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ABO]6 請與我共築人生的舞台(上)

前　方　高　能　警　告
我已經警告過了！

→ part 6 ，請先看過前五篇
→ 最後一回！因為太長了所以分上下兩篇
→ 最後看起來是轉折但是HE不用擔心！日向過得很好！
→ 對話超級多！
→ 之後還會有一篇番外！

01旋轉木馬 → 02咖啡杯 → 03纜車 → 04雲霄飛車 → 05摩天輪
3.5化裝舞會

2018年11月，仙台體育館。日向坐在車上，幾乎握不住手上的平板，雖然他剛才還與隊友們嘲笑影山拍的廣告有多不自然，但一想到待會就能見到真人了，還是讓他激動到現在就想飛奔下車。

終於來到了引頸期盼的這一天，為了這一天，日向在巴西磨練了兩年，回國後參加黑狼的考核。他們其實有太多機會可以碰面，無論是里約奧運時，或是世俱盃時，但影山謹守著日向的決定，絕口不提這件事。

──在我成為你最強的敵人前，我不會再跟你見面了。

而現在，我總算能夠站在你面前。

你會看著我，看著在場上的我，看著實現了當年的約定的我，這是我們的舞台。

我來了。

我總算來了。

最後一分的哨聲響起，日向看著落地的球滾向場邊，雖說他的確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為了這一天付出了無數心血，但直到結果確實呈現在他面前時，他才終於有了真實感。

他贏了。即使這才第一場，即使這不過是整個賽季中的其中一場，但他切切實實地贏了。贏過了影山所在的隊伍。影山眼底滿是不甘心，那是竭盡所能後還是沒能打敗對手的不甘，自己贏過了全力以赴的影山──雖然他倆的勝負永遠都是全力以赴──但這次勝負所代表的意義，與以往截然不同。

「你來了。」

「我來了。」

他們隔著網相望，影山望向他的眼神中除了不甘心外還帶著驕傲。日向有自信只有自己才讀得到這份情緒，這是只屬於他的眼神。

盛大的祭典落幕了，與相關人員的交流，與粉絲們的互動緩慢進行著，日向看到影山對金田一與國見正常對話還提出了邀約時感到十分欣慰，他的國王已不再是暴君，相信他們看了今天的比賽會更了解這一點。要說為對方感到驕傲，不只有影山，自己也是一樣的。

在賽後活動都告一段落後，日向從賽前就相當亢奮的情緒仍未安定。他今天來到這裡，除了與影山正式對決外，還有一件相當重要的事要做──排球即生活，半年多前在沙灘排球的比賽結束後所目睹的那副景象，總纏繞在他心頭，雖說他確實是帶著非贏不可的心而來，但同時也早已決定──無論勝負都要親自說出口。

「影山。」

日向還站在網口，以不大不小的音量呼喊走向阿德勒休息區的影山。影山聽到了，回頭望向他，等著日向的下一句話。

「兩年前，在摩天輪上，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

那天的行程安排得過於周到，日向不難猜到影山別有用意，但自己將覺悟說出口後，影山便絕口不提他所暗藏的心思，日向明白影山為了配合自己而將私心延宕了。

謝謝你等我。

而現在，已經不用再等了。

「我想聽。」

「……在這裡？」

「就在這裡，現在。」

日向將內心的渴望全盤托出，哪怕仍有上千個觀眾，哪怕仍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甚至知道攝影機已經注意到他們了，但那又如何呢？他也已經不想再等了。

而且，這裡不正是最適合的地方嗎？

有比球場更適合的地方嗎？

「……」

影山不發一語，轉過身背過日向，再度走向休息區。看似拒絕的態度，但日向明白並非如此。影山有些粗暴地扯開提袋的拉鍊，在裡頭東翻西找，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一看到那盒子，日向便心如搗鼓──原來影山和他一樣，都在想著同一件事。日向猜想影山原先的盤算應該是等單獨相處的時候吧，但他不在乎，因為影山聽取了他的任性，把時機提前了。

「欸？那裡在做什麼？」

觀眾們也注意到兩人的互動不太尋常了，攝影機配合地照了過來。影山走向日向，攝影機隨著他的身形移動，投影在大螢幕上，手中那過分眼熟的小盒子也一併入鏡，人群開始沸騰。

「……我怎麼有股不好的預感。」

「……同感。」

武田老師與烏養教練冒著冷汗，以他們對這兩名問題學生的認識，接下來一定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我先離席了。」

「別走嘛月月！」

同樣因認識多年而直覺敏銳的月島也想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但被同樣敏銳卻想看好戲的山口抓住衣襬強行留下。

「喂？不是吧？難道是那個？」

「……我也覺得有可能是那個，但在這裡？真的假的？」

看到盒子後，兩年前在休息室的記憶復甦，晝神與平和島難以置信，但又覺得如果是那個影山，確實有可能做得出來──要阻止嗎？這會不會造成騷動？是不是會有問題？他們應該秉持著前輩管束後輩的義務去制止影山的下一步動作嗎？

但有人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兩人同時回頭，便看到了笑臉盈盈的黑尾。

……可以認為排協允許這樣的發展，是這麼一回事吧。

「翔陽。」

「嗯。」

影山終於走到日向面前，短短的一段距離，走起來卻感覺十分遙遠。身上的汗水仍未揮發，冷氣吹得皮膚有些涼，但身體的內芯卻是炙熱的，眼眶也是，喉嚨也是，熱燙到似乎正在熊熊燃燒。

場內人聲鼎沸，但對已陷入彼此世界的兩人來說，卻像在摩天輪當中一樣寂靜。他們的眼裡與耳裡都已容不下任何事物，只有對方，在球場上，我與你，這裡就是全世界。影山打開盒子，戒指在強照的日光燈下閃閃發亮。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或許是已沙盤推演多次，影山說這話時並未結巴，也看不出緊張與尷尬，畢竟他已準備了兩年──日向沒回答，直接跳向影山，就像他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雖然自己的體重已不比當年，但鍛鍊過的影山仍是游刃有餘地接住了他。日向幾乎攀到影山身上，一把搶過了戒指，套到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並抱住對方的頭興奮地大叫。

「那當然！跟我結婚吧！我要跟你結婚！」

場上收音的麥克風同步撥放了這段對話，群眾在意識到選手們說了什麼後，遲了幾秒才發出讚嘆聲，並在之後爆出了陣陣歡呼與尖叫。

「啊……」

「果然……」

已察覺事態發展的晝神與平和島只得無奈地鼓掌，黑尾帶著燦爛的笑容在一旁撥出電話，沒人敢問他在計畫什麼。

「日本人好厲害！」

「不那兩個不能代表日本人。」

羅梅羅非常感動，讚嘆連連，但明暗適時地捍衛了日本人的形象。

「欸？這裡是球場欸！在這種地方求婚！？會不會看場合啊！」

「哪有人會在輸了比賽後求婚啊！在想什麼完全搞不清楚！」

星海與宮侑同時發出不滿的聲音。

「恭喜。」

「喔喔喔不愧是我徒弟！連求婚也這麼有魄力！」

「喂別去打擾他們。」

牛島真摯地祝賀，雖然旁人看來與面無表情無異。木兔則興奮得堪比當事人，甚至想衝到兩人身旁一起分享這段喜悅，但被佐久早滿臉嫌棄地隔著手帕扯住衣領而未遂。

「哈哈哈哈不愧是他們兩個耶！這太厲害了！幸好我有錄下來！回去可以直接在群組裡撥了！」

「我完全明白緣下的感受了……」

「確實懂了……」

「這比當初還超過好嗎！他們二年級時還沒那麼誇張──」

「田中你閉嘴。」

「你沒資格說話。」

「呵呵。」

「清水笑了！啊不是，現在不是清水……」

原烏野二三年級在觀眾席上吵吵鬧鬧。

「讓我走拜託！」

「就留在最後嘛月月！」

「嗚嗚嗚嗚嗚嗚嗚太好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預感成真的月島巴不得早點離開，但山口沒放過他，谷地已哭得不成人樣。

「果然是學長。」

「這一天還是來了。」

「永遠只有無法想像，沒有想像不到。」

時田、八乙女與庄子用著已看盡世態炎涼的表情默默地鼓掌。

「欸！？他們是這種關係嗎！？」

「……等等，你居然不知道？」

金田一十分震撼，國見也震撼金田一居然沒能察覺。

「我在巴西的時候看到隊友被求婚了！就在球場上！如果要求婚，一定得在球場上！」

「所以你才要我現在說，都不會看場合嗎，呆子。」

「別叫我呆子！笨蛋！你不也帶著戒指！都讓我等兩年了我現在不想等了不行嗎？」

「別叫我笨蛋！呆子！而且等的人明明是我吧！你太慢回來了！」

場上與場外的紛紛擾擾都打斷不了他們，兩人忘我地拌嘴。高中時影山就有著不會在人前收斂的毛病，日向耳濡目染下也逐漸染上惡習，雖說在高三時曾被月島提醒而試圖矯正過，但畫虎不成反類犬，最後還是順其自然──但顯然的，順其自然後的結果不意外地進一步惡化了，尤其這還是睽違兩年的接觸，對彼此的渴望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那──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了！請讓我打擾一下！」

見識過風浪的記者不會因為這點障礙就放棄眼前的大新聞。記者使出渾身解數，抱著會被閃光彈直擊的覺悟介入兩人之間，其他記者們也在這時才如夢初醒，紛紛上前提問。被一片黑壓壓的麥克風欺身上前，總算讓兩人離開了自己的小世界，雙雙轉頭看向記者們。

「日、日向選手與影山選手！原來兩位是在交往嗎？」

「不？我們要結婚了。」

「……」

才一個問題就被閃光彈擊沉，最早發問的記者愣在當場無法反應，其他記者又接著提問。

「所以之前影山選手在接受訪談時說到已經有穩定交往的對象就是指日向選手嗎？」

「欸原來你有還做過這種訪談嗎！我居然沒看過！」

「……」

「看這表情大概是忘記了吧。」

「呆子！」

「你又罵我！緋聞的事我都還沒找你算帳──」

「我不是當天就打電話跟你解釋了嗎！」

「講到一半掛我電話算什麼解釋！」

「跟你說那是我手機沒電所以我後來也傳了訊息給你──」

「請──請問可以接受提問嗎！」

眼看他們又要陷入兩人世界，記者急急忙忙提高了音量試圖讓他們回歸現實。僅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旁觀者便摸清楚了這兩人的生態，要是不出聲，要他們吵上一輩子都有可能。之前只聽聞過alpha與omega的伴侶會因為內外激素的適合度而這麼如膠似漆，但原來連alpha和beta的組合也有可能嗎？之前真是不長見識！

「抱歉借過一下，我們這邊要先散場，不好意思。」

「現在不是提問時間，之後還有比賽要先整理，抱歉請讓讓。」

但還沒等到他們回答，兩隊的隊長倒是先出現了，平和島與明暗不由分說地將自家的問題兒童分開並拉回選手通道。記者原先還想跟上去，但黑尾直接擋住了所有人的去路。排協幹部說是現場的最高負責人也不為過，記者們當機立斷立刻將訪問目標換成黑尾，球員也因此得以脫身，直到駕車離開會場時都沒有記者再圍過來。

「你們太誇張了！」

「……」

「……」

「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有！」

「有！」

阿德勒與黑狼在場上打得劍拔弩張，看似死對頭，實際上場下的交流沒有少過。賽季第一場比賽結束後會一同去聚餐是歷年來的慣例，但今年因為影山與日向的求婚插曲，讓聚會稍微變了個調，從單純的餐會變成了對他倆的檢討大會。

「又不是小孩子了，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應該要慎重考慮吧。」

「……」

「你們之後要怎樣我們管不著，但那是在攝影機前！是在全國的觀眾前！」

「……」

「自己看看網路上的評價！」

主要負責罵人的是明暗，黑狼的問題兒童比阿德勒還多，他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說教的場合了，晝神作為輔助適時地將平板遞給影山與日向，讓他們看看明暗口中的「網路的評價」。

「已經被質疑既然在交往所以是不是在打假球了啊！這種評價你們擔得起嗎！」

「……！」

「……！」

是真的沒想過會造成這種後果，兩人雙雙抬頭，眼底充滿自責。

「可是發那則推特的人立刻被抓包只是地下彩券輸了在亂咬而已。」

「而且還被圍剿一定沒看過比賽。」

「已經被砲到刪推了，甚至連帳號都炸了，給你們看的只是圖片備份。」

「現在關於你們的熱搜是『預測婚禮何時舉辦』。」

「其他的大概都是對於現充的怒吼，沒什麼殺傷力。」

「啊影山的夢粉倒是掉了不少。」

「但CP粉反而增加了，『渡邊從高中開始的影日後援會』的推特追蹤數在不斷上升。」

「都給我閉嘴！現在說出來檢討會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雖然想要嚴肅以對，但兩隊的年輕選手們都很不識相地拆了隊長們的檯，恍惚間還聽到了什麼熟悉的名字浮出了檯面。不過原先以為闖了大禍而忐忑不安的心情確實在隊友的你一言我一語下獲得了平復，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黑尾先生那來了消息。」眼看嚴肅的檢討會是進行不下去了，明暗也放棄維持端正的形象，坐姿從跪姿改成了盤腿：「今天擋下了記者，但不給他們好好發問的話之後每場球賽都還是會被問，不如一次解決，所以要給你們安排記者會。」

「嗯。」

「記者會！」

「搞清楚為什麼會開記者會的原因好嗎！不要那麼開心！」

「……對不起！」

不是第一次參加類似的場合，影山不意外，但從以前就對上電視頗有嚮往的日向不免興奮起來，這態度太不合時宜了所以又被明暗教訓了幾句。

當時放任事態發展的黑尾早已預料到後續，或許也是認識他們多年，明白就算在場上擋下這齣求婚記，之後也會被狗仔拍到吧──既然如此，乾脆一開始就大大方方地展示。他設想周到，在場上人聲鼎沸時就已連繫好了記者會的場地與時間，甚至在阿德勒與黑狼的飯局進行到一半時就來了通知，已經為他們擬好了流程與可能的提問稿。

回想起高中切磋球技時黑尾與研磨是怎麼綜觀全局還未卜先知的，別說在球場上，連下了球場也能對人心洞悉一二，這人情欠下去之後有得還了，看著螢幕上鉅細靡遺的擬稿，影山與日向至此才意識到他們真的在不經思考下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但做都做了，接下來的事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聚會過後，兩隊各自回到下榻的飯店。但影山與日向早早就請好了外出，另外訂了旅館要一起度過。在餐廳的門口與隊友揮別後，兩人一同漫步在夜晚的街道，球場上的亢奮情緒已過，如今總算能正常對話。

「其實你根本沒反省吧。」

「被看出來了？你不也一樣？啊，不對，應該說──是有反省給大家造成困擾啦，但是……」

「……但不會後悔在球場上求婚，對吧。」

「嘿嘿。」

影山很清楚日向的性格，衝動起來旁人攔也攔不住，高中時連偷跑去縣內集訓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我那時候應該至少先跟武田老師和教練商量過的──」這是日向在那之後做出的「反省」，但隔年，縣內集訓的名單原本就有日向，反省的結果反而派不上用場了。這次的「反省」也差不多是同個套路。

「下次應該要先告知黑尾學長還有隊長，最好還是等散場再說──」

「哪裡來的下次，求婚還能來第二次嗎。」

「也對！啊還是我現在反悔就能再來一次──不要打我！」

「呆子！不要亂說話！」

「好的這次真的是我不對！痛痛痛！不要再揉了！」

兩人一路吵吵鬧鬧來到了預定的旅館，但「反省」過後這次乖多了，進了旅館大廳後便不再吵鬧，像個普通旅客從櫃檯拿到了鑰匙，並找到了房間。

「打擾了──」

「……」

砰！

但才剛進房間，門就被影山大力甩上。日向被突如其來的大動作嚇了一跳，他尚未反應過來，手腕就被影山抓住，整個人被壓在門板上親吻。

這是一個極富侵略性的吻，而且太過突然了，日向在一開始還差點喘不過氣，直到適應後才得以慢慢回應對方。雖然來旅館就有預期要做這些事，但還是對影山的性急稍稍感到不滿，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再多一點溫存與前戲啊──日向輕輕咬了影山伸進來的舌頭表達抗議，接收到訊息的影山這才放緩了吻的強度。

「……哈……你也太急了吧，這才在門口欸。」

「……」

深吻總算結束，原先站著的兩人這會兒已坐在地板上，日向喘著氣控訴，影山自知理虧而不說話，卻將頭埋進了日向的肩窩裡輕蹭。對這種撒嬌沒轍，原本就沒怎麼生氣，這下更是怒意全消，日向伸手抱住影山，手指撫過黑色的髮絲，輕吻著他的額頭。

「……抱歉，讓你等這麼久。」

「你太慢了。」

「對不起嘛。」

影山悶聲責難，日向並未像往常一般與他怨懟，而是難得地示軟。面對這個會撒嬌、愛哭、年紀又比他小的未婚夫，他是能有什麼辦法呢。

「我回來了。」

「……嗯。」

我終於能與你並肩齊步了。

因為是正式的記者會，兩人都穿了西裝，服裝不難處理，影山已有經驗所以可以自己準備，日向也有球隊經理與協會幫忙打點。但心態問題就比較麻煩了，即使已事先擬好了稿但仍算是臨陣磨槍，日向從未體驗過這種現場，緊張到幾乎要吐出來。

「小不點你還好嗎，都還沒上場這就不行啦～」

「嗚嗚嗚……」

黑尾在一旁冷嘲熱諷，這其實是為了舒緩日向的緊張，日向明白他的苦心，但實在沒辦法說放鬆就放鬆下來。

「你以前緊張的時候都怎麼做的，不能拿來用嗎？」

「……」

──想著後腦杓發球來紓解緊張，這種話打死也不可能說出口，而且在公布與當事者婚訊的記者會上更不可能用這招吧！日向忿忿地看著在一旁等到打盹的「當事者」，即使面對的是人生大事，影山仍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日向敢肯定他才不是心理素質堅強，而只是單純的粗神經。

單細胞！

「不然待會都交給影山發言就好啦，他應該全記下來了吧。」

「……這、這應該會造成災難吧。」

「呆子現在這德性好意思說這種話？」

「就是說你這種態度啊！」

黑尾說的沒錯，影山確實全記下來了，事前模擬時影山也能對答如流，挑不出毛病。但模擬畢竟是模擬，日向不敢保證在自由提問的場合時影山仍能保持端正的姿態，要是開口閉口就一個呆子這撥出去是能看嗎！他以為自己沒看過影山被訪談時那傻不愣登的樣子嗎！

時間是公平的，火車不等誤點的人，比賽不等遲到的人，同樣的記者會也不會等還沒準備好的人。工作人員無情地告知記者會的時間已到，緊張到胃痙孿還是不得不上陣，日向被影山與黑尾一人一手架到了前台，才剛坐下就被大批的閃光燈噴了滿臉，他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來自天國的光線。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暗示影山向自己求婚時都沒那麼緊張！待會說話時結巴怎麼辦？擬稿以外的題目出現時能好好回應嗎？如果是不友善的提問要怎麼回答？私密的問題有應答的必要嗎？日向的腦瘋狂運轉，似乎就快過熱了，難道又要再一次發熱退場嗎──

但就在此時，背部傳來了令他安心的熱度。

「有我在。」

影山不著痕跡地拍了拍日向的背。

「別怕。」

──你只管飛就好，球我會負責送過去。

……是啊。

他有什麼好怕的。

自己一直都不是一個人。

整整三年，影山已經用了整整三年告訴他，無論眼前是多高的壁壘，他都能讓日向突破。

沒有「我們」飛不過的高牆。

相信他吧。

記者會開始後，影山先是對記者日前的提問做出肯定，接著概略地交代了兩人的關係。他說到兩人在高中時便交往，原先自己在日向出國前就已有求婚的打算，但考量到日向想先專心在海外訓練後的意願，所以才延遲到回國。戒指是當天就準備好的，計畫在比賽過後私下相處時給他。但日向展露了想在球場上被求婚的意圖，自己便從善如流。到此為止影山發言都頗為得體，連記者都備感意外，因為以往訪問阿德勒的成員時，影山的應對雖然適當，但相對的話並不多，這算是在公開場合第一次聽他說那麼多話。

開場結束後，接著的自由提問時間才是重頭戲，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環節。但在聽過影山端正的應對後，日向也不再如最初那般慌張，他深呼吸，做好迎擊的準備。

「很抱歉是個有點冒犯的問題，影山選手與日向選手在私底下有親密的往來，但卻分屬不同、甚至是敵對的球隊，這樣對球隊不會有不良的影響嗎？比賽時不會挾帶私心嗎？事實上已有不少人在懷疑日前那場比賽，是否有做假的可能。」

開場就是相當尖銳的問題，表面上是在提問，但後半的內容擺明了是在質疑，都知道是冒犯了還真敢講啊──日向不動聲色地腹誹，但同時也打從心底感謝黑尾學長──因為這樣的提問，早在擬稿時就已預料到了。影山也很冷靜，眼皮連眨都不眨一下。

「我和日向交往已論及婚嫁這件事在圈內並不是秘密，無論是阿德勒還是黑狼，甚至是其它隊伍的人都很清楚。」因為是事先準備好的內容，連成語也能很自然地就說出來：「而且，不同隊伍的球員間原本就會有各種交流，因為有往來就有不良影響──這種說法一開始就不成立。」

影山說到這，稍微偏頭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晝神，晝神與明暗於此時都點了點頭作為認同。

「至於比賽做假。」日向在這場記者會終於第一次開口，記者的視線一齊朝他望，讓他感覺心臟似乎都要跳出胸膛，但還是堅定地做出了回應：「我相信有看過我們比賽的人，都不會這麼想。」

記者會是現場直播。

網路直播的留言區在日向一說完話便立刻湧入大量的留言──那是來自現場觀眾的、看過轉播的球迷的、同學的、學長姊的、曾經的對手們的、以及家人的回饋。挾帶私心？是說打得更狠的私心嗎？他們在球場上是如何地大汗淋漓，如何地揮灑熱血──只要看過他們比賽，都不會有這種質疑！

面對如此坦然的態度，與觀眾排山倒海的聲援，記者會的氣氛在這之後也輕鬆不少。記者也問了婚禮的事，他們解釋婚禮會在影山前往義大利前就籌備完成，但僅限親友與邀請的賓客參加，也不會公開地點。接著的提問即使是設想外的內容影山與日向也能自然以對，特別是日向，一開始的緊張已不復見。

但碰到較為私密的問題時，日向還是受到了不少驚嚇。

「請問有生育的計劃嗎？」

「生、」

這題不在黑尾的預期中──或許是人們下意識便將AO與繁衍做連結吧，以往這類題目只會出現在alpha與omega的記者會上，有beta在的場合幾乎不會提到，也因此被忽略了──日向原先已舒緩的緊張又爬上心頭，他強迫自己做了幾次深呼吸，影山則在他恢復過來前率先回應了記者。

「有這打算，但不是現在。」

「有大概的時間嗎？」

「退役之後。」

日向在一旁點點頭，其實這件事他們在高中時就有稍微聊過了，確實是有生小孩的打算啦──高中時就討論這個他們當初到底在想什麼！現在回想起來也太羞恥了！為什麼那時候都不覺得哪裡有問題呢！但他們確實在那時就達成了共識，絕對不會在職業生涯中生養子女，畢竟打球才是最重要的啊。

記者會的時間也快結束了，但到了後半時記者們也幾乎不再提問，一來一往下能問的問題也問得差不多了，沒有遇到特別的狀況，記者會於是安全落幕。

「……這比打球還累！」

「幾乎都是我在說吧，你累什麼啊。」

「就很累啦！」

都還沒到回到休息室，才剛來到走道上日向就腿軟了，影山二話不說在日向面前蹲下，日向也順其自然爬到了影山的背上。明暗與晝神看著這一幕，嘴角維持不住形象地抽搐著，黑尾則笑嘻嘻地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悄聲說道：你們遲早會習慣的。

這一位，是在高中就見識過的人啊……

並不曉得隊長們的憂鬱，走在前頭的新人仍在邊走邊鬥嘴，儼然這場記者會的主角不是他們一樣。

前途多舛啊。

好在兩人畢竟分屬不同球隊，隊員遭受光害的情況並沒有一開始預想的嚴重，但也有可能是當眾求婚的震撼太大，以至於後續再看到什麼都不足為奇了吧。

偶爾訓練結束後在體育館門口看到當事者的未婚夫在門口迎接本人下班。

兩隊賽後就請假連聚餐也沒參加就消失得不見人影。

都只是小事，沒問題的。

轉眼間來到了隔年三月，日本排聯賽季結束。離影山前往義大利只剩下些許時日，婚禮的籌備也已告一段落。兩人的親朋好友原先並不期待他們能夠處理這些繁瑣的事情，隨時等著伸出援手，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只靠自己就悉數安排妥當。

從婚禮的地點、禮服的租借、流程的安排，甚至連照都已經拍好了。雖然有公司有可以包辦一切，但一趟婚禮下來那琳瑯滿目的細項光看就令不少新人頭疼，但這兩人？這兩個蠢蛋？是怎麼一邊打賽季一邊準備好的？

「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慨……」

「懂……」

高橋與中村在電車上就遇到了，兩人一起走向婚禮會場。會場是認識影山與日向他們的人都相當熟悉的地方。在聽聞地點的當下不少人都愣住了，但隨即認同這確實是「最適合他們」的地方。

地點是烏野高中的體育館。

雖然影山與日向兩人相遇的起點是在市民體育館，但一同成長的記憶與回憶還是在烏野的體育館更多。在體育館辦婚禮對一般人來說或許不夠浪漫，但對他們而言足夠了。

體育館很大，能容納的人也多，高中有同班過的幾乎都邀請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赴約，但人數也不少，不少小團體在路上就會合了，已經就地開起了同學會。令高橋與中村意外的是連渡邊也收到了邀請函，兩人瞪大了雙眼看著她蹦蹦跳跳地走進門口。

「我敢打賭一定是日向送的。」

「這賭不起來，因為我也這樣覺得。」

他們持續聊著天，但一走進體育館就噤了聲。不只他們，一同走進會場的其他賓客也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渡邊則興奮地拍起了照。

「是高橋跟中村A夢！」

日向與影山在門口迎接賓客，一看到高橋與中村便熱情地打招呼。被呼喚的兩人，轉頭看向新人，看著新人身穿的正裝，再次確認了自己所見不假。

影山與日向穿著婚禮用的羽織，體育館地板則鋪了大片的榻榻米。連屏風與餐桌都準備好了。

「……」

「……」

「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明明好久不見了，聊一下嘛。」

日向甩著袖子在高橋與中村旁晃來晃去，兩人良久後才總算各擠出一句話。

「……在體育館辦日式婚禮。」

「……是哪裡來的天才。」

「謝謝誇獎。」

「不影山我們沒有在誇獎你。」

高橋冷靜駁斥。明明不久前才在感嘆他們可以自行處理婚禮的瑣碎，結果這都還沒開始就受到了震撼──雖然辦得起來代表婚禮公司肯定有提供相關的方案，但這實在太不合常理了！

「這花不少錢吧……」

「結婚基金影山存了三年，我們只花掉一點點！我贊助商覺得很好玩所以也有贊助！」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中村憤恨回應，國家隊的頂級球員薪水有多高他並不想知道，個人贊助商的話題同樣離他太遙遠了他跟不上！

已經到場的賓客們各個都脫了鞋就座，沒人想爭辯婚禮的合理性，但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他們往後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婚禮了。雖說一進體育館就被榻榻米與羽織震撼教育，但令賓客們放心不少的是，實際上影山與日向選的並不是神前式而是較為彈性的人前式。除了婚服與場地的布置是日式風格外，整個流程與簡易的西式婚禮沒多少差別。

進場，交換戒指與誓言，親吻與退場。婚禮正式開始後日向與影山便收斂起吵鬧的態度，順利完成了整個儀式，反而是家屬們在致詞時都有志一同地挖苦了自家的兒子並稱讚對方的兒子，惹得賓客們哈哈大笑，當事者則為了保持形象而無從發難。

同輩致詞時因月島抵死不從，谷地則可能會心臟病發作，所以便請了最可靠的山口擔任。他才一句「我是被訓練過來的」便博得了眾人同情與贊同的掌聲。

「……這比打球還累！」

「同意……」

忙碌了整天後，兩人在飯店的床上躺平，日向說了和記者會結束時一樣的話，影山這次不但不反駁還贊同了他的說法。以前曾聽聞過洞房花燭夜，但他們現在認為那完全是鬼扯，婚禮結束後根本累到不想動，最好還會有心思做那些事。

「不行，直接躺上床不衛生，要洗澡……影山你幫我洗……」

「累死了，你自己洗。」

「哪有人新婚就那麼冷淡的。」

「都新婚了還只喊姓氏的人才沒資格說我。」

「……」

「幹嘛。」

「原來小飛雄是在鬧彆扭……痛！竟敢拿枕頭丟我！」

「你活該！」

「你有拿枕頭丟我的力氣沒力氣幫我洗澡！」

「兩回事！」

兩人最後一起洗了澡，但差點在浴缸裡睡著。日向因為水變冷而打了一個噴嚏，這讓影山徹底清醒，趕緊把自己跟日向從水裡撈出來。吹頭髮與穿衣服還是都由影山代勞了，日向傻呼呼地笑著讓影山服侍他。

「呆子，連個頭髮都不會自己吹。」

「是，我是呆子，只會讓老公幫我吹頭髮。」

「……」

「欸老公害羞了……痛！不要抓我頭髮！」

「呆子！呆子！」

即使結婚了，影山在五月前往義大利的行程也不會因此改變，兩人再度回到要適應時差的日子。

旁人看了多少替他倆著急，但無論是影山與日向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與前兩年不同，現在他們只要能撥出空餘，想搭飛機隨時都能搭，不再有所顧忌。日向甚至在七月時去了一趟義大利陪影山度過易感期。

粉絲們一開始也很關心，畢竟這才新婚就一年見不到幾次面啊。但隨著SNS上三不五時就能看到他倆的互動，類似的擔憂也漸漸消弭。再隔年，日向再度前往巴西挑戰海外聯賽，兩人的時差又要重新調整，但已沒人會為他們擔心。

「嗚……」

「翔陽？你還好嗎？」

「欸？沒事，只是有點累……」

2022年的世俱盃，最後一場比賽也結束後，日向因為身體微微不適而被隊友關心了。其實在賽程開始前就有部分徵兆了，沒什麼食慾，偶爾還會反胃，頭有時暈眩……但因為情況不嚴重，他初來巴西及剛加入職業隊時也有同樣的狀況。應該跟那時候一樣，只是單純的壓力過大，還在適應而已吧──日向這樣判斷，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影山絕不會想得那麼簡單。明白另一半的保護慾相當旺盛，一方面也是覺得小心一點好，日向於是拿起手機進行線上掛號，打算回國後就好好做個身體健康檢查。

「你臉色不太好。」

賽後兩人依循慣例單獨碰面，影山不負日向預期地朝他劈頭就問：「沒睡好？」

影山的觀察力除了用在球場上，剩下的就全留給日向了，一點狀況不對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日向知道瞞不過他，把這陣子身體不適的情況都坦白從寬。說到後來，影山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不禁令日向想起二年級末時他也是在狹小的社辦內被這樣盯著看。

「你──」

「等等等等我知道你要說身體的管理！有的有的我已經安排好身體檢查了！」

「……」

「真的！原本就決定世俱盃結束回國後會去一趟醫院，不信的話我現在給你看線上掛號？」

說到這份上影山也明白日向所言不假了，但臉上仍是藏不住的擔憂。

「等報告出來就會跟你說的啦，別擔心了，嗯？」

「怎麼可能不擔心啊呆子。」

「說的也是。」

對日向的說辭感到無奈，但現階段確實也做不了什麼。影山嘆了口氣，叫日向趕緊休息。日向原先是想溫存會兒的，不過影山在這部分可不會妥協，日向也只好乖乖上床。但或許是多虧了這睽違已久的體溫，日向今晚沒有失眠，睡了個好覺。

聖誕假期前安排健康檢查的人比預想中還多，日向當初掛號時就排到了一月。但因為不適不只沒有加劇還完全消弭了，日向便不太介意，悠悠哉哉地等著去醫院的日子。全身健康檢查的項目不少，入隊時就做過一次了，日向已經十分熟悉所有的流程。在幾天後報告出爐，日向再度前往醫院進行個人問診，但因為醫生的表情相當嚴肅，讓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非常健康，所有數值不只是在正常範圍，甚至還比標準更好，您平常就很注意身體的保養呢。」

「……是的！畢竟運動員的身體就是本錢嘛！」

沒預料到一臉嚴肅的醫生會說出這麼正常的話，日向慢了一拍才做出應對。高一那年的經驗讓日向深刻體會平日注重身體的重要性，他也從影山那學到不少，這點他可以說得很自豪。

「還有……」

但原來醫生的話還沒說完，日向正襟危坐，等著下一句話。

「恭喜，兩個月了。」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