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HA。勝出】[R18]一直一直




好熱。

冷氣明明開著。

好熱。

爆豪手心手背都是汗,大概連背上也是,他看不到,但感覺得到,衣服黏膩膩的,還有脖子,汗液滑過皮膚的觸感令人發癢。

他有些呼吸困難地看著身下的人。

白襯衫最上端的釦子沒扣,鎖骨若隱若現,凹陷處有些許晶光,額頭也是。對方和自己一樣讓爆豪不那麼緊張了。他繼續看,看著對方雙手微微握拳,平放在胸膛上,應該是不曉得該放哪才好吧,和眼睛一樣,從剛剛開始就刻意不與自己對上視線。

在想什麼呢。

想知道,卻又不想知道。

但顯然地,至少沒有反抗的跡象,似乎也不打算掙扎,更沒表現出拒絕的態度。

沒推開他。

爆豪彎曲手臂,身子微微下沉,原先平衡的狀態被打破,身下的人明顯嚇到了,肩膀稍稍提起,並發出細微的抽氣聲。

快推開我。

希望對方這麼做,卻又不希望這麼做。

爆豪的身子越來越低,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聽得見心跳,近到能共享呼吸──

沒推開他。

碰到了。

他在最後一刻還是退縮了,只吻了額頭。

對方帶著雀斑的臉全紅了,還發出咿咿嗚嗚不明所以的低叫聲,這是在害羞嗎?

爆豪再次低頭,他們這次終於對上了視線,從小熟悉的綠色眼眸眨呀眨,看不出恐懼,也看不到驚恐,還像是在允許什麼,緩緩閉上,睫毛微微顫動。

快推開我。

沒推開他。


國二入夏後的某個午後,兩人第一次接吻。

一個月後,他們上床了。




爆豪心底有一個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秘密。


國中二年級,再次分班,爆豪很快就確認了自己的新班級,但他並未立刻離開公佈欄,腳像生了根般待在原地,眼球不自覺地轉動,確認另一個名字,心臟則在得知結果後一陣一陣地疼。

腳終於捨得移動了,卻一轉身便冷不防與造成心臟問題的罪魁禍首撞個正著。臭書呆子,這是對他的稱呼,站那麼近是想被撞死嗎?這是對他的態度。對方嚇得道歉,畏畏縮縮的行徑令爆豪生厭,明明是受害者,卻一副是他對不起人的模樣。爆豪強硬地扭頭,不再看向對方,嘖了一聲後快步離開,前往新教室,卻無法將注意力從剛才撞上的肩膀移開。

好想碰他。

意識到突然竄進腦裡的念頭有多瘋狂,爆豪用力甩門遷怒,教室裡的人跟著噤聲,但接著開始竊竊私語,爆豪知道同學們正在猜測自己開學第一天就發火的原因,而更令他憤怒的是,他很清楚這些人的猜測完全正確──因為當另一位主角進入教室時,室內不但再度陷入沉默,還有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刺向自己。

注意到視線的當然不只他,另一位當事者維持一貫戰戰兢兢的模樣,刻意不看向自己,還挑了有些距離的角落坐下,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但對方的「好運」並未維持太久,新導師來到教室,抽過一輪籤後,兩人的座位和國一時相同,再度排到了前後。同學間嗤嗤笑著,爆豪不想趁了這群人的意而未有任何反應,僅默默看著前方座位的人垂下了肩膀。

開學第一天。

這才第一天。

之後該怎麼做,他不知道。


「……」


糟透了。

爆豪睡不好,難得作夢,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很清楚自己為何會夢到過去的事,但那並不是多愉快的夢,所以他現在心情十分惡劣,心臟甚至有些疼痛──


「……小勝?」


心跳停了一拍,爾後恢復平順。


「抱歉,吵醒你了嗎。」爆豪盡可能放柔聲音,不想再繼續驚擾仍半夢半醒的枕邊人:「還是你回你自己房裡睡?」


但綠谷對爆豪的提議並不領情,他搖著毛茸茸的腦袋,在棉被底下悶聲悶氣地說:好不容易能和小勝住一起,他才不要第一天就分房睡。

這話讓爆豪的心臟又不大好了。


「……我睡不太好,我怕待會又吵醒你。」

「吵醒就吵醒,現在知道小勝睡不好,那我也睡不好了。」

「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麼?」


一來一往下,從夢裡驚醒的餘裕已完全消弭,但這反而讓他更不敢入睡了──爆豪早已承認自己不願承認的事,也得到了寬容,但現在有多幸福,就有多害怕面對夢境。

都是他仍未原諒自己的事,是過去但仍未過去的事。


「小勝。」


又是一聲呼喊,爆豪藉著微弱的光線看向綠谷,對方不再睡眼惺忪,顯然已徹底清醒。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他心底的罪惡感又湧上了,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待在這裡,翻過棉被就想下床──

但綠谷揪住了他的手腕。


「小勝。」聲音很輕,但帶著不容拒絕地堅定:「留下來。」


和那天一樣。

當他猛然回神想爬起身時,原本預期應該要推拒的手卻反而拉過自己,不准他離開。


綠谷代替引子阿姨來送點東西。

母親說平白無故收禮不好意思,但手上沒什麼可回送,所以讓綠谷先留下,自己則出門買點什麼,還交代他這段期間要好好招待客人,別仗著是老朋友就失了禮數。

爆豪覺得有些可笑,明明兩人關係早就惡化到連朋友都稱不上了,但綠谷多半沒讓引子知道這件事,不然阿姨也不會請他送東西過來。而自己其實也半斤八兩,父母對他和綠谷的印象仍停留在兒時。

但畢竟綠谷對自己仍不改稱呼,和小時候一樣小勝小勝地叫,長輩會誤解也無可厚非吧。

他早該讓綠谷改掉這「壞習慣」的。

那為何從不開口?

因為一個他仍不想承認的秘密。


「……去我房間,別待在玄關了。」

「欸,不不不不用了,我,我去客廳就好……」

「你想害我被老太婆罵嗎?」

「是……不是!我是說,呃……」


爆豪沒給綠谷解釋的機會,逕自轉身離開,綠谷自知沒得選擇,只好畏首畏尾地跟上去。

上次綠谷來自己房間是什麼時候?小學高年級?至少上國中後就沒有了。其實他們可以待在客廳就好,沒人說招待朋友只能去內室,但在無人窺伺的場合,心中那股憤慨確實不會跳出來彰顯存在感,爆豪感覺自己現在可以對綠谷好一點,如果對方願意領情的話。

綠谷雙手握拳,他知道這是對方緊張時會有的小動作,跟以前一樣,從沒變過。打開房門,叫對方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自己去拿點喝的。綠谷得到指示,這才敢離開門口進入房間。當自己端著餅乾與飲料上樓時,心底那根柔軟的刺正乖巧地坐在茶几旁,但好奇環伺房內的眼神還來不及收回,所以小聲地說了句抱歉。

他在自己房裡。

爆豪心情不錯。

他因為無關緊要的小事跟自己道歉。

爆豪心情又不好了。

但當綠谷主動拿起飲料與餅乾,微微笑著道謝時,爆豪又覺得無所謂了。

他不是沒想承認過,誠實一點應該會比較輕鬆吧,為什麼總要說出違心之論,做出違心之舉。

現在還來得及嗎。

至少,先從好好喊他名字開始……


「出、」

「上、上次來小勝房間是小學五年級時的事了呢!」


爆豪一股惡氣悶在胸口裡,他怎麼會忘記綠谷出久最擅長的就是打亂自己的步調。


「小勝的房間都沒什麼變呢……」

「……你還記得啊。」

「啊,抱、抱歉,我這樣很噁心吧……」


不只不覺得噁心,反而還有些高興,但即使有些高興,綠谷的反應仍是澆熄了爆豪心中剛升起的那團火焰,軟刺深深扎進肉裡。

噁心。

原來你認為,我會這樣看你啊。

在你心裡,我已經是個會認為你很噁心的混帳了。

果然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吧。


「……老太婆差不多要回來了吧,我先下去。」


那之後兩人又聊了會兒,但聊了什麼內容爆豪完全不記得,他心如死灰,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句噁心,只想著要熬到時間過去,然後趕緊逃離這個令自己難堪的地方。


「那我也一起……啊!」


……怎麼老是忘記綠谷出久最擅長打亂自己的步調呢。

綠谷在地上跪坐太久了,一起身就踉蹌,眼看就要倒下,爆豪立刻上前,想扶過對方──


噁心。


一瞬間竄進腦海裡的句子,一瞬間影響了他的動作,這一瞬間的失神,讓他沒能接住綠谷,反而被拉著雙雙倒在地上。

一上一下。

爆豪腦子一片混亂,進入青春後曾在夢裡見過的畫面變成現實,但這不是夢,他應該要退開,身體卻不聽使喚,維持伏在綠谷上方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你怎麼不叫。

你怎麼不反抗。

你怎麼不把我推開。


他沒忍住,稍微低下身子親吻綠谷的額頭,這沒什麼,他們小時候常常這麼做,那時自己還能坦率,綠谷也還沒討厭他,總是帶著笑容,不會老是一副害怕或隨時要哭出來的模樣,但今非昔比,對方應該要意識到這樣不對,對自己提出控訴,他就能順理成章地離開。

但沒有,綠谷仍一動也不動,甚至閉上眼睛,這是同意嗎,是允許嗎,爆豪放棄思考,再度低下身子,輕輕吻上朝思暮想的唇瓣,他一直一直,不想承認的秘密,想牽過手,想親吻,想擁抱,想更進一步的──


噁心。


爆豪猛然起身,從綠谷上方跳開。


「小勝!」


但綠谷也起身了,還揪住自己的手腕。

甩開他。

甩開他。

甩開他甩開他甩開他。

快甩開他!


「不、繼續嗎……?」


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老太婆快回來了,你待會也要回去。」爆豪沒甩開綠谷的手,但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對方的手,示意他放開:「而且我什麼都沒準備。」


話說完才發現自己從言語到行動都毫不掩飾慾望,一震暈眩感湧上,甚至還有些反胃,爆豪摀住嘴,深怕自己下一秒就吐出來,但同時是受害者與始作俑者的另一位當事人對他的內心糾葛毫不知情,僅微微地點個頭就不再有反應,這讓爆豪感覺更糟了,他根本無從得知對方在想些什麼。

讓他感覺更糟的事還在後頭,一個月後,父親要出差,母親則與引子阿姨藉機去趟小旅行,兩家小孩理所當然以相互照應為由被放到了一起。上次綠谷不過待了幾小時就差點出事,這次甚至要過夜,他得想個辦法把自己跟對方分開,像是睡父母的房間──


「……小勝,你要準備東西嗎。」


綠谷出久總會打亂爆豪勝己的步調。

而無論事態是往好的、還是往壞的方向發展,爆豪勝己也總會一頭栽進去。

一直一直,都是如此。




剛洗好澡的綠谷出久身上有兩股熟悉的氣味,一是本身帶有的氣味,一是自家裡沐浴乳與洗髮精的香味。爆豪被薰到腦袋有些迷茫,好香,同樣的香氣讓他感覺綠谷出久屬於這個家,屬於自己,而對方也確實即將屬於自己。

這次不是地板,而是柔軟的床鋪;不是白襯衫,而是居家服;不是西裝長褲,而是棉質短褲。褲子下的雙腿纖細又白淨,不像是青春期男性該有的樣子;掀開上衣,胸膛微微可見肋骨,腹部沒半點肌肉;綠谷陷入床鋪中,看起來比平常更瘦弱。毫無自信,疏於鍛鍊的身體,與滿身肌肉的自己形成對比,爆豪感覺像在欺負弱小,平常也的確在欺負弱小。

但現在,可以對他好一點。

誠實一點,坦白一點。

爆豪緩緩吻過綠谷的額頭,鼻樑與鼻尖,最後才是唇瓣。和上次只是稍微擦過不同,綠谷這次給了回應,還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爆豪按住想狠狠吻回去的念頭,稍微張開嘴,直到綠谷將舌頭舔過他的牙齦內側才放心加深這個吻。

好甜。

親吻間,他將手掌貼上綠谷的腰側,對方的身子倏地緊繃,微微顫抖,齒縫流出小小的驚叫聲。他真敏感。爆豪的施虐慾被悄悄滿足。手掌繼續往上游移,貼上胸膛,方才的緊繃與顫抖已不復見,只剩強而有力的心跳。

為了他而加快的心跳。

他突然有點想哭,為了掩飾這份心有不甘,爆豪抱緊了綠谷,對方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小心翼翼地問他:「小勝,怎麼了嗎。」

自己捨不得要對方改掉的「壞習慣」。

爆豪沒有回應,而是再度吻住喋喋不休的嘴,繼續接下來的動作。上次什麼都沒準備,這次則什麼都準備了,潤滑液,保險套……但如果綠谷沒打算到那一步……


「小、小勝,那個……」


唯一一次,綠谷似乎終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與遲疑,他拉過爆豪的手,伸進寬鬆的褲管內。


「我有,洗……裡面……」


綠谷越說越小聲,整張臉紅得像是要滴血。再也無法忍耐,但還記得下定決心要溫柔一點,爆豪迅速但不粗暴地褪下兩人身上所有衣物,私密部位一覽無疑,他們現在坦誠相見了。

爆豪輕輕握住兩人相同的部分,分泌物稍微起到了潤滑作用,但不夠,怕弄痛對方,爆豪打開床頭櫃,拿出潤滑劑與保險套,明明是冰涼的液體,但淋在炙熱的器官上反而更令人血脈賁張。

綠谷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大概是想喊卻又不敢喊出來吧。爆豪雖然很想聽,但也不打算勉強對方,或許到情動處就會自然流露了,並不需要急於一時。

不久後,綠谷身體突然緊繃,呻吟也戛然而止,爆豪意識到這是即將高潮的前兆,他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綠谷則慌到掐住了他的手臂,整個人往內蜷縮,再放鬆時,爆豪的手上已是一片白濁,綠谷則全身癱軟,重新陷回床鋪裡。


「……抱歉……弄髒了……」


一點也不髒,這明明是我讓你舒服的證據。

但爆豪什麼話也沒說,長期的心口不一讓他很難在第一時間說出安撫對方的話語,他僅僅是拿過面紙擦過雙手後就繼續動作。

他擠了點潤滑液到手上,摸向綠谷的後方時稍微停下,確認對方沒有抗拒後才緩緩推入手指。正如當事人所說,已經洗過了,裡頭有些濕熱,也沒預想中緊繃,接著第二根、第三根手指。穴口一顫一顫地吞吐自己手指的模樣,以及逐漸遮掩不住的軟膩呻吟,都讓爆豪想立刻就進入對方的身體橫衝直撞,但不行,他知道這還遠遠不夠,他於是趁著綠谷羞到不敢睜開眼睛時直接舔了上去。


「小勝!」


突如其來的刺激與驚嚇讓綠谷彈起身子,並伸手揪住爆豪的頭髮,想把人從自己的腿間拉開。但他沒能得逞,因為爆豪同時抽動手指按向他體內的前列腺,體內像有電流竄過,一震酥麻,他頓時沒了力氣,整個人摔回床上,連腳趾都因快感而蜷曲,最後只得口頭抗議。


「不要舔……」

「不舒服嗎。」

「很髒……」


又來了,你哪裡髒。

但畢竟當事者表達了不滿,那爆豪就不會繼續。他起身想親吻綠谷來緩過失態,卻想到對方才剛嫌棄骯髒,可能不願意接吻──


「……小勝?」


頭低到一半便停下果然很難掩飾過去,爆豪不曉得該如何解釋,要是說「怕你覺得髒」像是把責任甩給對方,但直接吻下去似乎又不夠尊重。


「……可以親你嗎?」

「欸。」


結果糊成一團的腦袋裡只能擠出這句話,他也覺得很蠢,打從一開始就親多少次了現在才在問。綠谷也愣住了,眼神閃爍,似乎在懷疑剛才那些難道還不算接吻嗎。


「……可、可以喔?」


但綠谷還是回答了自己的蠢問題,讓爆豪覺得有點可愛。

對,綠谷很可愛。

果然人就該誠實一點,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得到允許讓爆豪卸下擔憂,再次吻過對方,數次交換氣息後,他悄聲詢問,他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覆,但只要對方不願意,哪怕是這當下反悔了也無所謂,他可以說停就停,爆豪不想再做出任何違反對方意願的事──


「……你怎麼可能真的願意。」


綠谷事後因為疲累而沉沉睡去,爆豪替他清潔完時尚未深夜,母親打了電話來關心兩人在家是否安好──爆豪這才回神,並回想起他們今晚之所以會同床共枕並非完全出於自願,而是長輩的安排。

當頭棒喝,腦袋嗡嗡作響。

他究竟做了什麼。

那並非是心甘情願地允許,而是放棄求生任人宰割的模樣,因為那個夜晚,在長輩的交代下綠谷只得待在原地,哪裡也去不了,他沒得選擇,必須討好與順從屋主才能留下,長期被貶低與逼迫的受害者會有這般偏執的心理運作十分正常,但當時的自己卻毫無自覺,鬼迷心竅認定雙方是你情我願,利用這個機會做出無可饒恕的事。

只要還有點判斷力,就能明白怎麼可能是你情我願。

誰會願意與一個長期霸凌自己的人發生關係。

而他卻直到事後才清醒。

還為了掩飾他卑劣的罪惡感與自尊心做出更多過分的事,說出更多過分的話。


「……我在你眼裡是一個會覺得你噁心的人,所以那時候,對你來說,我是一個明明覺得對方噁心,卻還是順從慾望,最糟糕最自私的混帳東西。」


哪怕後來他在高中時告白成功,兩人開始交往,當時藉由權勢不對等侵犯對方的過去也不會消失。這件事一直留在爆豪的心裡,今天也因兩人開始同居而再度浮上心頭,甚至盤據夢境,讓他不得安睡。

說好彼此間不再有秘密,爆豪在綠谷追問下據實以告無法入睡的原因,他其實不想說,也覺得不該說,面對被害者,身為加害人,他憑什麼、又有什麼立場說自己在乎?


「……小勝原來一直都這樣想嗎。」但他更不明白綠谷為什麼會露出心疼自己的表情:「對不起。」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你道什麼歉。」

「我覺得我必須道歉。」

「哈?要道歉的人是我!你是受害者、」

「我不是受害者!」


綠谷握緊了爆豪的手,不讓他有機會甩開。燈光雖微弱,堅定的眼神卻清晰可見,像要把自己望穿,爆豪無法面對綠谷,於是別開視線。


「小勝,看著我,聽我說。」


他重新看向他。


「……我跟你道歉,是因為我那天沒跟你說清楚。」


綠谷出久心底有一個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秘密。


他喜歡一個討厭自己的人。

早在知道喜歡是什麼之前、早在被討厭之前,就已經喜歡上對方了,所以即使被討厭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不再喜歡。他抱持著這份喜歡何時會消失的心情面對每一天,一直一直,從未改變。

但上天卻給他開了個大玩笑。

或者說,一個絕佳的機會。


「我一直以為小勝是心血來潮,單純對這些事感到好奇,而我則因為剛好可以配合所以就選我當對象……」


他想把握,畢竟小勝討厭自己啊,等厭惡到連碰都不想碰的時候就來不及了,再也沒機會了──他可能一生只有那麼一次機會,可以如此接近喜歡的人。


「我是真的覺得自己這樣很噁心,怎麼會有人用這種心態接近喜歡的人……」


所以他不敢說。

那天晚上小勝很溫柔。

平常總對他惡言相向、動手動腳,但那個夜晚,自己像被捧在手心上呵護,怕他痛,怕他不開心,會問他可不可以,會問他有沒有不舒服。

所以他很高興,就算隔天爆豪又一如既往地惡劣,甚至變本加厲,他都無所謂,至少有過快樂的回憶。

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爆豪一直抱著深重的罪惡感,即使已交往多年仍揮之不去。


「……所以我才覺得必須跟小勝道歉,如果那時候我有鼓起勇氣告訴你就好了。」


爆豪已不再試圖抽出自己的手,任由綠谷握著,綠谷將他的手掌貼上胸口,那裡有為他加速的心跳,臉上是為他綻放的笑容,不是戰戰兢兢,沒有小心翼翼,而是全心全意,心甘情願的模樣。


你承認了你心底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秘密。

那我也承認我心底一直不敢承認的秘密。

一句早在當時就應該說出口的話語。



「我喜歡你。」













「要穿國中的制服做一次嗎,來洗記憶、」

「……你一定要破壞氣氛嗎!?」


有感綠谷總是能打亂自己的步調,爆豪笑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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