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萬聖節24h接龍
起因是峰田的提議。
「你們知道嗎,萬聖夜時亡靈的力量會特別強,雄英宿舍裡的怨靈當然也不意外……」
萬聖節快到了,A班宿舍的公共空間裡也陸陸續續增加與萬聖節有關的裝飾,多半是女生的傑作,像是傑克南瓜的夜燈、絲線做的蜘蛛網或布偶蝙蝠等等。有裝飾當然也有氣氛,萬聖節前幾日,峰田便提議應該要順應節日舉辦鬼故事大賽,一解當年林間合宿試膽大會被破壞的遺憾──
「才不需要,我要回房間了!」
「爆豪小勝!難道你怕了嗎!」
「不要叫我小勝,挑釁我也沒用,我要睡了。」
「小、小勝你要回去了嗎……那……那我也回房間好了……」
「……怎麼你是想留下來嗎。」
「嗯嗯想說跟大家一起好像還滿好玩的,小勝要離開嗎?」
「……那我也留下來吧。」
「酸臭、」
砰!
挑釁爆豪的上鳴被毫不留情地爆破了,就地成為萬聖節的裝飾。峰田並未惋惜因自身愚蠢而犧牲的盟友,繼續執行自己的計劃。
第一個上場的選手,出乎意料是向來與這種氣氛無緣的砂藤。
「我知道的鬼故事不多,這是我小學同學的親身經歷……那是他放學後在學校玩球,不小心玩到太晚,太陽都開始下山時發生的事──」
「黃昏(たそがれtasogare)」的唸法並非照著字面上讀,而是「你是誰啊(誰そ彼tasokare)」的音似詞,這是由於黃昏時分難以看清楚對方的面容而衍生出的詞彙。白晝即將結束,長夜正要展開,黃昏時分既不屬於白日也不屬於黑夜,連視線也模糊不清,如同人世與他世的分際曖昧──那麼,眼前的人真的是人嗎。
你是誰呢。
亦或是偽裝成人的「什麼東西」呢。
「他直到陽光刺到眼睛才發現太陽開始下山了,但正要回去的時候,卻看到教室裡好像還有人影。」
怎麼這時候還有人在教室呢,老師們也都下班了啊。他於是靠過去想看仔細一點,果然看到還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欸!你是誰!怎麼在我的位子上!他朝著教室裡大喊,座位上的人身體顫了下,應該是聽到了,只見那人緩緩地轉頭,看向他──
「那天晚上我朋友沒有回家,他家人拜託大家一起出門找,不只警察,連英雄都出動了,結果在離學校很遠的河邊找到了,發現他的時候正要往河的另一邊走,他說有人在教室裡偷了他的東西,他只是想追上去,但河的另一邊什麼人也沒有,而且……」
砂藤停頓了一下,全班同學也嚥了下口水。
「……我們的教室,在三樓。」
在學校中庭打球的朋友,為什麼能看到三樓教室裡的景象呢?
平日與這類話題無緣的砂藤選手,成功拋磚引玉帶起了氣氛,峰田看到連平日膽子較大的蘆戶都與一旁雖然看不見但應該是在的葉隱手牽著手瑟瑟發抖了,只要再來幾個鬼故事應該就可以達成他的目的──
「書呆子你在想什麼。」
「嗯嗯?我只是在想小時候的確會覺得黃昏有點可怕……但大部分的時候都不會覺得可怕……果然是因為那時候都是跟小勝在一起的關係吧。」
「哼。」
第二個上場的選手,同樣是平日與這類氣氛無緣的飯田。
「我還以為班長你會反對這項活動。」
「增進班上的情誼是很重要的!而且只是在室內說說故事,應該沒什麼不妥!」
「嗯、嗯……沒錯……沒有不妥。」
「喂,你的態度有點奇怪喔。」
「咿!沒!沒有!班長!既然輪到你了就快說吧!」
一聽到接下來換飯田,連上鳴都從爆破中復活了,但他若有似無的態度引起了耳郎的猜疑。
「這是我哥哥深夜巡邏時遇到的事……」
那天的天氣狀況不佳,下午就開始飄起細雨,傍晚過後雨勢越來越大,進入深夜時甚至轉變成雷雨。事務所留駐的人員聯繫他可以提前回來休息,但熱衷工作的天賦引擎卻表示像這樣的夜晚更容易讓不法份子趁隙作案,所以他決定堅守崗位繼續巡邏,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了──
「不是有一種說法是,除了黃昏之外,下雨天也會讓這裡和那裡的世界分界變得模糊不清嗎……我哥哥其實也無法肯定,他那天晚上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雨天深夜,遠遠的、遠遠的──誰在那裡啊?
你能確定你看到的,並不是偽裝成人的「什麼東西」嗎?
一開始他以為是蹲在路邊的小孩子,畢竟體型實在太小了。
但當他越走越近時,才漸漸發現不對勁──雖然是背影,但他很確定那頭顱並不是兒童會有的大小,肩膀的高度與手的長度也有點奇怪。
雖然感覺有些怪異,但如果真的有人需要幫助也無法置之不理,他於是上前關心──
「『您還好嗎,我是英雄,有事都可以跟我說。』我哥向那個人影開口,哥哥說他看到那個人身體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對,有點像失去平衡那樣,然後轉過身看向他……」
飯田停頓了下,全班同學也揪緊了衣裳。
「……那個人,沒有腳。」
不成比例的身體,原來是因為只有一半。
平日與這類氣氛無緣的飯田選手,延續前人讓氛圍更加詭譎,峰田看到連往常看似不怕事的麗日與粗神經的八百萬都摀住了嘴發不出聲,形勢正好,接下來就換他來給予最後一擊──
「小、小勝你還記得嗎,雖然是國中的時候,但有一次下雨天我忘記帶傘,你還是借我一邊一起撐回家了……」
「……哈,那種事誰還記得。」
「我一直記得喔,因為那天,我很高興。」
「……哼。」
啪!
「呀!」
「誰、誰突然把燈關掉了!」
「我去開燈!」
「切島!這時候去開燈就不夠男子漢了!」
「什、什麼!?」
大廳的燈在輪到下一位選手前突然熄滅,並引起一陣恐慌。切島自告奮勇要重新開啟主電源,峰田卻一聽到便立刻出聲阻止,還用了對方最喜歡的關鍵字強制停止動作。
「這種氣氛!不是更適合講鬼故事嗎!要是這樣就怕了那還算男子漢嗎!」
「欸但是女生會怕、」
「接下來換我講鬼故事了!」
他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筒照向自己的臉,徹底無視切島的質疑開始說起鬼故事。
現場的氣氛是真的很詭異了,綠谷心跳越來越快,忍不住揪住身邊人的衣服,爆豪並未甩開自己讓綠谷有點高興。
「那是宿舍剛成立時的事了,據說在宿舍成立之前,這塊地原本作為刑場使用……」
「原來雄英校地內之前有刑場,我是第一次知道。」
「轟!不可以破壞氣氛!」
或許是因為蓋在不祥之地上,宿舍成立之初就經常有特殊的狀況發生……前庭有閃著綠光的詭異人影,遠處傳來不明的爆破與地鳴,以及出現在陽台的奇怪文字……綠谷越聽越熟悉,偷瞄了一眼坐在身邊的爆豪,雖然光線昏暗看不清楚,但倒是能清楚聽到對方大聲打哈欠的聲音。
「這是前一個住戶發生的事,也因為這件事,讓他連夜搬出宿舍……」
「原來我們宿舍之前是有住人的,我都不曉得。」
「轟!閉上你的嘴巴!」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明明是雅房,卻傳來水滴的聲音,仔細一聽,那聲響還帶著一絲黏膩……聲音每晚都出現,他一開始以為是漏水,但房裡卻找不到任何水痕。後來覺得是管線出了問題,可是連修繕人員也查不出什麼毛病。住戶不堪其擾,決定趁著聲音又出現的時候仔細在房裡尋找,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天晚上,聲音又出現了,他下定決心要查個究竟,於是掀開棉被跳下床,沒想到卻踩到一攤黏膩膩的水……」
「我突然想到。」
「他覺得奇怪,伸手一摸,才發現那觸感竟然不是水,更像是血……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
「我們宿舍還蓋不到兩年吧。」
「轟,你再說下去我都要覺得峰田有點可憐了。」
「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細微但清晰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他耳邊吹進耳朵裡。「不好意思。」那聲音細細柔柔的,卻讓他當場寒毛直豎,他沒忍住,轉頭一看──
「『請問你有看到我的頭嗎?』一個沒有頭的女人正在問他自己的頭在哪裡啊──!」
「沒有頭還能說話嗎?」
「轟……」
啪!
不受男子漢咒語約束的瀨呂將大燈打開,拿著手電筒照向自己的峰田頓時有些尷尬,但真正引起大家注意的,反而是跪坐在角落的上鳴與站在他面前審問的耳郎。
「是的耳郎大人,我們的計畫呢就是講鬼故事讓女生們怕到不敢一個人睡在房間,這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問要不要一起睡覺,我全都招了而且一開始呢就被爆豪小勝砰砰了所以從頭到尾都沒參加到這個計畫喔,可以高抬貴手嗎耳郎大人。」
「不行。」
「咿咿咿咿咿!」
另一邊有耳郎執行耳機插孔爆音放送之刑,那就只剩這一邊要處理了。
「我就覺得奇怪怎麼會突然想要舉辦說故事大賽呱。」
「峰田──!接受制裁吧──!」
「你太過分了峰田同學!我剛才是真的很害怕欸!」
「峰田同學果然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峰田同學。」
女生們接二連三對峰田提出不滿,眼見事跡敗露,就算要冒著被相澤老師事後處罰的風險也得逃離現場,峰田一個華麗轉身就要奔向自由的大門──
「嘿。」
「……」
──然後被尾白當場制伏,心操也趁機使用綁縛布。
「尾白!你這個背叛者!心操!男人之恥!」
「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同伴啊。」
「不抓住你才是人類之恥。」
「混蛋啊啊啊啊!」
「啊,那個……」砂藤突然出聲,峰田感到一絲欣慰,原來還是有人要替自己說話──「女生會怕的話我還是說一下好了,我同學其實會飛啦,所以本來就看得到三樓,教室裡的人真的是小偷,後來被大人抓到了。」
「……」
「關於這個,那我也說一下……」飯田隨後跟上,峰田知道大勢已去,班長才不會替自己說話。「我哥碰到的是有『融化』這項個性的人,是因為喝醉所以才維持不住形狀。」
只是為了配合萬聖節的氣氛才掐頭去尾編了鬼故事,但如果這一切都是峰田的陰謀那就沒必要配合。一聽到鬼故事的真相原來都只是和個性有關的小插曲,剛才還擔心受怕的女生們這會兒也放下心來了。
「既然這樣那是不是放過我……」
「那是兩回事。」
「咿咿咿咿咿!」
耳機插孔爆音放送之刑,執行!
「一場鬧劇,我要去睡了。」
「我、我也要,小勝你等我一下!」
並不打算介入任何紛爭,參與班級活動到這程度也已經仁至義盡了,爆豪起身準備離開,綠谷也隨後跟上,但身後的對話還是傳進了耳裡。
「太、太好了……幸好沒有要繼續說鬼故事呢……」口田鬆了一口氣,斷斷續續說著今晚最難以忽視的內容:「畢竟動物們看到的比我們人能看到的還多,我本來還在煩惱應該要說哪個才好……」
「其實剛才峰田一說我才想起來。」平日話不多的障子一開口就語出驚人:「雖然不是刑場,但其實我也看過一些讓人在意的東西……」
這之後的騷動與對話綠谷就沒聽清楚了,因為爆豪摀著他的耳朵快速離開了現場。
「……沒有要繼續說鬼故事嗎。」
常闇陰踏,有點失望。
和爆豪一起走到電梯門口後,綠谷才說剛才的鬼故事大會讓他現在情緒有些亢奮,現在其實還不太有睡意──想先到前庭稍微訓練一下,消耗體力後再回房間就寢。
「你別太晚。」
「放心!不會超過門禁!」
「也不要浪費餘火。」
「我、我知道!只是動一下身體而已!」
「……」
「真的真的!小勝不用太擔心我啦……!晚安!明天見!」
「……晚安。」
好說歹說才終於把人勸上樓休息,爆豪今天出門實習,體力消耗不比在校上課,綠谷看得出來對方已經很累了,卻還是陪自己待在大廳待了那麼久……一想到這,心中頓時升起罪惡感,但更多的是滿足感。
當年夜晚爭鬥過後,兩人相處間的火藥味稍稍消弭──綠谷其實當時就不再奢求了,畢竟長期以來緊繃的關係並非一朝一夕能改善,所以他並未強求。
但他卻得到了道歉。
還在大戰過後得到更多的關心。
雖然身體裡的餘火在一點一滴地減少,成為英雄的夢想也因此一點一滴地遠離,但和國中時相比,現在的自己非常幸福。無論是互相支援的同儕關係、教師們的鼓舞、母親的支持,還是小勝對自己的態度……所以和國中那時不同,他並未感到難受,而是心懷感激地度過每一天。
「……也差不多該休息了,繞著宿舍跑一圈就結束吧!」
爆豪的叮嚀有確實聽進耳裡,綠谷不想讓對方擔心,既然說了自己只想稍微訓練一下,那就不會食言。
或許是人在前庭的關係,綠谷又突然想起峰田捏造的鬼故事了,那道閃著綠光的人影怎麼想都是使用個性鍛鍊的自己吧,也真虧峰田居然能想到用這件事來編撰。其他人也很厲害,普通的個性插曲都能講得煞有其事,像是看到教室裡有人影──想起人影,綠谷不經意地抬頭看向自己的房間──
──然後看到陽台有人。
「欸。」
綠谷猛然停下腳步,眨眨眼,瞪大眼睛又仔細看了一次,但陽台上並未有任何人影。
「……是錯覺嗎。」
心裡想什麼就容易看錯什麼,剛才也是回想起教室裡有人影的鬼故事,才會以為陽台有人吧。
隔天爆豪又出門實習了,他最近出勤次數較多,而且今天還被要求要校外留宿,這讓綠谷有些困擾,因為昨晚的事還是讓他心裡有點疙瘩,所以想和對方稍微談談。
原以為那不過是錯覺,自己不會放在心上,直到半夜輾轉反側才曉得原來內心深處根本就在意得不得了。
綠谷今晚不再到前庭運動了,一方面是不願意再次瞥到陽台有什麼東西,一方面是昨晚睡不好身體也需要充分休息。他洗完澡後就早早回房──卻沒想到因此本末倒置,過早就寢與抱著緊張感入睡讓他睡到一半就被尿意驚醒,這令他不得不在半夜離開房間去解決生理需求。
放在平常他是完全不介意的,甚至聽完鬼故事他也不介意。
但昨天在陽台疑似看到什麼東西後現在又要在深夜無人的走廊裡移動他就很介意了。
不行不行,綠谷出久,你都已經是高中生了,偶像是歐爾麥特,青梅竹馬是爆豪勝己,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害怕呢。
用奇怪的理由強打起精神,綠谷從房間出發,迅速上完廁所後毫不耽擱立刻啟程返回房間──但人的大腦並不是那麼容易控制的東西,越提醒自己不去想什麼就越容易去想什麼,什麼不想,偏偏想起在雨中看到只有半身人影的鬼故事──
──然後,看到走廊上,有什麼東西在。
「……」
綠谷知道不能停下腳步,他難得違反規定,在走廊奔跑,略過人影頭也不回地衝回自己房裡,完全不願回想自己眼角餘光看到了什麼。
……但人的大腦就是個無法控制的混帳東西,當時看到的景象已深深烙印在綠谷的腦海裡,甩都甩不開。
那是一個人。
一個只有上半身的人,趴在走廊的地板上。
「……欸,你黑眼圈太重了吧,是不是又熬夜!早就跟你說、」
「小勝!」
隔天傍晚,結束一天半實習的爆豪終於回到宿舍,卻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綠谷頂著黑眼圈坐在大廳裡。他正要開口罵人,對方卻直接撲上來抱住自己,這讓他不曉得是不是應該伸手回應。
「你怎麼回事。」
「……今天可不可以讓我睡你那裡。」
「……哈?」
雖然爆豪沒有任何不方便,不如說還非常歡迎。但他知道綠谷的個性,對方不是個會無緣無故提出這種要求的人,回想起小時候綠谷也曾要求自己陪伴去廁所、或走一段路……那大多是因為恐懼,不敢一個人行動。那現在也是嗎?發生什麼事讓綠谷害怕成這樣?
「……小勝!」
「喂你別哭啊!」
但在解釋之前綠谷就先嚎啕大哭了起來,爆豪也因此慌了手腳──他從以前就不擅長應對綠谷的淚腺水龍頭,小時候會想讓對方停下,因為很吵,國中時雖然刻意無視但內心的焦慮騙不了自己,現在也討厭他哭,但理由則是換成捨不得他哭了。
這混帳可真是把自己吃得死死的。爆豪為此感到無奈,但也只能盡量安撫對方的情緒,哭聲稍緩後,綠谷才抽泣著說出這兩天的遭遇。
「……所以,你聽了鬼故事就開始疑神疑鬼了。」
「沒有疑神疑鬼!我真的看到了!」
「大概跟班長還有砂藤的狀況一樣只是什麼個性吧。」
「其實我也覺得應該是,但是……」
「你不敢仔細看。」
「……怎樣啦。」
爆豪沒有回應,擺出嘲諷的笑容,「都多大了還會怕這種事」的態度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但即使同樣是嘲諷的笑容,氛圍也和國中時截然不同。綠谷不敢想,卻也暗暗希望那並非自己的錯覺──爆豪現在的笑容,似乎帶有幾分寵溺。
「那你今天有辦法自己拿著枕頭棉被來找我嗎,還是要我過去接你啊?」
「我可以自己過去啦!」
當天晚上,綠谷把自己弄得特別乾淨。
他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馬有一定程度的潔癖,為了避免進門後又被趕出去,身體清潔必須比平日還確實。他洗澡時幾乎把自己刷掉一層皮,頭髮也重複洗了好多次,刷牙更是刷到連牙齦都要發出抗議才罷手。
抱著枕頭,拿起棉被,雖然很捨不得但還是把歐爾麥特的抱枕放回床上,一切都準備就緒後綠谷走向門口,伸手開門。
叩叩叩。
但在轉開門把前一刻,敲門聲突然響起。
這放在平常他肯定不會想太多……但偏偏現在不是平常。
綠谷掙扎著要不要從貓眼觀察來人,但又擔心會不會這一看又看到什麼不想看的東西。反倒是門外的人不給他思考的機會,喀擦,門鎖被打開了,門也緩緩開啟,綠谷嚇到立刻後退──直到看見進門的是誰才解除警戒。
「小勝!」嘴上這麼說卻還是親自來接他了,綠谷欣喜若狂,丟下手上的棉被跟枕頭直接抱上去。「你在門外的話出個聲啊,光敲門我怎麼會知道是你。」
「……」
「小勝?」
爆豪一語不發將地上的枕頭撿起重新塞回綠谷的手上,並抓過綠谷的手快步離開房間。
「小勝?」
他們中途毫不耽擱直奔向爆豪的房間,直到進入房內、也落鎖後,爆豪才終於開口說話。
「你的房間真的不對勁。」
「欸。」
「我剛才根本沒有敲門,我本來就有你的鑰匙,你什麼時候看過我敲門。」
「……」
經這提醒綠谷才想起來爆豪來自己房間時確實從不敲門,其實別說是爆豪了,他自己也不敲門。兩人有彼此房間的鑰匙,隨意進出對方房間稀鬆平常,根本不會先過問裏頭的人,他們總是能知道現在適不適合開門。飯田不只一次告誡過這樣的習慣很糟糕,但對象換成其他人時他倆又會乖乖敲門。不敲門的懷習慣只針對彼此,外人也不好說什麼。
那剛才敲門的是誰?
隨後就開門進入房間的爆豪怎麼會沒看到對方?
要是自己剛才從貓眼窺看或是應門了……
「喂,你有好好洗澡吧,要是敢髒兮兮躺我的床你就完了。」
「……有有有!我有好好洗!」
知道爆豪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綠谷接受好意,放心讓對方檢查自己是否有打理乾淨,也沒漏掉話中的關鍵字──床。綠谷這時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棉被並沒有和枕頭一起被撿起來,而是直接留在房裡了,這代表爆豪允許他使用同一張床,蓋同一張棉被,不用睡在地板上!
「……嗯,不行。」
「什麼!?」
難道要白高興一場了嗎!自己到底哪裡沒洗乾淨!應該不可能啊!
「指甲太長。」
居然是指甲!太大意了!
「我現在去剪!」
綠谷喊完便要轉身離開,但爆豪動作更快,單手扣住他的肩膀就把人轉回來推到床上。
「我幫你剪。」
「喔、喔……」
「嘖,你髮根也還沒乾,我去拿吹風機。」
「欸,喔……」
這等於是被允許坐在床上等人回來。明明不久前才因為未知的遭遇而感到不安,現在被單獨一人留在房裡卻絲毫不感到恐懼。
這是因為,這裡是爆豪的房間,是小勝的床上,不明物有這些幸福感來得重要嗎?完全沒有!
綠谷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變態,但實在忍不住──他小心翼翼不讓頭髮弄溼床鋪,抱過爆豪的枕頭,將鼻尖湊上去。
小勝的味道。
剛才還戰戰兢兢,現在則乾脆整張臉全埋進枕頭裡了,他甚至開始在床上打滾,邊踢著腳邊發出怪聲,直到不小心滾過頭撞到牆壁才停止愚蠢的行徑。
「痛痛痛……好險小勝沒看……到……」
不是沒人看到。
綠谷停下動作後才發現有人站在床邊目睹了這一切──但不是小勝。
一個半透明的小女孩,正站在床邊,瞪大了雙眼看著他。
「──!」
綠谷發出無聲的尖叫,爆豪也正好在此時回來,直接衝到床前,擋在綠谷與不明份子之間。
「……!」
小女孩露出驚慌的表情,眼神閃過一抹心虛,爆豪則是迅速伸出左手,擺出警戒動作,雙方陷入僵持。
砰!
毫無預警的,爆豪突然發動了個性。但綠谷看得出來這記爆破僅僅做為威懾,除了是在房內不好發動大規模的爆破外,爆破的方向也並非是小女孩的正前方,而是側面。
但小女孩毫不畏懼,仍舊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更準確一點說,小女孩甚至是毫無反應。
而綠谷在這一來一往間察覺了一絲端倪。
「小勝。」
「出久,你也注意到了吧。」
「嗯,我想是那個……應該不會錯。」
「……臭小鬼。」爆豪放下手,他已經沒必要再警戒,也不需要再發動個性了:「這是你的『個性』吧。」
小女孩並未回應,但其實他們並不確定她是否能接收或傳遞聲音。
「類似的我們以前也碰過,人再怎麼習慣都不可能對朝著自己攻擊的東西毫無反應,我相信就算是死人也一樣,畢竟得先活著才能去死,只要有活過,反射動作這東西是改不了的。」
換言之,若能做到毫無反應,即代表了當事者很清楚不管什麼東西都不會對自己造成影響──所以也不需要應對。
小女孩的個性仍然未知,但應該和真幌的「幻影」有幾分相似,都能製造出不受攻擊影響的幻象。
「不想講嗎?沒關係,要把妳找出來也不難,敢隨便跑進別人的宿舍裡真想知道妳父母是怎麼教的,這麼沒規矩,妳最好明天就來自首!要是被我找到、」
「小勝!對方還只是小孩子我們可以不用這樣說話!太過火了!」
「你又來!就是有你這樣縱容現在的小鬼才會越來越囂張!你有你是受害者的自覺嗎!」
「你、你自己不是也有經驗嗎!」
「……」
趁著爆豪停擺的當下,綠谷趕緊對著小女孩好聲好氣地詢問,這幾天到底有什麼用意?為什麼會來到雄英的宿舍?又為什麼只針對自己?
小女孩對綠谷的話產生反應,代表她是聽得見的,不久後,她結結巴巴地開口了,聲音雖然很小,但聽得見,這代表她不只能聽到,也能傳遞聲音。
「我……我是笨久的粉絲……」
「……欸?」
小女孩說得很慢,他們花了一段時間才釐清全部的狀況。
那是幾個月前的事了,綠谷離開學校,做為誘餌、救助民眾與抓拿逃犯而一人行動,她是那段時間受到救助的人之一。但綠谷那時幫過的人太多了,多到他無法一一留下印象。
可她記得綠谷。
「轉播我有看喔,笨久很帥氣……!永遠不放棄的樣子,我好喜歡,你哭的時候,我也哭了……」
「謝、謝謝……也抱歉讓妳擔心了……」
本來是要教育小孩的卻突然變成粉絲見面會,這讓爆豪想罵也罵不起來了。
「我一直很想跟笨久好好道謝,但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遇到你,就想說,用個性……」
「妳的個性是……製造自己的影像分身嗎,還是……?」
「是靈魂出竅……」
睡著時可以控制自己的靈魂離開身體,到任何地方──這段期間靈魂處於無敵狀態,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也無法令它消滅,唯一的缺點只有無法距離身體太遠。
但也不是沒有例外,小女孩解釋,她的個性在萬聖節當週會獲得增幅,靈魂可以離開身體到相當遠的地方。這也是她雖然一直把英雄笨久的事放在心上,卻直到最近才過來找人的原因。
「所以只在晚上出現……」
「是因為小鬼的睡覺時間。」
「陽台是……」
「確認你的房間有沒有人吧。」
「走廊也……」
「由下往上穿牆穿到一半?」
一切疑惑都得到了解答,結果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確實都不是他疑神疑鬼,也跟幽靈有關,但並非鬼故事,而是與砂藤和飯田的經驗雷同,只是掐頭去尾的個性插曲。
綠谷鬆了口氣,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這下終於能好好睡覺了。
「我知道我給自己的偶像帶來困擾了……」
「有這自知之明還不錯嘛小鬼。」
「小勝!」
「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會再犯了……!」
輕飄飄的小女孩在空中鞠躬道歉,爆豪不再出聲調侃也是因為能感受到對方的誠意吧。綠谷想摸摸小女孩的頭告訴她已經不放在心上了,但剛伸出手就想到靈魂是碰不到的,所以又收了回來。
或許是注意到綠谷的動作,小女孩露出有點惋惜的表情,她一定在想要是今天不是用個性,而是自己的本尊來見偶像就好了吧。
就在這時,爆豪突然開口了。
「妳以後可以寫信啊。」
「信……?」
「寫給雄英,收件人寫這傢伙,會交到他手上的,那就不是摸不到的東西了。」
「真、真的嗎?」
「……是真的喔!」綠谷對著小女孩說道:「我會收到的!」
原先還沉著一張臉的小女孩展開笑容,靦腆地點點頭,她再次道歉與道謝,也再次強調自己以後不會再犯。
然後──
「那、那個,最後離開之前,我想跟笨久說一下悄悄話……」
「說悄悄話哪有人會事先預告的,哈。」
嘴上這樣說但並沒有探聽的意思,爆豪揮揮手示意要說就趕緊到外頭去說,自己不會偷聽,但小女孩卻搖了搖頭,說她不想去走廊。
想想也是,如果去走廊被其他同學看到也很難解釋。結果爆豪明明是房間的主人,綠谷與粉絲卻喧賓奪主留在房裡,反而是爆豪離開了房間。
「我只給你們五分鐘,五分鐘後我會直接破門。」
爆豪說完便關上房門離開,綠谷想他們至少有十分鐘的時間,即使慢慢說悄悄話也綽綽有餘。
「不是五分鐘嗎。」
「小勝都這樣啦,應該是十分鐘,搞不好更久。」
「嗯……」
「好了,妳有什麼事還想告訴我呢?」
「……本來想講的事不能講了,所以……嗯……那個,笨久其實完全不怕鬼吧。」
這幾天當幽靈的經驗,讓她得以近距離觀察──綠谷表面上害怕這一切,但其實相當冷靜,應該一早就明白是「個性」了,只是直到今晚才認真分析。
室外奔跑那次,失眠的原因並非是被陽台的不明物嚇到,而是在計畫如何利用這件事。
走廊遇到僅有上半身的人──確實是很恐怖的體驗,但既然有因個性融化到一半的先例,那這起多半也和個性有關,綠谷並不害怕──從他雖然是以衝刺回房間,但沒有動用到個性就看得出來。
至於小女孩,她看不到綠谷內心的盤算,也不熟悉OFA的運作,但僅僅從綠谷的表情,就能觀察到其實綠谷從未展現出害怕的神情。
小女孩和綠谷道別後便穿過牆壁,在空中飄盪,踏上返回自己身體的旅程。今年的萬聖夜恰逢殘月,夜晚少了月光照耀更顯陰暗,為亡靈之夜增添不少氣氛。
「本來想講的事不能講了呢……」
早熟的女孩,失戀遠在傾訴愛意之前。
「那個,笨久其實完全不怕鬼吧。」
「……妳很聰明呢!我的確是不怕……那這件事,妳要幫我保密喔。」
「嗯嗯、可是……我覺得dynamight應該早就發現了喔。」
綠谷露出靦腆的笑容。
──我也知道他早就發現了。
用同一個理由,當作同床共枕的藉口。
互為彼此的共犯。
所以即使謎題已然揭曉,爆豪也沒順理成章請綠谷回到自己的房裡。
女孩在今晚失戀。
因為心上人已經有心上人了。
而心上人心上的人,也把心上人放在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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