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HA。勝出】我們的戀愛喜劇

「綠谷，你今天不加班嗎。」

綠谷今天最後一節課同時也是學校最後一節課，隨著放學鐘聲響起，他迅速回到教師辦公室，但他來到座位後並未像平常那樣拿出點心作為燃料、繼續與餘下的課務奮鬥，而是整理好個人物品準備下班。

該說是熱心、或仍在適應工作嗎，綠谷剛就職不到一個月，總是留到很晚才離開，也因此今天早早就收拾東西讓相澤有些意外。

「嗯！跟小勝約好了要吃晚餐！」

「跟爆豪啊。」

「我們常常一起出門，不過他最近比較忙，好久沒約了……啊！剛好是開學之後第一次碰面！」

「常常出門」，相澤看向綠谷的眼神多了一絲欣慰，想起那名脾氣暴躁的問題學生，曾幾何時也能坦然面對自己的情感了，現在兩人能相處融洽，這在當年是難以想像的。

綠谷揮手道別，踩著輕快的步伐離開辦公室，目送自己的學生帶著好心情下班，情緒被感染，連老師自己的心情也輕鬆不少。

但這份好心情下一秒就被即時新聞給澈底破壞。

相澤打從心底希望綠谷不會看到這則新聞。

「小勝……傳出緋聞……」

身為英雄御宅族的綠谷出久不會放過任何英雄新聞，相澤的希望毫不留情地落空，綠谷不只看到了，還看得很仔細。他坐在電車上詳閱新聞，標題寫得直截了當，內容鉅細靡遺，男女雙方的身家調查也十分確實，報導的還是平日可信度較高的媒體。

緋聞對象是連綠谷都有印象的人，他甚至記得爆豪曾當著自己的面聯繫過對方好幾次……雖然是聯繫工作上的事……但或許這就是兩人開始的契機？

……他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原以為兩人關係已經十分親近了，結果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都沒跟自己說！

太專注在新聞上還差點錯過下車的時機，直到聽到廣播才急急忙忙拿起背包。

一下車他就發現自己來得太早了。

距離赴約仍有一點時間，他於是繼續決定先順路去文具店買些東西，之後再直接前往餐廳──卻沒想過一刷過月台就看到爆豪人在出站口朝著自己看。

「小勝！」

剛才的一絲絲不滿在看到對方特地來接自己後煙消雲散，綠谷小跑步過去會合。

「你怎麼來了！還沒到約好的時間吧！」

「有事所以提早下班了。」

「這樣……」

「你也提早很多吧，是不是有其它事要做。」

「啊！對！我想去一下文具店，小勝一起去嗎？」

「好。」

小勝果然很聰明，兩人並肩走在傍晚的道路上，綠谷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自己的青梅竹馬並讚嘆對方的聰明才智，但或許是視線過於露骨，看沒幾眼就被發現了。

「你在看什麼。」

「哇！」質問來得太突然，綠谷被嚇到脫口而出：「沒什麼，只是覺得小勝真的很帥啊……」

「……」

爆豪愣住了，話說出口才覺得尷尬，但既然都說了也不能當作沒這回事，綠谷索性硬著頭皮繼續對話。

「那、那個啊，其實我從以前就在想……小勝你出門完全不會遮一下欸。」

「哈？」

「就戴帽子或口罩啊，畢竟你也是很有名的英雄，還常常被說講話難聽可惜了一張好看的臉等等我從沒這樣想那是別人說的！我是只是想說小勝都不擔心會被認出來嗎。」

「……其實人脫掉制服後沒那麼容易被認出來，你想太多了。」

「這樣嗎……」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是臭書呆子看那麼仔細嗎。」

「小勝！」

對話再度回到舒適的氣氛，綠谷鬆了一口氣，看著爆豪言談間的微笑，他也突然認同沒那麼容易被認出來的說辭了。畢竟下崗後的爆豪勝己與做為英雄出勤的大‧爆‧殺‧神Dynamight給人的氛圍確實有差，若對人說「最像敵人的英雄」排行榜第一、經常因口出惡言而跌落英雄排名的人其實私下是非常溫柔的人，大概也沒多少人會信吧，或許還會招致狂粉「這是破壞人設！」的批評。

……「那個人」是不是也知道小勝這一面呢。

回想當年高中畢業後第一次被爆豪約出門，綠谷其實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雖然在校期間會一起陪對方去醫院復健，也經常在放學後去採買文具或教科書，但綠谷原以為這樣的互動會在畢業後就減少。畢竟他們出路不同，出了社會後維持聯繫本來就有一定難度──結果不只沒有，爆豪反而經常與他碰面。

最常約的是飯局，偶爾也會一同出遊，逛逛展覽或看看電影。綠谷自然樂見其成，畢竟兩人關係曾經一度交惡，如今能改善，他也想把握爆豪這位得來不易的朋友。

……所以才對爆豪明明有了交往對象自己卻渾然不知感到不滿吧。

「……搞砸了。」

轟與飯田看著抱頭悔恨的綠谷，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你們絕對想不到小勝當時的臉色有多難看……也是啦怎麼交女友了都不跟我說這種話就算再熟也不能隨便說更何況我跟小勝也沒熟到這樣我們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馬突然被過問隱私一定很不舒服而且那還是假新聞我都沒考慮到他的感受小勝已經一星期沒回我訊息了嗚嗚嗚……」

「你們平常天天傳訊息嗎。」

也只有轟還能在這種氣氛下開口說話了，飯田肅然起敬。

「嗯，每天傳……但小勝現在都只會已讀不回……我講完就立刻跟他道歉了，回去後傳訊息又道歉，但他都不回我嗚嗚嗚………」

原先愉快的飯局在綠谷恭喜與調侃爆豪後便氣氛驟變，爆豪的臉沉了下來，綠谷知道自己失言了，馬上道歉，說自己不該干涉個人隱私，誰曉得道歉過後情況不只沒好轉，爆豪的情緒反而更糟了。

「……你是認真的嗎。」

「小勝對不起、我、」

「你為什麼要道歉，你是為什麼道歉？」

「……就、就算是朋友也不能隨隨便便講這些話，畢竟是私人的事……」

「朋友，是嗎。」

「……」

「朋友。」

綠谷不敢確認，但他總覺得小勝說話有些哽咽，似乎快哭了。

「緋聞是假新聞，是雜誌刻意炒作……就只有你，不想被你恭喜，不想被你誤會。」

爆豪說完就起身結帳離開了，綠谷這之後又傳了好幾次道歉的訊息，但都沒有得到回覆。他煩惱了許多天，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居然沒幾個能討論這些事的朋友，幸虧轟和飯田一聽他有煩惱便立刻排了假奉陪。

「所以才約我們出來嗎，是要討論怎麼和好嗎。」

「嗯……也不只討論……」

「也需要抒發一下情緒吧，綠谷，這幾天你還好嗎。」

「飯田同學……！」

有朋友太好了！悶了好幾天悶破了頭也想不到要怎麼辦，果然出外靠朋友──

「但要和好應該很難吧。」

「……」

「……」

轟不疾不徐地喝著飲料，毫無丟下震撼彈的自覺。

但再天然也有個極限，轟不是沒有發現空氣突然凝結，所以重新開口。

「抱歉，我說太快了，沒說清楚。」

「沒、沒關係！是我自己沒有先聽轟同學說完──」

「我的意思是，喜歡的人相信緋聞，還恭喜自己有交往對象了，這種情況要和好應該很難吧。」

「……」

「……」

也只有轟能將這個人盡皆知的秘密說得如此順口，飯田再度肅然起敬。

「喜、喜歡……」

「嗯，其實我本來以為你們早就交往了，所以一開始還覺得很奇怪，綠谷怎麼會想到要恭喜爆豪，後來才發現原來是還沒交往……」

「……我們沒有交往！」

「我剛才知道了啊，還沒交往、」

「不是還沒！是根本沒！而且小、小勝也沒喜歡我、」

「喜歡啊。」

「……」

綠谷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自己聽了什麼，但轟的態度很堅決，他於是看向飯田──但平日為人正直的飯田天哉現在居然不敢跟自己對上視線！

「飯田同學！」知道友人的軟肋在哪，一旦直接點名就不會無視自己：「你、你也覺得轟同學說的話很奇怪吧！」

「……綠谷同學，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個勇敢的人。」飯田並未辜負綠谷的期待，直視著他正面回應，但回應的內容倒是辜負了綠谷的期待：「所以我覺得，你是該好好面對這件事了。」

「……」

「面對爆豪喜歡你這件事。」

轟抓準時機加強結論，綠谷突然後悔今天約了這兩人出來談心，但顯然眼前的兩位友人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你說你們，天天傳訊息。」

「朋、朋友這樣很正常！而且我跟小勝還是青梅竹馬呢我們認識好久、」

「嗯，朋友這樣很正常，而且就像我們這樣，還會一起出門吃飯。」

「對對對，就像現在這樣朋友一起約出門──」

「但朋友不會因為被誤會緋聞就強調朋友這個詞。」

「……被誤會誰都會生氣的！所以小勝不回我訊息我可以理解、」

「綠谷同學，重點是『就只有你』這句話，如果換作是我或轟同學相信了緋聞，你覺得爆豪同學的反應會是這樣嗎。」

「……」

綠谷不想承認，但根據他對青梅竹馬的了解，他也只得承認──如果換做其他人相信緋聞，爆豪的反應多半是一笑置之……對象如果是上鳴等人，也有可能會被當場爆破。

總之絕對不可能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說「就只有你，不想被你誤會」。

但、但這大概也只是因為他跟小勝之間關係比較親近一點，所以才會對自己居然相信了那種八卦新聞而感到難受吧，光這點並不能佐證小勝的心意……！

「綠谷同學，或許現在要你接受這件事，是有點太難了……」

「不不不，飯田同學，子虛烏有的事本來就談不上接不接受……」

「既然如此，也只能先讓你明白另一件事了……」

「……什麼另一件事。」

綠谷只有不祥的預感，轟接下來的話讓他預感成真。

「明白你怎麼想爆豪喜歡你這件事。」

「……」

先是小勝喜歡自己，再來是自己怎麼想小勝喜歡自己。

等等，怎麼看都是同一件事啊！哪裡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爆豪同學的喜歡是一件事，但綠谷同學怎麼看又是另一件事。」

「我的看法就是根本沒有這回事！」

「如果是真的呢。」

「欸。」

「如果是真的呢。」轟又問了一次：「綠谷，如果爆豪真的喜歡你，你的感覺是什麼。」

不知不覺話題已經被帶著走，綠谷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雖然不斷否認小勝喜歡自己，但他卻無法停止思考要是一切正如轟和飯田所說，自己會怎麼想──

從小一起長大，崇拜過、憧憬過、也討厭過，抱有複雜情感的青梅竹馬，如果真的對自己抱有友人以上的好感。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接受爆豪說下崗後不容易被人認出來的原因，那些溫柔的微笑，如果其實是只對自己的笑容，只有對著自己、小勝才會那樣笑的話──

「你喜歡爆豪對吧。」

「……沒、不是……」

「可是你的臉好紅。」

為了佐證轟的說法不假，飯田手指向落地窗，綠谷轉頭一看果真看到玻璃反光上的自己滿臉通紅。

快反駁啊。

他不是為了這樣才約轟和飯田出來的，快反駁啊。

但綠谷卻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話。

「既然你們是兩情相悅，那就可以和好了，我現在叫爆豪過來。」

「轟同學！？」

「贊成。」

「連飯田同學都！？不不不不行！真的不行！」

「但你不是想跟爆豪和好嗎。」

「我是想跟小勝和好沒錯但不是這種、」

「不想和好嗎。」

「……我想和好！但是！等等、等一下……對了！那個，就算我喜歡小勝！小勝也不一定喜歡我啊！剛才的都只是假設啊！」

「……」

「……」

「請、請不要用又回到原點的表情看我……！」

今日飯局原先的目的已經完全變調了，綠谷意外得知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意，而他甚至後知後覺自己之所以會在意爆豪的緋聞，並非是覺得對方不夠朋友居然隱瞞交往的事──而是單純醋勁大發，甚至還被醋意驅使，刻意恭喜與調侃對方。

如果是朋友間說錯話那好解決，但換成是可能心儀的對象那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察覺自己心意的當下，綠谷其實是滿開心的，開心原來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但隨後他便想起今天會與友人相約的原因，一顆心也因此盪到谷底。

要是今天傳出緋聞的人是自己（雖然幾乎不可能），然後小勝不只說恭喜、還埋怨自己不夠朋友怎麼不講──

失戀。

一定會覺得自己失戀了。

然後就……！

「……小勝沒有喜歡我。」

「綠谷。」

「對，他沒有喜歡我。」

「綠谷同學。」

「以前沒有，沒有！所以我不用擔心，嗯。」

「我還是直接把爆豪叫來好了。」

「贊成。」

「快住手！我！我會自己處理！今天就先這樣！」

不給轟和飯田聯繫爆豪的機會，綠谷迅速收完隨身物品，頭也不回地衝出餐廳，留下面面相覷的友人。

「飯田，我覺得綠谷在繞遠路。」

「……嗯，這就是當局者迷吧。」

隔天綠谷頂著濃厚的黑眼圈上班，學生們在意卻又不好意思詢問，老師倒是沒這顧慮，但山田正想開口關心，一轉頭就看到相澤頂著更重的黑眼圈經過。

嗯，黑眼圈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吧！很正常！

「倒是你怎麼黑眼圈重成這樣啊。」

「有學生門禁過了還跑出宿舍去打架。」

「呀──聽起來真懷念。」

花了一個晚上試圖說服自己，但也花了一個晚上都沒能說服自己，綠谷甚至想找個地洞鑽──他到底是多遲鈍才沒發現！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徵兆多得不得了啊！

畢業後，傳訊息聊天時隨口寫了一句感覺有點寂寞，過沒多久爆豪居然直接到他家樓下報到，陪自己散了一整夜的心。

大學時，因為無個性而受到同儕調侃，對綠谷來說其實只是重新適應以前經歷過的事所以並不要緊，但爆豪明明已經是職業英雄了，卻冒著名聲受損的風險到校替他撐腰。

再來是前陣子，上班前夕緊張到睡不著覺，爆豪竟然像會讀心那樣撥了電話過來，聽他碎碎念直到三更半夜不知不覺睡著為止。

還有那句，那句「不想被你誤會」，以及那聲被強調的「朋友」……

「這、這也沒辦法，畢竟小勝總是有話直說嘛，都不說我當然不會發現……不對！不是！沒有喜歡沒有沒有沒有──」

「綠谷少年，你在自言自語嗎。」

「哇！」綠谷被來自背後的熟悉聲音嚇得不清：「歐、歐爾麥特！您怎麼會在學校！」

「因為今天是客座講師！所以我來了！」

歐爾麥特前幾年就因為身體因素所以退休了，如今只有偶爾才會出現在學校。綠谷先前就知道這件事，但沒想到今天正好讓他碰上。

但碰上也好，他恰巧需要一個熟悉爆豪同時也熟悉自己的人。

「歐、歐爾麥特……您待會有空嗎！」

「嗯？待會客座結束後就沒事了喔。」

「那那那！下班後可以陪我一下嗎！我有事想問一下……！」

「好啊。」

一聽到綠谷有事要找自己，歐爾麥特不禁提起警戒。英雄裝甲的開發已邁入第四年，他和綠谷接觸的機會相較於教師時期已降低不少，希望不會這次難得碰面就不小心露餡……

幾小時後歐爾麥特深刻體會自己的疑慮是多餘的。

「歐爾麥特……小勝沒有喜喜喜喜喜歡我！對吧！」

「……嗯？」

他實在是沒想過綠谷找自己出來會是問這種問題。

下班後綠谷和歐爾麥特來到離學校有段距離的餐廳，大概是為了不遇到熟人，歐爾麥特察覺其中的端倪，但並未說破。

「呃，這是我朋友的事……」

「綠谷少年。」

「……很抱歉！這是我自己的事，就是那個，我跟一個朋友……」

「綠谷少年，你跟爆豪少年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

「綠谷少年。」

「沒、沒什麼事啦，我跟小勝只是那個……小小吵了一架。」

應該是大吵特吵，而且難得是綠谷這方的問題較大，歐爾麥特迅速釐清了狀況。

「前陣子小勝傳出緋聞……」

「啊……那件事鬧滿大的。」

對方其實是裝甲開發企業的相關人士，也是爆豪在日本的窗口之一。兩人會面不少次，互動也很多，所以傳出緋聞時歐爾麥特並不意外，畢竟太容易被媒體大作文章了。

「但那件事不是他跟對方所屬的事務所都已經公告澄清了嗎。」

「嗯嗯，之後是澄清了，但是那個，澄清前我剛好跟小勝有碰面……」

和綠谷碰面這件事其實歐爾麥特也知道，來自牛仔褲時尚名人獎的線報，緋聞爆出來那天，爆豪氣到整間辦公室的氣氛都蒙受影響。所長勸他乾脆提前下班回去休息，爆豪這才坦白他提前下班也不會回家，因為晚點已經約了綠谷──說到綠谷，爆豪散發的氛圍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全辦公室的人在心底慶賀綠谷來的正是時候，趁機連哄帶騙把人送出事務所。

「然後……大概是因為我自己下班後要先去買東西結果小勝也剛好提早下班嗎我們在月台口遇到就提前會合了。」

「……」

「怎麼了？」

「沒，沒事，你繼續。」

「我們一起去逛街買東西，之後去預約好的餐廳吃飯……」

「嗯嗯。」

「但大概是因為太開心了，就不小心……講了不該講的話……」

根據這場對話最初那段話，歐爾麥特似乎已猜到綠谷說了什麼話。

「我恭喜小勝有了交往對象，還說他怎麼都不跟我講，不夠朋友……」

「啊──」

「小勝就……那天之後，小勝就不回我訊息了。」

這次真的是你不對啊，綠谷少年，連爆豪少年提早下班卻哪裡都不去直接去車站是為了想早點見到你都沒察覺，不行，你這樣真的不行啊綠谷少年。

「嗯……所以，你今天是想問怎麼和爆豪少年和好嗎？」

「欸，不是，那個前天就已經跟轟同學還有飯田同學討論過了……」

原來已經先和別人討論過了啊。

那明明已經討論過了，今天卻又約自己，是因為討論沒有結果嗎。

「只是討論到後來有點奇怪……」

「奇怪……」

「呃這個說來話長，很難馬上解釋，但不是現在說，總之我想問的是……」

「你想問的是？」

「歐爾麥特……小勝沒有喜喜喜喜喜歡我！對吧！」

「……嗯！？」

他實在是沒想過綠谷找自己出來會是問這種問題。

問這種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問題！

爆豪少年喜歡綠谷少年這不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嗎！兩人周圍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綠谷少年不知道，但爆豪少年也因為個人原因所以從不直接表白就這樣拖拖拉拉了好幾年，難道終於等到綠谷少年開竅了嗎？但看這問題感覺也不像啊……

而且等等，這跟前面那一大段對話又有什麼關係？

「我、我知道突然這樣問就算是歐爾麥特應該也聽不懂，抱歉我再講得清楚一點。」

「綠谷少年，你平常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轟跟飯田……他們說這要和好很難。」

綠谷少年居然無視我，歐爾麥特小小震驚了一下。

「他們說，因為小勝那個，那個……！喜喜喜喜喜歡我我我所、所以，被喜、喜歡的人講這種話一定會很難過，這會很難和好……！畢竟是失戀……！」

他們說得沒錯啊，但歐爾麥特還來不及贊成轟與飯田的看法，綠谷便自顧自接續話題──

「可、可是！如果小勝沒有喜歡我的話，就沒這個問題了對吧！就沒有失戀了對吧！」

──自顧自接到歐爾麥特聽不懂的話題。

聽不懂。

真的聽不懂。

但歐爾麥特不愧是歐爾麥特，即使不具讀心能力，可畢竟也是在社會打滾多年的社會人士了。除此之外，還是兩名少年在學生時期就默默守護他們的大人。無論是綠谷的遲鈍還是爆豪的彆扭，這幾年歐爾麥特都看在眼裡，他的腦袋SMASH高速運轉，迅速解析當下的狀況。

爆豪少年喜歡綠谷少年。

綠谷少年在轟與飯田的提點下終於意識到這件事。

還意識到自己無意中的話語傷爆豪少年至深，甚至失戀。

但綠谷少年現在卻不想承認，想從頭否定這件事，意圖否認爆豪少年喜歡自己。

但為什麼要否認，明明是兩情相悅，否認對他有什麼好處嗎──

──沒有失戀。

歐爾麥特靈機一閃，察覺綠谷話中的關鍵字。

……綠谷少年真正想否定的，原來是爆豪少年沒有失戀這件事嗎！

正是因為喜歡對方，所以才要否認對方失戀──對自己沒有興趣了──而為了否認失戀，就不能讓對方喜歡自己這個前提成立──畢竟只要沒喜歡！就沒有失戀了！

原來是這樣啊！

想通箇中的邏輯令歐爾麥特豁然開朗──並沒有。

你在繞什麼遠路啊！綠谷少年！

直接去告白啊！

都喜歡你十幾年了還不知道你有多遲鈍嗎，才不會因為這一兩句話就再也不喜歡你啊！而且就算否認對方喜歡自己，你也還是喜歡爆豪少年不是嗎！你都沒想過這之後要怎麼辦嗎綠谷少年！

歐爾麥特沒想過自己竟會被捲入兩名學生的戀愛風暴中，但都被捲入了就無法置身事外，畢竟所謂英雄不就是多管閒事的存在嗎，如果這是天意，那就讓自己推他們一把，成全小倆口吧！

「綠谷少年……我明白你的苦惱。」

「歐、歐爾麥特！」

「這幾天一定很辛苦對吧，看看你的黑眼圈，是不是都睡不好。」

「歐爾麥特！」

綠谷好感動，不愧是自己最崇拜的英雄，無法放下任何需要救助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帶著笑容拯救世人，這就是歐爾麥特！

「關於這件事，畢竟我不是爆豪少年本人，但我有一個可以立刻確認的方法。」

「什麼方法呢！」

「你就直接去告白吧。」

「……欸。」

「如果擔心爆豪少年不回你訊息，我可以現在就約他出來，正好他明天休假、」

「不不不不不！」綠谷極力反對，他無法理解歐爾麥特怎會得出跟友人同樣的結論：「為什麼要找小勝！為什麼要我去告白！」

「你想跟爆豪少年和好。」

「對我是想和好但不是這種、」

「你還想確認爆豪少年是不是喜歡你，那只要你跟他告白立刻就可以知道──」

「我想確認的是小勝是不是『不』喜歡我！『不』！」

「都一樣總之我先傳訊息、」

「啊啊啊啊啊！」

綠谷此生第二次背對歐爾麥特落荒而逃，即使沒了個性速度仍快到留下殘影，歐爾麥特一瞬間產生英雄盔甲似乎也不是那麼必要的錯覺。

每個人都這樣！每個人都這樣！

綠谷奔跑在夜晚的大街上，還差點撞上行人，他一邊賠不是一邊往人少的地方跑，最後鑽進人煙稀少的巷子裡，氣喘吁吁地靠著牆。

他突然覺得有些委屈，為什麼大家都不肯好好聽他的煩惱呢，甚至連歐爾麥特都──

「……但是連歐爾麥特都這樣說了。」

骨子裡畢竟刻著崇拜歐爾麥特的習性，綠谷竟認真考慮起偶像給的建議──但即使聽進了偶像的話，他也不可能完全照做，至少告白這件事他絕對做不來。

畢竟是小勝欸。

是那個小勝欸！

會爆破筆記本還叫自己去跳樓的小勝欸！

什麼跟他告白！我明天還要上班啊！西裝只有這一件可不能燒了！

「……不是不是，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小勝現在不會這麼做，他對我很好，他很溫柔……」

自言自語埋怨對方又自言自語替對方說話，一說到溫柔綠谷又想起爆豪這幾年來的付出與微笑了，一想到這些，綠谷的臉又紅了。

……紅什麼啊！

但事到如今已經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一旦意識到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我喜歡小勝。

喜歡小勝執著勝利的模樣，喜歡小勝充滿自信的樣子，喜歡小勝的強大，喜歡小勝其實很細心的一面，喜歡小勝嘴上毫不客氣卻比誰都在乎的彆扭，全部都好喜歡。

所以才不敢想、不敢想要是因為那幾句話，讓小勝從此放棄喜歡自己的話……

好想哭。

今晚八成又要失眠了，綠谷在巷內待了一陣子等眼睛都不再紅腫後才認命走回街上。他知道即使睡不著也得回家，畢竟錯過末班電車會很麻煩，而且深夜計程車很貴，再來太晚回家還會讓媽媽擔心，更何況夜晚仍在外遊蕩免不了被小勝一頓罵──

「……小勝還會罵我嗎。」

居然想被對方罵，自己也真是病入膏肓了。不過短短幾天就對原以為只是朋友關係的青梅竹馬心態改變，眼眶又紅了，綠谷甩甩頭，試著將這些負面情緒甩出去。日子還是得過，說出口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既然發生了就只能面對，他還是想跟小勝和好，喜不喜歡自己無所謂了，就算只能繼續當朋友也沒關係。

但這般僥倖的心態，卻在看到車站前電視牆的當下被盡數摧毀。

淚水再次潰堤，啊啊，確實從以前就是這樣，總是忍不住哭泣，這毛病從小到大就沒改過，也難怪不只一次被爆豪嫌棄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可他真的沒辦法，他真的沒辦法忍住不哭。

電視牆上插播的英雄新聞，不知是否前陣子的高曝光與討論讓媒體們食髓知味，大‧爆‧殺‧神Dynamight再度出現在螢光幕前，又一個緋聞。

不會的，這次一定也是假的，畢竟小勝他，喜歡的人是我──

──是我嗎。

小勝還喜歡我嗎。

綠谷拿出手機，打開與爆豪的對話視窗。對方的回應仍停留在一週前，關於飯局的行前確認，那之後無論綠谷傳去多少訊息，都得不到回應。

小勝還喜歡我嗎。

綠谷顫抖著按下通話鍵，這次爆豪並未無視，電話響了一陣子後接通了──這讓他剎那間燃起了一絲期望，小勝是不是也看到了新聞，所以想向自己澄清呢。

他知道自己迫切需要對方的否認。

但他等不及對方開口了。

「……小勝。」

「出久？」爆豪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慌張：「你在哭嗎？」

為什麼你會發現呢。

為什麼你總是知道我在哭呢。

「你在哪裡。」

「……小勝、」

周圍隨著電視牆上的新聞而一陣喧嘩，綠谷其實聽不大清楚爆豪的聲音，但聽不清楚也不要緊，他雖然亟欲對方否認緋聞，卻也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他現在之所以會打這通電話，純粹是按捺不住自己遲了二十年才浮上心頭的思念。

「我喜歡你。」

我總算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喜歡你。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喜歡你。

但會不會事到如今都已經太晚了呢。

「出、」

不等爆豪回應綠谷就切斷了通話，他也和對方一樣飽嘗失戀的苦楚了。

綠谷用袖子抹去眼淚，再度提起腳步，進入車站，搭上與回家的路完全相反的電車。

「爆豪，你就乾脆點直接跟綠谷說了啊。」

真要那麼容易我這幾年早就講了。

爆豪並未反駁，他知道切島是出於關心才說這些話，自己也確實拖拖拉拉毫無進展……

「對嘛小勝，誰不知道你喜歡綠谷啊，不講難道是因為怕、」

碰！

瀨呂將上鳴拖到一邊去免得妨礙店家上菜，爆豪並未有身為始作俑者的愧疚，逕自動著筷子吃晚餐。

他這陣子太忙了，忙到許久沒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緋聞一波剛平一波又起，事務所事後才收到消息，而當時雜誌已經發行了，不久後電視媒體也會開始播報吧。明明是英雄卻因桃色緋聞疲於奔命，這世界在大BOSS被處理掉後還真的和平不少呢，連這種事都能大作文章，爆豪嘲諷地想。

為什麼不告白。

雖然上鳴被自己爆破了，但爆豪知道對方並沒說錯。他確實怕，不只怕被拒絕，也怕自己沒開口說喜歡的資格──

「……那傢伙，最近終於不會了。」

「什麼？」

飯局接近尾聲時爆豪終於將話題回到自己身上──沒有指名道姓，不過你知我知全天下都知道「那傢伙」指的是誰，這次上鳴學乖了，參透不吭聲才能聽八卦的道理，閉上嘴巴安靜聆聽。

「這個動作。」爆豪的手臂微微抬起，做出阻擋的姿勢：「最近終於不會有這個動作了。」

綠谷曾經是爆豪霸凌的受害者，這件事Ａ班的人全都知道，但綠谷沒怎麼提過，他們也不會想問爆豪詳情，僅約略從雨中道歉那次得知部分內容。

那甚至不值得稱為回憶，是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於雙方都留下心靈創傷的過往。

其實綠谷大概從未注意到──當爆豪朝他伸出手時，他會下意識做出阻擋的姿勢，並帶著微弱的顫抖──

「小、小勝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為什麼要道歉。

要道歉的人應該是我吧。

這項反射性動作直到最近才終於消弭，爆豪一直都知道綠谷表面再堅強，畢竟心也是肉做的，還很愛哭，怎麼可能完全沒放在心上？但親眼看見仍是帶給他不小的震撼。

嘴上說再多，都不比下意識的動作還誠實。

所以爆豪才怕，怕告白了綠谷會怎麼想，怕這樣的自己是否還有資格說喜歡。

但這幾天他倒是想開了，其實根本不用考慮告白之後的事，畢竟綠谷打從一開始就沒把他當成對象。他是青梅竹馬，是曾經的同窗，是朋友，對綠谷而言這就是全部了，並沒有在這之上的感情，也不會有在這之外的關係。

他早就失戀了啊，失戀的人何必擔憂告白的事呢。

手機在此時響起。

爆豪拿過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愣住了。

「怎麼了，誰打來的？」

「……那傢伙。」

「欸欸欸！」

「會不會是又看到新緋聞所以想恭、」

碰！

瀨呂將上鳴拖到一邊去免得妨礙店家收拾桌面，爆豪猶豫要不要接，切島則催他勇敢一點，做個男子漢啊爆豪！

只是接個電話應該稱不上男子漢，但不接也顯得不自然，爆豪終究接通了電話。

一聽到對方的聲音他就慌了。

畢竟他從小聽到大，甚至有段時間聽到就煩躁，後來則是心疼，那深深刻在骨髓記憶中的聲音自己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小勝。」

「出久？你在哭嗎？」爆豪慌張地詢問：「你在哪裡？」

「……小勝、」

綠谷並未回應他的問題，只是帶著哭腔又一次喊了他的小名。居酒屋裡太吵了，爆豪起身走到店門口，話筒另一邊的聲音清晰地傳進耳裡。

「我喜歡你。」

爆豪確定自己並未聽錯，因為他對這件事從不抱任何期望，他從未妄想，所以不可能聽錯。但怎麼回事，綠谷怎麼會突然說這些，可對方並未等自己做出回應就掛斷了電話。

看著暗下去的手機螢幕，爆豪知道自己得有所行動。

他走回店裡，切島才想出聲關心，爆豪卻先一步開口迅速交代事情。

「東西幫我收一下，還有帳，之後會跟你們算清楚。」

「欸。」

切島來不及過問任何細節爆豪就衝向店外，他追了上去，卻看到對方掌心已迸裂出星火──下個瞬間，伴隨著巨大的聲響，一道火光衝上天際，夜空彷彿被彗星劃破，轉眼間便消失在視線中。

「爸爸，有人放煙火欸──」

「真的耶，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只見到餘光的路人發出讚嘆，聽到爆破聲響後瀨呂也扶著尚未從二次衝擊中回神的上鳴走出居酒屋，但門口理所當然已不見爆豪的蹤影。

爆豪並未說明用意，但即使沒說，他們也明白只有誰才會讓好友連收拾物品與結帳的時間都沒有，甚至不惜冒著違規的風險動用個性奔赴。

綠谷後悔了。

他首先後悔自己散心得太久，完全錯過末班車的時間。

他再來後悔自己一時衝動搭上反方向的電車，結果這會兒離家太遠即使走到天亮也走不回去。

他當然也後悔今晚一定得外宿了，平常只會往返學校與家裡所以身上沒帶太多現金，剛開始工作也沒信用卡，臨時投宿選項有限。

當然最後悔的還是那通電話。

他甚至因為擔心對方回撥所以在掛斷電話後就將手機關機──無法開機上網自然無法確認末班車的資訊，也無法查找可投宿的旅館，淪落到只能坐在像《哆啦Ｏ夢》空地的水管上。

追根究柢，一切後悔都源自那通電話。

「小勝一定覺得很莫名其妙吧……」

綠谷越想越後悔，是不是假新聞只要傳訊息詢問就能確認，甚至等幾天後事務所也一定會公告，他根本就不必告白，就不該一時腦熱脫口而出，原來談戀愛真的會讓智商開根號啊。

……算了吧，失戀就失戀，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畢竟是他先傷了別人的心，也怨不得誰。

拍拍臉頰試著讓自己打起精神，綠谷跳下水管，決定不管是煩惱還是後悔都晚點再說。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今晚落腳的地方。

手機無法開機查詢也不要緊，或許會遇到正在巡邏的英雄，小市民也可以去找人民褓姆嘛，或許派出所還能收留自己一個晚上喔，再不濟就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商──

砰！

他突然聽到了微弱的煙火聲──不對，他才不會認錯這個聲音，這才不是煙火！

綠谷猛然抬頭，果然看到遠方有道熟悉的火光，爆破聲與火光越發清晰與刺眼，這也代表爆豪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真的出現巡邏的英雄了嗎！但現在不是小勝的執勤時間也不是小勝的巡邏範圍所以小勝這是在找我嗎！但大半夜的！這裡又沒燈！應該看不到吧！

……

應、應該看不到吧……？

綠谷不敢保證，慌慌張張地鑽進水管裡，並慶幸自己雖然鍛鍊過但身體骨架本身偏小，要躲進去綽綽有餘。

會將手機關機就是擔心對方回撥，現在當然不可能和對方碰面，他暗暗期待爆豪只是經過，不是來找自己的──

砰！

但近在咫尺的爆破聲與震動的地面澈底背叛了綠谷的期待，下一秒，他就被抓住腳踝從水管裡拖了出來。

「混帳笨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綠谷被拖出來後仍未放棄掙扎，他試著逃離現場，但腳被扣住根本跑不了，或許是必要動用一些武力了，即使沒個性但畢竟鍛鍊過，應該多少能打個平分秋色──

結果所有的動作都在爆豪朝他伸手那瞬間停滯了。

對方也注意到這份不自然的停擺，立刻將手收回去。

「那、那個……我不是……」

「你要坐著還是蹲著。」

綠谷乖乖扶著膝蓋蹲好，蹲好後發現自己居然錯過了逃跑的時機。爆豪也跟著蹲下，綠谷微微撇過頭不敢看向對方。

「你怎麼回事。」

「……小、小勝才是吧，怎麼會在這裡。」

「來問你怎麼回事。」

「……我問的不是這個啦！」

「你一定有跟誰商量過我猜八成是轟跟飯田吧，但今天他們都沒休假所以應該是找歐爾麥特，他說跟你約在哪裡，那邊車站有電視牆，大概看到那破爛媒體垃圾新聞才打電話給我，我猜你絕對不敢回家畢竟連手機都關了才不會乖乖回家讓我堵到，但大概突然也想不到去哪裡所以乾脆搭反方向的車，然後就在哪個地方待著。」

「……我、我也有可能回家了啊！」

「阿姨說你回家會通知我。」

「……」

好恐怖，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晚上那麼暗。」

「哈！你以為我是誰。」

這答案並不能說服綠谷，他悄悄瞄向對方，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早被裝了發信器。

「我哪次找不到你。」

「……」

是啊，好幾年前那天也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在人群之中呢。

「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吧，你怎麼回事。」

「……你聽了不會生氣吧。」

「等我聽完再決定。」

「唔唔唔……」

「快說。」

「小勝也覺得我很莫名其妙吧我很抱歉突然打那通電話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打就是一個突然嗯沒錯其實就很突然想打但打出去才發現應該會給你造成困擾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

「說重點！」

「我想聽你親口解釋緋聞是假的！」

「是假的。」

綠谷這會兒不再偷瞄了，而是轉過頭來與爆豪面對面。意外地對方的表情和口氣並不一致，不只沒幾分暴戾，反而帶著一絲柔和。

「是假的。」像是怕綠谷沒聽清楚，爆豪又重複了一次：「跟上次的一樣，都是假的，你應該已經知道原因了。」

「……」

他知道原因嗎。

是那個原因嗎。

但他不敢想，他以為對方早就──

「喂。」

爆豪再次伸手，但這次綠谷並沒有下意識抗拒，任由對方的手捧住自己的臉。

「不要擅自以為我怎麼想。」

「……對、對不起。」

「我沒有要聽你道歉。」

「……」

「你想說什麼，就好好給我說出來，不然我怎麼回你。」

他們的距離又更近了，綠谷突然想起現在這姿勢小時候似乎也經歷過，他因為摔破了膝蓋皮而哭哭啼啼的，小勝一邊說自己是愛哭鬼，一邊靠過來想扶他起身，那時候他們還能好好相處。

就像現在這樣，扶自己一把，推自己一步。

「我……」

綠谷莫名覺得喉嚨有些乾澀，心臟跳得好快，可以說嗎，真的可以說嗎，附近的光源不多，但綠谷仍能看清楚爆豪的雙眼，因為對方正直視著他，毫不保留，毫無餘地，像是要看穿他那般露骨。

你正在看著我，如同我總是無法將視線從你身上移開。

離我最近的憧憬，勝利的象徵，同時也是──

「……我喜歡你。」

洪水一旦有了宣洩的出口便再也無法停下，綠谷這幾天悶在胸口一直不願承認也不敢坦白的心意在此時此刻傾洩而出──

──不。

並不是這幾天，並不是。

「……我大概是很久以前就喜歡小勝，只是最近才發現。」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呢，綠谷自己也無法肯定。或許是仍一同玩耍的孩提時代，抑或是疏離交惡的國中時期，也可能是高中那時起──但無論是什麼時候都不重要，因為這個當下，我總算能坦誠面對自己的心意了。

那小勝呢。

綠谷暗自期待，既然爆豪會鼓勵他說出口，那也許對方仍將自己放在心上。

「嗯，那換我回答了。」

綠谷緊張地嚥下口水，扶著膝蓋的手指也不自覺地用力。

「我跟你這個混帳書呆子不一樣。」

「……為什麼突然罵我！？」

「因為我一直都知道。」

「……」

「我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知道我喜歡你。」

跟本人同樣風格，直來直往毫不做作的帥氣台詞，但紅透了的耳朵早已背叛當事者自以為的從容不迫。

「……那現在還喜歡嗎？」

「哈？你在說什麼，不喜歡我人會在這裡嗎！我講得還不夠清楚嗎！」

「因、因為……！」

綠谷結結巴巴，不是很想提起前陣子的事，但爆豪也明白他想說什麼，所以主動將話接過去。

「那不是第一次了。」

「什麼？」

「失戀不是第一次了。」

「……欸。」

「所以才說你是混帳書呆子，雖然我本來就沒指望你會發現。」

「等、等等等等！什麼時候！我怎麼都不知道！」

「我跟阿姨說好送你回家，起來了，待會抓緊一點。」

「喔喔，好……不是！到底是什麼時候你跟我說啊！」

「吵死了還不快抓好！要走了！」

「小勝！」

硬是把還蹲在地上的綠谷拉起身，對方嘴上抗議卻還是乖巧地趴到自己背上，這讓爆豪心情都好了起來。

他們在夜空中飛行，綠谷仍湊在爆豪耳邊喋喋不休地詢問，這放在平日明明是會令爆豪煩躁的舉動，但他現在不但不感到煩躁，反而還有些雀躍。

誰會馬上回答啊。

這幾年讓自己揪結了多久，現在換你只是剛好而已。

「小勝！你有沒有在聽！」

「吵死了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去！」

「小勝才不會！你以為這樣講我就會怕嗎！」

他確實不會。

他不會丟下對方。

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