不曉得為什麼要送那種東西。

日向接過盒子,封面上的相片是一副手銬。


「他們為什麼要送手銬給我?而且這還不是金屬製的,真的有手銬的功能嗎,再來,如果要限制人的行動,用束縛咒不是更好──」

「我幫你保管。」


不給影山拒絕的機會,日向把盒子放進自己裝著洗漱用品的小臉盆裡,日向決定明天出門時要是門鎖已經開了就再上一次惡咒。

他還要去跟阿蘭學長告狀!




昨天受到愛情靈藥的影響導致日向沒辦法和影山同床共枕時保持平常心,但今天就不同了,昨晚是緊張到難以入眠,今晚則是亢奮到精神抖擻。影山倒是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躺上床的時候正在打著哈欠,日向聞到影山身上有肥皂與洗髮精的香味,是薄荷嗎,還是茉莉?反正只要是影山身上的味道就很好聞!

日向沒忍住心裡的慾望,稍微往影山身上靠,深吸一口氣──


「喂,你呼吸噴到我脖子了,會癢。」

「喔喔抱歉抱歉。」


有點靠太近了,日向只好往牆退回去一點,這一退撞到了軟綿綿的東西,日向伸手一抽,原來是傢俱店的鯊魚布偶,那個有幸被影山抱著睡的布偶!但今天可以被他抱著睡的人是我──好吧大概不可能抱著睡啦,昨天也沒有,後知後覺自己對一隻布偶升起了莫名的抗爭心,日向將鯊魚塞到床的角落去。

影山已經在床上躺好了,呼吸也逐漸放鬆,日向有點心癢,認為就這麼睡著實在有些浪費,眼睛睜得大大地盯著身旁的影山不放。


「……你從剛才開始就在看什麼。」過於露骨的視線不可能不被發現,尤其影山又是對視線特別敏銳的人:「還不快睡覺!」

即使被罵了也毫不退縮,或許是知道影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他趕下床,日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可是影山!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二月十五?」

「是二月十五沒錯,但最重要的是……今天是星期五!」

「呃,所以?」

「明天可以不用早起!」

「你到底在囉哩囉嗦什麼還不快點講清楚!」

「我覺得就這樣睡著太浪費了!我們應該還有其它事情可以做吧!」

「是有什麼事能在床上做啊!打枕頭仗嗎!快睡覺!」


太詭異了,同樣的一件事由黃金川說出來是心安由影山說出來就是可愛,他可真是病入膏肓了。


「……現在開始是麻瓜研究學的授課!」

「哈!?」


影山完全不打算和日向耗下去,他甚至拿過枕頭棉被與鯊魚試圖把日向壓制到動彈不得逼人就範乖乖睡覺,但一聽到日向喊出「麻瓜研究學」,施虐的手便硬生生停下。影山對麻瓜的知識仍所學甚少,總仰賴日向與谷地、月島和山口等同級生替他惡補,日向身為麻瓜出身者對麻瓜知識自然更加精深與豐富,饒是優等生如影山也不得不靜觀其變日向又要搞什麼花樣。


「一直都沒朋友的影山同學可能不知道,但在朋友家過夜的時候睡前的聊天是必不可少的!」

「……」


剛才被自己嫌棄的鯊魚這下成了抵擋影山暴行的盾牌。

但或許是被「沒朋友」給刺激到,影山居然真的不再催日向睡覺了。可即使要聊天他也不是擅長找話題的人,日向能感受到影山很努力想說些什麼,雖然直到最後也只能瞪著日向看。

這眼神實在有點恐怖,太浪費這張臉了!


「……抱歉啦其實麻瓜研究學是唬你的。」再繼續大眼瞪小眼下去就太殘忍了,而且自己也確實被瞪到有些毛骨悚然了:「這個跟麻瓜還是巫師沒關係,就很普通的人際交流……」

「這種事我還是知道的好嗎!」

「咦原來你知道、」

「所以你到底要聊什麼啊呆子!不然還是睡覺吧呆子!」

「不要惱羞成怒啊大笨蛋!」


對日向沒在客氣但對鯊魚倒是捨不得動粗,影山難以下手,眼看出現了空隙,日向於是把握機會展開話題。


「我青梅竹馬就來我家過夜過喔!我們不只聊天還打牌打到半夜!」

「……青梅竹馬?」


這話題確實引起影山興趣了,影山搶回了鯊魚,抱著它趴回床上,日向不得承認這姿勢給自己的殺傷力挺強的,他努力穩定心跳,繼續這個話題。

日向有兩個名為泉與幸治的青梅竹馬,家就住在附近,三人就讀同一所小學,如果日向沒來到霍格華茲的話原本也會在同一所中學。由於霍格華茲是寄宿制的學校,日向入學後與他們只剩寒暑假的時候能見面,但畢竟是從小的交情,三人的感情依舊堅定。


「我這次寒假沒回家,但上次暑假的時候他們還是有來我家玩!過夜!」

「這樣。」

「我們爸媽互相認識,其實小時候就常常留宿了,每個人家裡都還有一套換洗衣物是準備給對方的。」

「嗯。」

「那影山呢,有同齡的人住過你家嗎?」

「沒有。」

「……」


日向突然覺得這個話題不是很好了,但影山似乎不介意,換他講起了自己的狀況。

影山家在深山,其實來訪的人原本就不算多,有也是長輩工作相關的人士,同齡的人更不用講,影山小時候幾乎沒見過幾個,有也多是能當兄姊的年紀了,他並沒有什麼童年玩伴。


「你上次在斜角巷遇到的那兩個人還記得嗎。」

「喔喔,一個男生跟一個女生!」

「他們算是年紀跟我最接近的了,但也是大我十幾歲。」

「我還記得他們直接喊你名字。」

「嗯,畢竟是像哥哥姊姊一樣的人。」

「那是怎麼認識的呢?是親戚嗎?」

「不是,他們是我爺爺的學生。」


影山很少談論自己的事,日向記得在那為數不多的幾次談論中,總是會說到爺爺──教他騎掃帚,教他魔法,影山當初為日向補課時也說過是從爺爺身上有樣學樣來的。

你爺爺是老師嗎?日向對影山提問,但影山沒有立刻回應,他先是搖頭,但又點點頭,似乎不太能確定是否能這樣稱呼自己的爺爺。


「不算但也……不能說不是?他們是我爺爺職場的後輩……」影山停頓了一會兒,日向拿不定影山皺著眉頭的表情代表什麼意思,但他終究開了口:「我爺爺曾經是正氣師。」


正氣師。

去年鬥法時就曾聽說過,更早之前則是在斜角巷的快報裡聽到的,正氣師負責打擊黑巫師與危險分子,也負責追查魔法世界中的犯罪事件,以麻瓜世界來類比的話等同於軍警,要異常優秀的人才有辦法擔任。

這也難怪當時那兩人在看到影山和小偷扭打成一片時反應會如此迅速了,確保民眾安全、發動攻擊並制伏匪徒,一系列動作都是訓練有素的證明,因為他們是正氣師。

那影山之所以優秀有有跡可循了,大概從小就接受菁英教育吧……


「爺爺在我還小的時候就退休了,斜角巷那兩位正氣師是他在職時的最後一批後輩,常常來我家,就比較熟。」

「啊,那時候他們超生氣的,說你應該要找他們幫忙也是這原因吧。」

「……對。」

「所以你有反省了嗎。」

「吵死了去年不就跟你說我知道了嗎!」

「那是對我啊又不是指這件事!」

「有啦!我寒假回去就是去找他們的──啊。」

「啊。」


不小心說溜嘴了吧,影山把臉埋進枕頭裡,是為了說溜嘴還是為了找人求助這件事感到丟臉呢,但無論是哪一個,日向都覺得這樣的影山很有人味,所以無論哪一個都沒關係。

既然都說溜嘴了也只能解釋,影山說得有些斷斷續續,日向知道這是在斟酌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影山本身又是個嘴拙的人,邊思考邊說自然沒辦法顧及流利。


「……領地需要有人巡視,我之前一年只回去一次,會去加固麻瓜驅逐咒……不過對象不是麻瓜就比較麻煩……平常人馬跟人魚碰到一些狀況他們都可以自己解決,但總有意外。」

「人魚的蛋被偷走那次嗎?」

「對,我邀你去斜角巷之後才知道的。」

「那難怪你會挑那一天去夜行巷了!」

「畢竟蛋離開水裡太久會死掉,犯人不太可能一直帶在身上……」


夜行巷與萬聖節的事確實讓影山記取了教訓,他趁著寒假回家時聯繫這兩位正氣師,請他們協助領地的巡視。


「本來那麼大一塊地卻只讓一個未成年管就很奇怪啊!有大人幫忙才正常吧!」

「是這樣嗎。」

「是這樣啊!總之,幸好現在有人幫你啦。」

「……嗯。」


圓一個謊要用更多謊,想隱瞞一件事就要連帶隱瞞更多事,謊言與隱瞞一但多了破綻也會隨之增加,到最後甚至每句話都是線索。影山不可能不曉得自己已露出馬腳,但還是盡可能地對日向坦白。

即使仍有許多事還不願據實以告,不過和最初認識時比起來,他願意訴說的已經夠多了,況且,日向很清楚影山之所以不願說明白並非是為了疏遠自己,只要別又瞞著他去做危險的事就好了。


為什麼巡視領地的事會落到影山這個未成年人身上。

爺爺呢,姊姊呢,父母呢,奶奶呢。

人魚告訴影山蛋被偷走了、影山向正氣師尋求幫助──從這兩件事就大致猜得到,影山家的領地,現在實質的管理者正是影山飛雄。能夠管理領地,代表影山是現任當家,就算不是當家也是正統繼承人。

會有這權力,暗示著影山之上已經沒有其他人了──更直接一點說,可能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無論是祖父母還是父母。

唯一還在的只剩姊姊吧,影山寒假時說了姊姊要回家,之前也提過她現在在遺跡研究──日向不認為影山的姊姊身為成年人會將一整個家的負擔丟給弟弟,唯一的可能便是,這是影山主動要求的。

這該是多大的壓力。

他可能曾經難以承擔吧,但已學會了如何求助。如同剛入學時武裝自己,而如今已能放鬆地與同儕們相處。


影山的眼皮漸漸下沉,睡前聊天似乎也快到了極限,他處在隨時都會睡去的狀態。但趴著睡的姿勢對身體不好,日向試著抽出影山懷裡的鯊魚布偶,並將他的睡姿推成正躺。半夢半醒的影山已全無兇暴性,隨日向擺佈,但仍因為睡眠被打擾而發出咋舌與咕噥聲,他大動作翻了個身,變成側躺的姿勢,與日向面對著面。

這姿勢對身體很好,但對日向非常不好。

眼前的人已經睡著了,呼吸聲規律,心跳也趨緩,反而是日向的呼吸與心跳在逐漸加速與急促,完了,這可真的睡不著了,日向盯著影山看,和在課堂上撐著不睡著時的表情不同,影山沒翻白眼,面容沉穩,兩人的距離近到日向甚至可以數著影山的眼瞼上有幾根睫毛──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

影山的手突然伸過來,日向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就被抱進懷裡。


──影山偶爾會抱著布偶睡覺。


日向記得很清楚,清楚到甚至對一隻布偶嫉妒與吃醋,但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夜晚蒙受布偶的恩惠。影山就著近日的習慣,將躺在一旁的日向當成了布偶抱在懷裡。

今天是心想事成的一天嗎。長袍、睡前聊天、被抱在懷裡入睡──

意外的是,和剛才面對著面時比起來,日向此時的心跳與呼吸反而不再躁動。是因為安全感嗎,還是幸福感呢,日向無法肯定,大腦像是被注射了麻藥,血液跟著停滯,他難以思考。

和萬聖節在禁林外被擁抱的那一夜相同,但不再有泥與草與夜,是純粹的味道。在懷裡的,在身旁的,在被鋪上的,在長袍間的。清淡,冷冽,但嚮往與眷戀的味道。體溫,呼吸聲,心跳與氣味。日向被屬於影山的一切事物所包圍。

日向終於明白,愛情故事中的描述並非無中生有,那都是前人的經驗。


時間確實有一種名為永恆的單位。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