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HA。勝出】死後的生日 2

→噗浪《来い.ᐟ.ᐟ 勝出福利委員會 》2025年爆豪勝己生日三十題勝出創作活動

綠谷曾擔心過爆豪釋出的善意與忍讓會不會只是心血來潮，一旦冷靜下來就會發現不再值得，甚至還因此做過不少次惡夢。

「你最近怎麼回事。」

「嗯？沒有啊。」

他當然不想被對方知道自己在煩惱什麼，無奈臉上的黑眼圈太重，根本騙不了人。而當爆豪雙手捧上他的臉，用著拇指輕輕揉過酸澀的眼袋時，心事又更加無所遁形，他只得據實以告。

爆豪聽了後露出有些難過的神情。

綠谷後悔了，他發現比起再度被討厭與疏離，他更無法接受對方因此難受。

「以前是我不好。」

我不是為了聽你道歉。

「我保證不會再讓你難過。」

那你呢。

你難過就沒關係嗎。

「我──」

──鈴鈴鈴。

綠谷正想開口回應對方，鬧鐘卻在此時打斷了夢境，想說的話也戛然而止。

「唔……」

他在被窩裡掙扎，伸手摸索床頭，將不斷震動與響鈴的手機撈進棉被裡，微微瞇著眼看了下時間後，又倒回枕頭上賴床。

綠谷有些猶豫是否該繼續睡回籠覺。

剛睡醒的腦袋無法判斷剛才的夢境究竟算不算惡夢。還能夢到對方應該算好夢，臉上似乎還殘留被捧在雙手上的觸感；但內容又很一言難盡，畢竟最後看到的並不是多愉快的表情。

還是希望想起對方時是快樂的回憶。

他最後決定起床，才不會反覆想起最後看到的表情。

綠谷總會請「隔天」的假，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以平常心出勤。

而這次請假恰逢週五，之後接著週末──先前確認行事曆注意到這件事的當下，綠谷便決定順勢安排一場三天兩夜的行程。他並不是第一次前往目的地，十幾年下來早已得心應手，行李在前一天備妥，連旅館都是同一間，綠谷早早就來到旅館寄放行李，準備奔波忙碌一天，但櫃檯人員早已認得他，表明行李不必另外寄放，可以直接領進房裡。

「但還沒到入住時間……」

「沒關係，我們一看到是您訂房就事先把房間空出來了，您隨時可以回來休息。」

不只同窗與同僚，連一般民眾都在替自己著想。

綠谷很愛哭，還被調侃過淚腺勘比水龍頭。恩師曾說過年紀都老大不小了，這毛病得改改，那人倒是反過來告訴他想哭就哭，不要刻意忍耐，對方也確實會在他哭泣時用手為他抹去淚水。

但現在那隻手不在。

因為感謝旅館人員的貼心，因為又想起了往事，他現在是真的有些想哭了，鼻腔內也開始發酸，但仍是為了不嚇到人而忍住，僅語帶哽咽地道謝。

但進房後明明只剩自己一人，卻反而哭不出來了。

綠谷洗過臉後才離開旅館，他來到緊鄰市區的封鎖區，出示英雄執照申請進入許可。

畢竟已過了十幾年，有需要出入封鎖區的人已經很少了，善後收拾也差不多早已結束。管理人員比去年還少，進出程序也逐年簡化，早些年進出一趟光流程都要跑上半個多鐘頭，但現在卻只需等待幾分鐘。

「讓您久等了，『大‧爆‧殺‧神Dynamight事務所』所屬，英雄『笨久』，這是鑰匙卡，您可以進入封鎖區了。」

「……不用換上英雄裝嗎？」

「經過評估後判斷本區域已無風險，所以沒有強制要求，但如果您認為有必要，也可以自行著裝。」

已經是毫無風險的區域了──綠谷心想，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對一般民眾開放了吧。

他最後還是換裝了，畢竟提在手上也有些礙事，放在保管室又不放心，不如乾脆換上。

也要考慮到萬一。

這幾年科技不斷進步，數據也一直更新，綠谷也為了需求考量而不斷更新裝備，但看到外觀逐漸遠離當初拿到時的模樣仍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這套裝備對他而言有另一層面的意義──從沒想過會在裝備上面臨忒修斯之船的哲學問題，他也曾想過保留舊有設計，但最後仍以安全考量而妥協。

安全比什麼都重要，這也是對方一直以來的期望。

著裝完畢後綠谷拿出鑰匙卡，通過緩衝區，來到封鎖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意盎然。

方圓十幾哩，曾經是郊區的地方在遭受毀滅性的破壞後只剩一片荒野，荒野的泥土又在這十幾年間不斷被翻弄，試圖尋找任何倖存者，以及遺骸，或殘留下的任何物品。

被徹底翻弄過的鬆軟土壤隨著時間流逝成了最佳的培養土，即使養分不足，對於生命力堅韌的雜草來說也已經足夠了。當地表不再被翻弄，植被便恣意生長，沒多久便成了一片欣欣向榮的草原。

無論是房舍還是荒野都已不復見，和他的裝備一樣，沒半點當年的模樣。

綠谷漫步在草地上，一想到要刨開這片草地就讓他產生些許罪惡感，但他不得不做。

雖然結果顯而易見。

為什麼善後收拾早已結束──因為已無人再試圖尋找任何遺留下來的事物。

畢竟這十幾年來，除了一支手電筒外什麼也找不到。

手電筒被徹底研究過，但最後仍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報。

這之外，就什麼也不剩了。

別說是倖存者，遺骸，或是遺物，甚至連曾經存在過的房舍或田地所屬的斷垣殘壁或農作物都一點也不留。

當年的慘況，連日的報導，不斷放送的新聞，一直重播的場景，直到現在仍是部分人揮之不去的夢魘，也是綠谷的夢魘──

憑空消失了。

並非受到任何外力衝擊而毀損，而是字面意思上的──憑空消失了。

一眨眼，一瞬間，一剎那。

視線所及一切，憑空消失了。

什麼也不剩。

綠谷出久認識爆豪勝己以來，未曾見過對方失約。

「小勝總是說到做到，不想做的事不會去做，但說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這一直是綠谷對爆豪的印象。

即使是交惡的國中時期，對方一旦答應老師會將講義轉交給請假的自己，那就一定會整本好好地送貨到府，絕不會隨便亂丟或破壞。

……雖然交給本人的方式是甩到臉上。

不過大戰過後這習慣就改了，連從座位前方遞交物品到後座都不會如此粗暴，峰田又是一句好噁心，爆豪這次倒沒動手，只回了一句「那就噁心死你」。暴力對待並未如預期發生，反令峰田不適到起疹子自己去健康中心報到。

也不只上課傳遞物品，任何東西都是，在確認自己有接過前都不會鬆手，更不會催促，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綠谷有自覺自己正被青梅竹馬捧在手心上呵護。

這也難怪藏不住做惡夢的心事吧。

在被溫柔地逼問出睡不好的原因後，爆豪發下豪語，為了不讓他再胡思亂想，至少每月都要一起出門一趟。綠谷不曉得這跟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有什麼關係，但每週都能和爆豪一起度過私人行程倒是讓他樂見其成，畢竟他們確實自國小之後就很少一起出門了。

……但兩個大男生一起出門是能去哪裡啊？

小時候會在附近的公園玩，樹林裡踏青，或是一起去超商買英雄聯名商品……綠谷不覺得都高中生了還能走同樣的行程，但想破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排，結果就是到了約好的週末仍毫無想法，老實跟對方道歉。

「……其實你可以一開始就和我討論。」

「……」

綠谷這才發現自己還沒重新適應，如果真的回到小時候，他肯定早就先問過對方了。爆豪搔了搔頭，開口想說些什麼又閉上嘴，欲言又止了幾回後，索性不說了，直接拉起綠谷的手大步走出宿舍。

「……反正我就是要讓你不會再胡思亂想！」

「……嗯！」

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畢竟，也實在不想再看到小勝自責的眼神了。

結果這天的行程完全由爆豪決定，綠谷只需要表達是否同意，但由於他本來就毫無想法，這等於是爆豪說什麼他都能接受──但第一件事是去買衣服仍讓他的自尊心稍稍受損了。

「我今天穿得還可以吧！」

英雄聯名的衣服沒穿，奇怪的文字T恤沒穿，像走去附近超商買個飯糰就回家的居家服也沒穿！他很重視這次出門，還為此精心打扮過，甚至諮詢過朋友的意見！

「但你下次該問對人，不要問班長跟半邊混蛋。」

「你怎麼知道我問他們！」

「因為如果你問的是大餅臉或青蛙女，她們絕對可以明確地提出比較適合你的建議。」

明確地提出適合自己的建議！？

「太過隨興的衣服會有邋遢的感覺！」

「我也這樣覺得，應該還是要打扮一下。」

飯田與轟如是說。

綠谷覺得他們的說法非常有道理，不能太隨興，所以上述的衣服通通都不要穿，那就選可以在正式場合出席的衣服吧！他甚至還特地回家一趟翻箱倒櫃。打扮也不馬虎，抹了髮膠噴了香水──

「臭書呆子不要想到什麼就照單全收！那就不適合你！」

「咦！」

但爆豪不愧設想周到，一併考慮了高中生的金錢能力，前往的並非是較為精緻的服飾店，而是販售成衣的大眾品牌。在這類店舖裡，就算是平常捨不得在治裝上投資的綠谷，花起錢來也不太需要猶豫，因為平常就會在這些地方買衣服──

──嗯？

他平常就在這裡買衣服啊？

可是可是！不是說他平常穿的衣服不適合嗎！

「穿上。」

「咦？」

但爆豪完全無視綠谷的內心活動，逕自在店裡轉了一圈，拿了一些衣服後直接塞到綠谷手上。不由分說的語氣讓近日被呵護慣了的綠谷備感懷念，但現在的小勝不會捉弄自己，他聽話地拿著衣服進去試衣間。

並體會到了新世界。

綠谷愣愣地走出試衣間，困惑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爆豪則是滿意地看著親手打造的作品。平平都是大眾品牌，為什麼青梅竹馬隨便拿幾件搭配一下就跟自己平常穿的感覺完全不同！為什麼！這就是「適合」嗎，小勝最懂自己適合什麼──

綠谷立刻把試衣間的門甩上。

「欸你幹嘛，去結帳了啊。」

「我……我先整理一下我換下來的衣服！」

現在不能被看到臉，不行！

他們離開服飾店後才開始真正的行程，但畢竟第一站就先花了一筆錢，這之後前往的地點都不太需要開銷。綠谷從不曉得原來學校附近有如此多不同類型的公園與休憩場所，他們還去了神社或寺廟。

簡直像約會一樣。

綠谷不敢想，但偷偷地想。

這天過後每次出門，爆豪都帶著他去各式各樣的地方。幾次過後他也開始提出意見，出遊的行程從一人單方面決定演變成雙方討論後的結果。

這習慣一直持續到畢業後依舊。

綠谷原以為正式成為職業英雄後爆豪會減少與自己見面的次數──畢竟社會人士工作忙碌，本來就不如學生時代作息穩定──但爆豪堅守一月一次的約定，再忙仍會撥出時間與綠谷度過，即使無法空出一整天，至少也會一起吃一頓飯，甚至有幾次直接來大學接人，鬧得校園為此議論紛紛。

「小勝！你不要特地來學校接我啦！」

「為什麼不行。」

「呃，因為大家會一直盯著看，同學還會來問我問題……」

「哼，反正我在外面等你也是被盯著看，你說他們問你什麼？」

綠谷不想說。

無論是「你跟Dynamight是什麼關係你們在交往嗎」還是「你知道Dynamight有跟誰在交往嗎」，綠谷都不想說！同學們甚至慫恿他邀請爆豪參加聯誼，還問他能否利用雄英畢業生的身分再多拉幾個現役英雄過來，甚至連他本人都是被「狩獵」的對象。

綠谷理所當然全都拒絕了，還不得不與特定的同學稍微拉開距離，從沒想過自己也有因為太受歡迎而困擾的一天，他只想好好讀大學！

「問就讓他們問吧，會問什麼白癡問題想也知道。」

「白癡問題……」

「反正之後就不會問了。」

「欸？」

不知道爆豪哪來的自信，綠谷不敢細問小勝究竟想做什麼，但經這提醒倒是讓他回想起小時候欺負自己的高年級、以及國中時把他關進儲藏室的同學們，在事發之後別說是找麻煩了，甚至不敢與他對上視線，連在校外遇上都匆匆避開，深怕與自己扯上關係。

這是巧合嗎？他不這麼認為。

「……小勝，不可以威脅人家喔。」

「你想太多了，情況跟之前又不一樣。」

「之前」！果然不是巧合嘛！

但情況確實不同，這之後爆豪依舊來學校接他，但好事的同學不再圍觀，也不會在事後調侃他，原先拱著他拉人參加聯誼的同學也不再提起這些事，但也不像過去欺負過他的人那樣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就只是回歸一般同學會有的相處模式。

他還是很在意小勝到底做了什麼，便試探性地詢問同學。

「只是不想被馬踢而已。」

但得到的回應卻牛頭不對馬嘴，完全聽不懂。

綠谷坐在校門口等著與爆豪會合，口袋裡有同學送的電影折價券，說是之前的賠禮。他一邊確認爆豪休假的時間，一邊閱覽是否有適合兩人觀看的電影，心想待會碰面時就能問問對方意見──

──就在這個當下，他突然意識到。

他早已下意識認為，爆豪一定會空出時間，也一定會答應自己一起去看電影。

也不只電影。

這幾年來，綠谷約過對方去水族館，去遊樂園，去看展覽，去各式各樣的地方，而爆豪從未說不。

「我不會再讓你胡思亂想。」

自己確實不再擔心被拒絕，也不再擔心會被疏遠了。

他甚至已經很久很久，沒再做過惡夢了。

「……小勝果然很厲害，總是說到做到。」

綠谷抬起頭，正好看到爆豪朝著自己迎面走來，這小小的巧合讓他有些高興，便心頭一熱，起身跑向前方，牽起對方的手。

同學們要說就讓他們去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