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浪《来い.ᐟ.ᐟ 勝出福利委員會 》2025年爆豪勝己生日三十題勝出創作活動
→最後面的空白不要跳過,要拉到最後
綠谷一掛斷霍克斯的電話便換上裝甲一路飛奔而來,但他氣喘吁吁來到現場時,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來封鎖區支援的英雄比想像中還多,只是帶回一個無個性根本不需要這麼多人吧?他接著進入內部,赫然發現景物截然不同。即使光線因夜晚昏暗,也能清楚看到現場並非一片草地荒野,而是明顯有人居住的郊區,還有房舍,甚至還有居民在活動,但居民和綠谷同樣看上去一臉茫然。
「呦笨久。」
「霍克斯!」一聽到熟悉的聲音,綠谷立刻轉身想詢問狀況:「你說找到小勝了是怎麼回──」
爆豪就站在霍克斯身旁,綠谷眼眶一熱,眼淚當場就要潰堤。
但他哭不出來,也說不出話,只能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因為小勝和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仍是十幾年前失蹤的模樣。
公安在綠谷離開後不久便來到封鎖區帶回少年,在本人的請求下,偷跑一事不會有任何監督不利的員工或護理人員被究責,他對霍克斯說,想要去一下洗手間,事情就是在這期間發生的。
少年進入洗手間後不久,封鎖區的地面倏地搖動,空氣震盪,氣氛也隨之一變,霍克斯說就像是突然被丟進真空裡的感覺──這是代表本人曾有過被丟進真空的經驗嗎──霍克斯立刻察覺到少年可能做了什麼,他衝進洗手間,裡面卻早已空無一人,於此同時,室外也傳出尖叫聲。
「為什麼我家旁邊突然蓋了那麼高的牆壁!」
霍克斯跑到室外,看見原本空無一物只有雜草荒地的封鎖區內竟多了幾處房舍與田地,甚至還有人在附近走動。他們聚在一起討論「突然冒出來的牆壁」,還說剛才的地震會不會就是因為牆壁出現的關係。
這些田地、房舍與居民是從哪裡出現的?聽討論的內容,應該是本地人,但封鎖區都存在多久了,這裡一直是荒煙蔓草,根本沒有居民。就算不住在裡面,而是附近的住戶,也早該看著這道牆十幾年了,但這些人簡直像根本沒看過封鎖區──
少年消失後,房舍出現了。
當年郊區整個消失時,翻遍了現場也只找到一支手電筒。
手電筒消失的當下,聽到了狗叫聲。
霍克斯將一切都連結起來了,他抬頭看向夜空,果然有熟悉的火光與聲響。他立刻向附近的事務所請求緊急支援,調派能戰鬥的英雄來到現場。
好久沒為自己失去個性感到惋惜了。
霍克斯捏緊手機,靜靜感受著天上宛如煙火般燦爛的火光與爆破聲。
「你怎麼到那麼快就到這裡了?沒戰鬥能力的人就不要來現場了,只會礙事。」言下之意是危險的地方不要靠近了,爆豪式溫柔要是對本人了解不夠實在難以察覺,霍克斯會心一笑。「但你速度也太快了吧,怎麼連關這群混帳東西的牆都已經準備好了,但有必要嗎?」
「這牆雖然是我蓋的,但不是剛才蓋的。」
「哈?」
爆豪不愧為現役中火力數一數二的戰鬥型英雄,在增援抵達前就擊落了不少交戰中的〈敵人〉,待英雄們紛紛投入戰鬥後,他才有餘裕落到地面。
「不說這個了,小鬼剛剛突然憑空從我背上消失了,可能是哪個該死的〈敵人〉的個性,你趕緊派人去附近找一下──」
「沒有必要。」
「……什麼?」
連續兩次否認,爆豪也察覺霍克斯的態度不大對勁了,他安靜地與對方對視了幾秒,隨後瞪大雙眼。
「……過多久了。」
「十幾年。」
「出久呢。」
霍克斯的眼神撇過一絲惆悵。
「……還一直在等你。」
「選座位的時候,我們故意挑綠谷旁邊吧。」
「欸,為什麼。」
「平常都沒人想跟他一組,如果主動跟他說要一組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那不管什麼要求都會答應吧?」
「對耶,這主意聽起來不錯。」
「他家應該也滿有錢的──」
「你們在說什麼有趣的事啊?」
「我們在說──欸。」
「你們在說什麼有趣的事啊?」爆豪一臉燦爛地搭上同學的肩,手心冒出劈哩啪啦的火光:「也跟我說一下啊,嗯?」
幾天後校外教學出發當天,綠谷神色慌張,緊緊抓著色彩鮮豔的亮黃色背包,不可置信地左顧右盼。
「……小勝跟我坐一起?」
「你有意見嗎?」
「沒有!」
爆豪一上車就將綠谷推向內側座位,綠谷有些困惑,小聲說道小勝不是喜歡坐窗邊嗎,爆豪一邊在心裡咒罵為什麼這傢伙就這種小事記得特別清楚,一邊用笑臉與輕微的爆破威脅對方識相點就乾脆閉上嘴巴安靜坐下。
綠谷立刻就安靜下來了,還把身體往更裡邊塞,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這反應看得爆豪有點不是滋味,明明一切應該都如他所願,可心底就是有些芥蒂。他要在多年以後才懂得如何處理這份感情與情緒,當時的他渾身帶刺,一味抗拒,關心與煩心並存又不成正比,言行滿是矛盾與扭曲。
「哇……」
發車後沒多久綠谷就打破要安靜的規矩了,但爆豪沒有再次祭出威脅,而是默默地觀察對方。綠谷難得坐在窗邊,開心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他的雙眼閃閃發亮,尚未脫離嬰兒肥的臉頰還帶著一絲紅暈,雀斑變得不大顯眼。
好想捏捏看。
爆豪看著綠谷的臉頰,萌生起捏他臉頰的衝動,又看向原先因為緊張而抓著背包、但隨著欣賞風景也漸漸放鬆的手,也突然想牽牽他的手。
但最後仍沒有付諸行動。
他們同坐同組一路持續到國中修學旅行,爆豪一方面覺得看見綠谷睡在附近有夠噁心,一方面覺得綠谷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和別的男同學睡在同張床或隔壁被鋪又更噁心,他最後向相對不那麼噁心的那方妥協,座位一起時逼著綠谷坐內側,同房間時逼他和自己同張床,打地鋪時也逼著綠谷睡牆邊,反正綠谷身旁不可以有其他人,男的特別不行。
綠谷從未提出任何不滿,總是顫抖著接受這樣的安排,在旅程中也顯得戰戰兢兢,深怕會激怒爆豪。
……只有睡著時可以看到澈底放鬆的模樣。
「唔……歐爾麥特……」
爆豪看著在回程的巴士上睡到倒向自己肩上的綠谷,咕咕噥噥著愚蠢的夢話,吵死了,睡到口水都快滴下來了,髒死了,但即使內心刮起再多不滿,他也未將對方推開。
昨天也是,平日睡眠品質極佳,總是能一覺到天明的爆豪,偏偏總在這時候會於夜半轉醒。
他靜靜看著綠谷的睡臉。
雖然言行仍滿是矛盾與扭曲,依舊一味抗拒,還是渾身帶刺,同樣不懂得處理情緒,但至少他已經知道這份情感的名字。
並悄悄地後悔。
他不再有捏向對方臉頰的衝動,更不打算牽起那雙手──因為已經沒資格也沒機會了。
即使他曾經與高年級生打了一架逼問出綠谷往哪個方向跑,跑到隔壁鎮接對方回家;即使他曾經冒著被投訴影響升學的風險狠狠揍了同級生一頓,還炸開儲藏室鎖起來的門。
但僅僅這些根本不足以彌補他們之間的裂痕,何況他不久前才說過會讓自己愧疚一輩子的話。
他能帶給綠谷的,早已只剩下恐懼與厭惡了。
綠谷看著爆豪,明明是自己十幾年來不斷思念的人,他卻無法上前迎接。
因為對方仍是當年失蹤的模樣,是十幾年前的小勝。
他心中的警鈴大響。
「出、」
「霍克斯!」綠谷搶在爆豪前先一步開口,還後退了幾步:「我想先了解一下狀況!」
霍克斯挑眉,立刻就察覺綠谷態度有異,但不戳破。
「就你看到的,那時候不見的所有東西全都回來了,全部,維持當時的樣子。」
封鎖區的城牆是沿著被挖空的周界外圍所建造的,所以重新歸來的房舍與田地,並沒有被城牆攔腰截斷、或者嵌入城牆的問題,所有人員也同樣毫髮無傷。至於已經在封鎖區內恣意成長的花草樹木與小動物,以及當時仍在區內執勤的人員,則被憑空歸來的事物給「擠」到了天上,但由於沒有高樓大廈,所以也無人從高處墜落,倒是救了幾隻在屋頂上尖叫的貓。
當年手電筒消失時,狗回來了。
郊區消失時,手電筒則出現了。
終於明白少年的「個性」原理是「交換」,霍克斯立刻明白少年這次又用了什麼,把十幾年前消失的東西「交換」回來。
「他是在洗手間不見的。」
洗手間裡一定會有的東西──鏡子。
綠谷一聽就知道少年拿了什麼交換,肩膀因此垮下。從昨天與少年的對話便能窺知一二,對方應該在很久以前就有尋死的念頭,但仍撐著最後一絲意志來到當年的案發現場。綠谷緊握拳頭,咬著牙,後悔又自責,即使少年碰見自己是偶然,可當時若有查覺到對方的想法,或許就能阻止這孩子做出傻事──
「……這很奇怪。」
──但爆豪並不認同。
「很奇怪嗎?但原本那孩子的責任感就比較重,其實做出這種事也是預料之內。」
「你是羽毛沒了連腦子也跟著沒了嗎?」睽違十幾年的以下犯上並未讓霍克斯感到不滿,反而有些懷念。爆豪不打算把時間浪費在寒暄上,趕緊說出自己的結論:「我不是說那傢伙想幹傻事很奇怪,這類型的神經病會做出這種事不意外……首先,他是怎麼逃出養護機構的?」
「騙了護理師,然後趁沒人注意的時候跑出來的。」
「但除了護理師還有監視人員吧,都沒人發現嗎?」
「因為他繞進了監視器的死角──」
話說到這,霍克斯想到了,綠谷也想到了。
「……他怎麼會知道哪裡是監視器的死角?」
不是看不到嗎?
霍克斯保證當年奪取視力的手術很成功,視力絕不可能在自然狀況下恢復──除非並不「自然」。
「個性」讓他恢復了視力嗎。
少年不知在何時恢復了視力,他當下應該很慌張,但考慮到十幾年前公權力介入時並未得到完善的結局,所以這次就沒在第一時間向外求助,結果反而在陰錯陽差之下察覺自己已能控制「個性」,不會再輕易發動「個性」了。
但悲劇都已經造成了,就算現在能控制又有什麼意義呢?少年一定反覆猶豫了很久,最後才下定決心要如何使用他的個性。
他策畫了整個逃亡計畫,騙過養護機構的人,繞過攝影機的死角,來到揮之不去的夢靨之地,作為他贖罪的地方。
「他一開始應該是不確定透過鏡子能不能發動個性,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在個性影響的範圍內,但還是想嘗試看看,畢竟失敗的話,只要再找其它方法尋短就好……然而他成功了,並把十幾年前的東西『交換』回來。」
「個性」並不是「消失」,而是「交換」,得知這件事居然是用少年自己的生命換來的。
霍克斯喃喃說著,結局與十幾年前大不相同,這下除了少年外沒有任何人傷亡,即使這之間有十幾年的時間差距需要彌補,但總比永遠失去要好──可一想到這建立在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被長達數十年的罪惡感壓垮的前提上,綠谷就無法打從心底認為是最好的結局。
但又有什麼辦法……
「不是這樣吧。」爆豪再度否認,且語氣在在顯示他的不滿:「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這件事根本還沒結束吧。臭鳥你腦子果然沒了?出久,你分析筆記本都寫幾本了,怎麼還想不到?」
自己刻意無視與轉移話題的態度果然被發現了,爆豪強硬將對話扯到綠谷身上,綠谷不得不做出回應。
小勝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否認他跟霍克斯的說法。
他回想整件事的經過,重新釐清思緒,確認是否有遺漏掉的部分……
少年在發現自己恢復視力後,騙取信任,從攝影機的死角逃出養護機構,來到封鎖區,最近後入洗手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動個性,讓自己消失,只是沒想到他真正的個性並不是「消失」而是「交換」,所以誤打誤撞將當年被捲入個性的人事物全交換回來……
「……等一下。」
綠谷和霍克斯幾乎是同時意識到同一件事,爆豪冷哼一聲,露出「你們總算想到了」的表情。
「不是交換。」綠谷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如果他的個性真的是交換,那最早發動個性的時候,是跟什麼交換了?」
娃娃跟什麼交換了?
會不會一開始就不是「交換」?
「讓一個東西消失,上一個消失的東西就會回來,確實比起交換,更像是前一次不見的東西被擠出來了。」
「跟置物櫃很像吧?」綠谷接著霍克斯的推論:「要有空間,才能放東西進去,第一次發動的時候裡面是空的,所以娃娃被放進去了,但之後要放狗,就只能把娃娃拿出來……」
「而且多半有時間限制,大概消失的東西質量或能量越大,下一次發動的時間間隔就越久。」
所以「娃娃」與「小狗」之間不用幾個月,「小狗」與「手電筒」之間卻隔了幾年,而這次「整個郊區」與「自己」之間甚至隔了十幾年。
那少年把「自己」放進去,下一次使用使用能力的間隔又是多久?
他可以把「自己」取出來嗎?
他現在是否還擁有意識?
難怪小勝會說事情還沒結束,這件事可以有更圓滿的結局,少年如果知道他並未造成悲劇,他還可以活著彌補,不需要犧牲自己的話──
「小勝!」綠谷朝著爆豪大喊:「我們應該把他找回來──」
但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只要一看到小勝的臉,只要一和小勝對上視線,他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明明是思念了十幾年的人,但他現在卻無法正眼看待對方。
「我……我……霍克斯,今天還有需要我的地方嗎?」
霍克斯聳聳肩,戀愛諮商不是他的工作,而且這顯然已經不只是戀愛上的問題了。會碰上這情況,他多多少少得負點責任,畢竟當年指派爆豪接下工作的人就是自己。
他們之間有十幾年的空白,確實需要一點空間與時間去調適。
「目前沒有,有的話我會再聯絡你,你要回去嗎。」
「我……」
明明暗示想離開的人是自己,但一說到要回哪裡他又拿不定主意了。綠谷有點擔心小勝是不是也會跟著回家,但又不能直接將這份擔憂說出口,眼神來回游移。
「……臭鳥,你會安排地方讓我住吧。」最後是爆豪打破了僵局:「這裡的工作根本還沒結束,出差還算數。」
「沒問題,封鎖區也有提供空房,你直接住下來吧。」霍克斯接著轉向綠谷:「那你有需要空房嗎?畢竟時間也很晚了。」
「我、我可以去住附近的旅館……我常去同一間,住習慣了,也本來是明天才會退房……」
綠谷話沒說完就閉上了嘴,因為感受到爆豪過於強烈的視線,他甚至開始後悔這幾句話透露了太多情報,畢竟小勝那麼聰明,肯定能藉此察覺到許多事。
結果直到確認完後續工作離開前,綠谷都沒再與爆豪有任何交流。
不敢再牽起他的手。
小時候自然而然。
國小時還做得到。
國中已不可能。
高中……
爆豪回想最近確實有牽過幾次手,但那與其說是牽手,不如說是戰鬥中必要的動作
「小勝,一起回宿舍嗎。」
「嗯。」
爆豪起身,和綠谷一起走出教室,經過走廊看到像破條抹布般癱在地上的峰田時,稍稍反省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一離開校舍,入秋後逐漸轉冷的風迎面而來,他下意識看向綠谷,確認對方繫好了圍巾不會著涼後才想起自己也還沒繫圍巾。爆豪不擅長應付寒冷的天氣,但比起自己卻更關心對方──其實「在意對方」這件事自小以來就沒變過,但他卻直到最近才願意承認並接受,誠實面對內心的渴望讓他豁然開朗,也不再對付出關心感到彆扭。
他又想起國中時的事了,如果那時候沒直接離開儲藏室,而是牽起對方的手就好了──
──手在這時被牽住了。
熟悉的體溫從掌心傳來,心臟劇烈跳動,害他一度擔心縫線是否支撐得住。綠谷的髮璇近在眼前,頭髮的香氣也竄入鼻腔,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沒什麼變化。
「小勝的手還不方便吧,我幫你繫上圍巾。」
拙劣的藉口,說謊也不打草稿,繫個圍巾哪裡需要牽手,也根本不需要靠那麼近。
但他沒說破。
如同自己以復健為由替對方繫上領帶,都是拙劣的藉口。
他們倆果然是青梅竹馬吧。
圍巾擋住了兩人稍紅的臉頰,但爆豪仍能藉著微微的身高差看清綠谷的臉龐,他握緊了綠谷的手,看到對方的臉更紅了,還想把自己縮進圍巾裡,心臟仍在劇烈跳動,但不痛,幸福感洋溢全身。
我可以更進一步嗎。
如果你也願意。
那我就會竭盡全力。
隔天綠谷回到封鎖區進行後續工作,霍克斯體貼考慮了正副所長的「職場戀愛問題」,將他倆的工作內容分開,綠谷負責居民的安置與家屬連繫等事項,爆豪則去押送〈敵人〉,所以兩人整天下來除了一開始分配工作的場合外都沒再碰到面。
當年受害者的數量不多,與居民相關的後續工作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綠谷評估只需要跟學校再請一天假就可以處理完所有事情。但當他向校長告知這件事時,平常很好說話的上司居然不准假了!
「校長!?可是這裡還有工作──」
「綠谷老師,你的正職是雄英的教師而不是大爆殺神事務所的英雄喔,雖然職位是副所長,但還是要以學校為重,當初簽訂的契約內容寫得很清楚吧?」
「是……這樣沒錯……」
小勝事先準備好的契約書上面確實寫得很清楚,綠谷即便加入事務所但仍以教職為重,副所長的職位也是一項保險,以避免高階職員要求綠谷出勤。當年雖然是迫於無奈之下才簽下入職契約書,但綠谷仍有先確認過內容,意識到爆豪的用心還讓他當下就紅了眼眶。
「而且所長已經先聯絡我了,明天直接讓你回學校工作。」
「……小勝嗎。」
才問出口就覺得自己問了蠢問題,所長當然是小勝,但他沒想到爆豪居然連校長都已經事先聯絡過了,不愧是小勝,凡事做到萬無一失。
「但如果你不是想留在封鎖區工作,而是因為需要休息才請假的話我會准假喔!」
「校長……」
果然還是很好說話的上司啊!
但綠谷就算年過四十,體力也沒糟到無法回學校上班,而且今天的工作強度與時數並不強,現在就收工回家還能好好洗澡休息然後上床睡滿八小時,明天確實可以正常上班上課。
……而且他現在也不太敢待在家。
小勝明天應該就會回家了吧。
綠谷週一正常出勤,封鎖區內的郊區回歸一事目前仍未對外公開,但相澤與山田顯然早已收到內部消息,綠谷感受到他們關心的視線,同時也感謝他們的關心止於眼神,並未給他過多的壓力。
當天爆豪是否回家休息綠谷不得而知,因為他向學校借用了值勤室過夜,他甚至昨天一回家就準備好了整星期份的行李,打算在學校住上一星期,還打了電話告訴引子週末會回家度過。
殊不知這是最大的敗筆。
「媽!我回來了!」
「你回來啦。」
爆豪勝己,站在綠谷家的玄關門口迎接他。
綠谷出久過於自卑了。
爆豪知道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畢竟綠谷之所以會養成自卑自貶的性格與長年遭受打壓有關,而打壓他最盛的便是爆豪勝己本人。
聽聞綠谷連日惡夢的內容與自己有關又讓爆豪更自責了,但一直放在心底不敢去想的執念也同時悄悄升起。
他想確認對方是否願意。
爆豪向綠谷提出了至少每月一次的邀約。
綠谷答應了,但這之後並未提出任何關於行程的想法。要說沒安全感,爆豪自己也不惶多讓,他擔心綠谷會不會只是隨口答應,其實根本沒把邀約放在心上,這一切全是自作多情。
所幸當天便撥雲見日。
綠谷不只特地打扮,還為沒有安排任何行程感到愧疚。感受到對方也相當重視這次「約會」,爆豪的心臟又開始強調存在感。
但第一步還是先幫書呆子買套正常的衣服再說吧。
綠谷立刻轉身就逃──他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小勝不只一次提起過媽媽!代表他們會固定聯繫!小勝也不只一次來堵自己!無論是大學還是雄英!他早該知道爆豪會堵到家裡來!
四十幾歲的無個性跑不過二十幾歲的現役英雄,綠谷連樓梯口都沒跑到就被爆豪拽回家裡。
「媽、媽媽呢!我是回家來看媽媽的!」
「她跟老太婆一起出門小旅行了,明天晚上才會回來。」
「……她明明跟我說會在家等我!」
「那是騙你的。」
「媽媽!」
小勝的隊友與眼線太多了!說起來他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當年通風報信自己晚餐吃泡麵的人究竟是誰!
綠谷還想掙扎,但爆豪把他拖回玄關後就放手了,甚至連門也不關,逕自走進客廳裡。那頭也不回的背影扯斷了綠谷心底的弦,身體擅自動了起來,他從地上起身、衝上前、緊緊抱住正在求救的人。
小勝總是尊重他的意願,所以即使人都埋伏在家了,卻還是留了門讓他自己選擇是否離開。
但綠谷早該意識到──對自己來說,他與爆豪之間有著分開十餘年的隔閡,爆豪則完全相反,時間仍停留在十幾年前。
浦島太郎在龍宮只待了三天,回來後卻早已物是人非。爆豪也是出個幾天差周圍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該保護的對象失蹤了,父母老了,事務所的人都換過一輪了。
明明說好會等自己回來的人反而避不見面了。
綠谷看著毫無變化的爆豪感到痛苦,爆豪看著熟悉的一切早已不再熟悉,又何嘗不感到痛苦?
連日來只顧慮到自己的感受,卻沒想過對方的心情,自己居然是如此自私自利的人,綠谷又心疼又自責,他明明就不想傷害小勝啊。
「小勝、」綠谷抱緊爆豪:「對不起、我都沒有想到你的心情、我、」
「……你神經病嗎!臭書呆子!先關心你自己!」
但爆豪對他的關心毫不領情,反而強硬地掙脫懷抱,轉身按住綠谷的肩膀。
少年轉述過的話在從心底浮現,爆豪之所以被霍克斯看中,兼任保鑣與照護人的理由──
──你們是同類,都是比起自己更在乎別人的神經病,對拯救他人走火入魔,卻毫不在乎自己的處境。
你現在還笑得出來嗎。
不要勉強自己笑。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啊。
做你自己啊,想想你自己啊!
「你自己啊!你想過你自己嗎!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啊!」
爆豪也不按著肩膀了,改捧著綠谷的臉,掌心的溫度很熟悉,卻帶著一絲黏膩,綠谷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在哭。
每次都這樣。
在小勝面前,就算想藏起什麼,就算想保留什麼,只要在小勝面前,就全都辦不到,一切都無所遁形,就像小學的時候,國中的時候,高中的時候,小勝總能知道自己正在痛苦之中,躲在哪個地方,強硬地以爆破與強光把自己從黑暗中拖出去,再次攤在陽光下。
綠谷的眼淚撲簌簌地掉,顫抖著嘴唇,喉嚨越發痠疼,身體也因缺氧而逐漸發軟。
但爆豪撐住了他。
「我回來你不高興嗎。」
「……沒有……」
我明明很高興你回來了。
「你不想看到我嗎。」
「……不是……」
我明明一直在想你。
「你不想聽我說重要的事是什麼嗎。」
「……我、想聽……」
我明明一直在後悔為什麼沒能讓你早點向我開口。
我明明一直在後悔為什麼沒能由我自己告訴你。
我明明、明明──
「那你為什麼要躲我。」
「……我、」
看到小勝的第一時間,很高興,很想抱上去,很想牽過他的手,很想在他懷裡大哭一場──但為什麼做不到?
因為,小勝完全沒有變啊。
小勝還是當年英俊、帥氣與年輕的模樣──但自己呢?
這十幾年來,綠谷總覺得自己是留在過去的人。他刻意忽視時間的流逝,不願意去意識爆豪已離開了多少年月,但如今隨著對方歸來,他也不得不面對了。
就算老被戲稱是娃娃臉,眼角仍無法磨去歲月的痕跡。
曾經深綠色的頭髮,也有了幾縷班白。
聲音越發低沉,甚至開始沙啞。
身材隨著年紀也越發難以維持,每天都能感受到肌肉量在一點一滴下降。
明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卻只有我變老了。
你會不會,在看清我的模樣後覺得我不再是我了,不再喜歡我了?
「……我、怕你會不喜歡我……」
「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因為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啊!」綠谷哭喊,大吼大叫,把這幾日壓在心底的話全倒了出來:「我變老了欸!四十幾歲了!都長皺紋了!還有白頭髮!連小腹都跑出來了!」
「所以你以為我會因為這樣就不喜歡你了嗎。」
這般不慍不火的態度讓綠谷有些惱羞,但經過剛才的大鳴大放心裡的確舒坦不少。他盡可能用著自認為凶狠的眼神瞪向對方,卻也很清楚哭喪的臉毫無威懾力。
爆豪確實完全不怕,反而還笑出聲,綠谷原只有惱羞,這下也要直接成怒了,但才想破口大罵,對方卻突然捏住自己的臉頰。
「!?」
「我不覺得你有什麼變啊,還不是一樣頂著娃娃臉,臉頰很好捏。」
「你、」
「還是很愛哭。」
「唔。」
只用掌心與指腹根本擦不去滿臉的淚水,爆豪索性連袖子都用上了,也不在意同時抹上了鼻水,但綠谷哭得實在太慘了,逼得爆豪不得不稍微離開,去提了一包面紙給綠谷擤鼻涕。
初步整理過後,綠谷的臉依舊狼狽,但看上去至少乾淨了許多,怒氣似乎也隨著鼻水一起擠掉了不少──他覺得自己現在可以冷靜下來和爆豪好好談談了。
「總之,我覺得小勝應該要好好考慮一下未來的事──」
「誰准你說話了,我還沒說完。」
「哈?」
爆豪重新捧起綠谷的臉,並用額頭抵上他的額頭。
這樣親暱的碰觸立刻讓綠谷羞紅了臉,他甚至覺得爆豪下一秒就要吻上來了──但長年來的思念終於得到了慰藉,綠谷此時此刻根本無力推開對方。
「我啊,還是覺得你根本就沒有變。」
「……」
「臉一樣好捏,一樣愛哭……」
爆豪說到這便停頓下來,綠谷看著他深深吸氣,緩緩吐氣,感受到對方已沒了剛才的餘裕,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兩人心知肚明,十幾年前未能完成的約定將在此時此刻延續下去。
「……出久。」
終於做好心理準備,爆豪輕聲開口,睽違了十幾年,終於再度聽到喜歡的人呼喚自己,綠谷的淚水重新奪眶而出。
「你在我心裡,根本什麼都沒變,一樣是臭書呆子,一樣是神經病,也一樣……」
……十幾年來,直到現在,都還喜歡著我。
「所以你根本什麼都不用擔心,我跟你保證過,你不需要擔心這些事,永遠不用,我答應過你。」
爆豪微微側過頭,輕輕吻上綠谷的唇,綠谷對此毫不驚訝,更不會反抗,因為他早已默默期待著。
「出久。」
再一次開口,這次呼喊的聲音又更加堅定。
綠谷也穩住了身心,深怕錯過任何話,他不想錯過等了十餘年的話。
「對不起,我太晚回來了……跟你說好的,等我回來以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嗯。」
「遊樂園我陪你去過了,可麗餅我也跟你分著吃了,你還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
「好。」
他又親了綠谷一口,這次綠谷真的嚇到了,他沒想到幸福會短時間內降臨兩次。
「我喜歡你。」
像是怕綠谷聽不清楚,爆豪一字一句慢慢地述說,緩緩地在每字每句注入滿溢的愛意。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了,還是個混帳的時候也喜歡你,到現在當然還是喜歡你。」
我一直都喜歡你。
「……我也喜歡小勝。」
綠谷哽咽,但仍是為了讓爆豪聽清楚,而努力擠出每一句飽含愛意的話語。
「……我一直都在等小勝回來。」
「嗯。」
「……我一直好想跟小勝說我喜歡你。」
「嗯。」
最後一絲疑慮被徹底拔除,綠谷用力抱住爆豪,在對方懷裡悶悶哭泣。爆豪同樣緊緊地抱住綠谷,即使知道遠遠不夠,仍想彌補這十幾年來的遺憾般緊緊地抱住懷裡的人。
學齡前手牽著手,靠著一起睡,自然而然地擁抱。
國小時已感覺彆扭。
國中不再。
高中又重新拾回這段關係,並隨著年月而逐漸加深。
中斷的十餘年。
如今,他們終於能坦誠相見,毫無顧忌地互相擁抱。
綠谷與爆豪回到彼此的家,成年人的慾望來得又猛又烈,他們一關上玄關的大門就開始剝去彼此的外套。綠谷被爆豪抵在門板上又親又抱,他知道高級公寓注重隱私,不需要擔心聲音會洩漏出去,放膽發出低沉的呻吟。
但他們不能直接在玄關就辦起事來,第一次可以衝動,但不能不盡興,兩個成年人很清楚事前有多少準備工作要做,在地板上用手互相替對方弄出來一次紓解當下的情慾後,便立刻穿好褲子分頭去進行準備,還慶幸當初買了雙衛浴的房子,連洗澡都不用輪流。
兩人有志一同,不久後在爆豪的房裡會合──綠谷的房間太多令人在意的「裝飾」,實在不適合──爆豪的手上拿著潤滑劑與保險套,綠谷對此毫不意外,他不需要詢問對方是何時準備的,畢竟自己的床頭櫃上一直都放著這些東西,小勝這幾天肯定有回家過,絕對有看到──但綠谷還是微微鬆了口氣,至少按摩棒收在抽屜裏。
雖然小勝可能也早就猜到有它的存在了。
就算洗過澡也不打算全裸,褪去衣服這件事有著難以取代的儀式感,綠谷躺上床,雙手向前,十足十的邀請姿勢,重新升起的情慾讓他略顯急躁地剝去爆豪的衣服,爆豪則完全相反,慢條斯理地動作,綠谷正想開口抗議,卻被抓準時機用吻堵住了嘴。
……小勝總是很會抓時機!
「我想慢慢看你。」
爆豪趁勝追擊,在綠谷耳邊輕聲說道,無論是低沉的嗓音還是簡單述說愛意的話語,都令綠谷當下就軟了腰,任由爆豪接著擺佈。
上衣的扣子被解開了,溫熱的掌心撫上側腰與胸口,還不著痕跡地揉了下柔軟的小腹。
下身的褲子被脫去了,紓解過一次又微微抬頭的慾望暴露在夜晚微冷的空氣中,令他打了個哆嗦,被手指碰觸到的皮膚燙到生疼,甚至懷疑對方是否悄悄使用了個性。
疤痕──他理當不在乎並視為榮譽,但也曾擔心過會不會影響親密關係的疤痕──被一一輕吻,虔誠地,愛惜地,愛意盈滿胸腔,綠谷也伸手撫上對方肩上、腰上以及心上的傷疤,那些是令自己心痛的記憶,卻也是心上人為他挺身而出的證據。
像是要彌補被偷去的十餘年,前戲非常漫長,綠谷也漸漸放鬆,不見早先的急躁。四十幾歲了,自己已經四十幾歲了,有皺紋,有白髮,有微微突起的小腹,皮膚也不再緊緻彈性,嗓音帶上一絲滄桑,但爆豪毫不介意,慢慢地看,緩緩地感受,用行動證明不管怎樣的自己對方都喜歡。
喜歡。
「……小勝。」
「嗯。」
「我喜歡你。」
「我也是。」
彆扭了大半輩子,遲了十幾年的告白,爆豪明白他不再有籌碼口是心非,他不願再虛度光陰,他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心上人能從自己說出口的每句話、做出的每件事,感受到自己毫無保留的愛。
「我愛你。」
綠谷又開始掉眼淚了,爆豪用指腹與吻抹去他的淚水,並在得到允諾後推入。和自己來的感覺完全不同,綠谷一開始覺得有些緊迫,不大習慣,但隨著快感漸漸升起,身心也澈底沉淪,直到再也分不清臉上淚水究竟是因為肉體的歡愉,生理的反應,還是終於得償所願而流下。
爆豪從裏到外感受對方生命的存在與熱度,他也想哭了,對綠谷來說,這一天等了十幾年,對爆豪而言,也同樣等了十幾年。
從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到能夠坦承,一點一滴確認對方是否願意,最後終於得償所願。
也同樣過了十幾年。
綠谷醒來時爆豪並未在身邊。
他嚇得從床上跳起來,深怕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小勝根本沒有回來,自己永遠等不到人──
──但只穿著襯衫與內褲躺在小勝房裡的床上,地板散落的衣物,痠麻到讓他跌回床上的腰,沙啞的喉嚨,身後微微的痠脹感,手腳上零星遍布的紅痕,都在提醒他昨晚的事確實不是夢。
「……」
綠谷出久這個人就是沒什麼安全感,他不是第一次跑到小勝的房間睡覺,衣服之前也不是沒「使用」過,腰痛或許只是睡姿不良的後遺症,喉嚨沙啞是因為感冒,發燒造成微血管充血也會讓身後痠脹,紅痕則可能是過敏或蚊子叮咬。他替所有現象都找了合理的解釋,下了床在房裡來回踱步好一陣子後,才下定決心開啟房門。
一來到走廊,就聞到食物的香氣。
他慢慢走到廚房,看見小勝穿著圍裙在下廚,他曾經看習慣、也很珍惜、後來卻再也看不到的景色。
「你不再多睡點嗎?」
爆豪發現他來了,頭也不回地詢問。綠谷又想哭了,但比起哭泣,他現在有更想做的事。
他像昨天一樣從後面抱住小勝,但不是為了挽留對方──
「我們今天晚餐吃炸豬排飯好不好。」
「哼,還輪得到你點菜嗎?」爆豪笑了一聲:「誰跟你晚餐才吃,現在就吃。」
早在走廊就聞到了,這段對話不過是為了撒嬌。
果然好想哭啊。
「小勝。」
「有什麼話就快點說,我忙得很。」
「生日快樂。」
爆豪轉過身,與綠谷對上視線。
「太慢了,都過一星期了。」
「我每年都幫你慶祝欸,是你自己遲到。」
這並非是為了讓爆豪愧疚,綠谷相信現在的小勝絕對聽得出來自己的言下之意。
「……待會一起去買蛋糕?同一間?」
「嗯!」
他的時間終於又開始轉動。
但買蛋糕的計畫仍是延宕了。
用完早午餐,兩人一起整理環境時,爆豪與綠谷的手機同時響起,來自公安的通知──
──少年回來了。
爆豪勝己與綠谷出久,雙雙提起英雄裝備的公事包。這是〈大‧爆‧殺‧神Dynamight〉事務所正副所長第一次共同承接任務。
「……小勝!我突然想到!我還沒給你生日禮物!畢竟蛋糕跟布丁我都自己吃掉了……」
「不用。」
「嗯?」
「我已經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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