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HA。勝出】死後的生日 3

→噗浪《来い.ᐟ.ᐟ 勝出福利委員會 》2025年爆豪勝己生日三十題勝出創作活動

綠谷在封鎖區待到傍晚，他翻遍了一半的土地，原先的碧草如茵又回到了荒土的模樣，而他明天還要去翻遍另一半土地。他這十年間不斷更新裝甲，盡可能地添置新功能──主要與搜索救助有關──每次來到這裡，都會使用新功能重新搜索，深怕自己漏掉任何細微的線索。

前幾年加裝了活體偵測──但比起人類，反而找到一堆已經定居下來的小動物。

去年加裝的是基因偵測──不過能夠偵測的範圍太小，綠谷使用過後判斷大概只能用在協助警方調查刑案現場。

今年則加裝了氣味偵測──這倒是在使用前就知道效益不大了，畢竟事發已十幾年，根本不可能留下有氣味的物品。

但他就是沒辦法什麼都不做。

綠谷回到旅館洗去一身風塵後躺上床，高強度的勞動對兼職教師與職業英雄的他而言家常便飯，不至於倒頭就睡，但他現在確實不太想動，愣愣地看著為了使用新功能而帶來的幾件衣服。

他緩緩移動頭部，將鼻尖埋進衣服裡，雖然很淡，但確實還留有一絲熟悉的氣味。

那是爆豪經常穿在身上的黑色上衣。

為了使用新功能，綠谷特地去爆豪的衣櫃拿了幾件衣服，他平常是不開衣櫃的，因為每開啟一次裏頭的味道就會消散一些，所以他捨不得開，他想盡可能留下對方生活過的痕跡。

鼻尖裡熟悉的氣味喚起各式各樣的記憶，他記得小時候兩人一起睡午覺時總是靠得很近，幼稚園時舖小被子在隔壁，在家時也會直接躺在一起睡，那時候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連呼吸聲都聽得到，是除了說床邊故事的母親外讓自己最安心的聲音。

小學中低年級時，他們校外教學的車上座位還是會靠一起，但爆豪在這時期對他已經不太有好臉色了，甚至看也不看他，顧著與其他座位的人互動，所以綠谷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小勝不乾脆點找別人一起坐。這份困惑甚至持續到國中時期，他們這時期已經不是擺臉色，而是澈底地交惡，但無論是校外教學還是修學旅行，爆豪仍是與他同座同組。

綠谷不得不承認外出那段時間讓他有些痛苦，畢竟總是戰戰兢兢、深怕言行哪裡拿捏不妥就會惹對方生氣，而他也確實沒少過被惡劣對待，而這也讓他更不明白，為什麼爆豪會堅持與他一起行動了。

他曾經在多年後想起這段往事，並向當事者詢問原因，但這次爆豪除了愧疚的神情外，還一臉窘迫，支支吾吾了好陣子說不出話，最後才咬牙切齒地小聲說出原因。

「……我不能放著你被別人欺負。」

「欸？」綠谷更困惑了：「但明明是小勝欺負我？」

但一說到這個話題小勝又要開始謝罪了，綠谷只得立刻打住。

那天晚上的晚餐是超好吃炸豬排飯。

大學畢業後綠谷回到母校任教，作息比就讀大學時更難掌控，爆豪在幾次約人不成後終於直接跑來學校了。

「就算是畢業生也不能毫無理由就隨隨便便跑來學校，你想造成我們維安困擾嗎。」

「有理由跟許可就可以了吧。」

「哈？」

因為跑來學校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了，雖然只是來接自己下班的，但爆豪通常不會事先預約，甚至不走正門──直接從天上飛來──相澤終於看不下去，對此提出警告，結果隔天爆豪就取得了通行證。

校長親蓋的印鑑。

相澤根本不想過問是怎麼取得同意的，山田倒是樂見其成，調侃年輕人可以為了愛而奮不顧身，為了愛不擇手段。綠谷不想澄清，他知道對戴著有色眼光的人來說無論如何澄清都像在欲蓋彌彰，提起背包問好後就急急忙忙衝出辦公室與爆豪會合。

「小勝！你就算要來學校接我也不要那麼誇張！」

「我不這樣不知道要等你加班到什麼時候才接得到人！」

居然是故意的！

但綠谷發現自己無法反駁，之前爆豪好好問自己什麼時候下班或哪天有空時，明明都約好了卻又因為臨時接下工作而無法赴約。他事後也覺得對不起小勝，畢竟對方都特地空出時間來約他了，但同時也覺得不能丟著工作不管──

結果就是逼得爆豪用這種方式迫使他不再加班。

其實被挪後的工作也不是非得在當下完成，綠谷明白爆豪所做的任何決定都會經過全盤考量，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工作，對方就不會如此咄咄逼人，能靠著飛來學校大門「情緒勒索」逼迫他準時下班的多半都是稍微挪後也沒關係的工作……

……嗯？

這該不會就是校長大方核發通行證的原因吧？

「你這傢伙一不盯著就會亂來，上個月加班時數還三位數了，想過勞嗎你！」

「唔唔唔……不對小勝為什麼會知道我加班的時數！」

果然是校長嗎！山田老師的態度也很可疑！

「早餐還直接跳過，午餐就啃塊麵包？然後晚餐吃泡麵？你這怎麼生活的？你對得起把你養大的引子阿姨嗎！」

「對、對不起……不對你為什麼連我回家後的晚餐都知道！」

無論是校長還是山田老師應該都做不到！誰！是誰對小勝通風報信！還是小勝偷偷在我房間裡裝了針孔嗎！但不對小勝為人正派應該不可能……不可能吧！？

「果然只能逼你跟我一起住了嗎……」

「嗯！？」

爆豪勝己向來說到做到，綠谷出久作夢也沒想到幾年後自己就跟青梅竹馬同居了。

雖然比起被不知道藏在哪的眼線通風報信，直接被當事者光明正大地掌控似乎較不恐怖些──綠谷直到搬進去都開始熟悉同居生活了，還是想不通爆豪究竟是如何掌握自己的生活狀況的。

想不通的還不止這件事。

從同座同組到如今同一間房子，小勝到底為什麼堅持把自己放在旁邊？明明現在就沒人會欺負自己了啊！

但綠谷不得不承認跟爆豪住在一起的好處太多了，不光是周邊終於有了收納空間，作息也被強迫矯正。原本在任教後因不良習慣而變糟的身體狀況又開始好轉，連母親都說自己氣色好多了。飲食也自此正常化，爆豪甚至只要沒出差就會幫他準備便當。綠谷曾再三推辭自己可以直接去學校餐廳，不用特地準備，但被爆豪以「如果讓你自己決定什麼時候去餐廳吃飯那就是不會去吃飯」給打回票，而且綠谷的確無法否認，他的前科太多了，畢竟他之前就是熱衷工作到連餐廳都懶得去，只靠超商的麵包或能量飲料解決。

但綠谷對攜帶便當這件事倒是沒有怨言，因為便當實在太好吃了──同居人的廚藝就算把廚師當副業也不成問題，無論是早上的輕食、中午的冷便當還是晚上熱騰騰的飯菜，每一道都讓綠谷吃得津津有味，他甚至還可以若無其事地點菜，並在隔天看到想吃的東西出現在餐桌上或便當盒裡。

「今天的愛夫便當看起來也很美味啊。」

「老師……」

綠谷已經不想再訂正山田老師的調侃了，但其實不只禮物麥克風，自從綠谷養成每天給便當拍照上傳SNS分享的習慣後，就經常看到類似的留言。

「Dynamight今天的男友便當看起來也很美味！」

「男友嗎，是老公吧，差不多該宣布了吧。」

「前天的造型便當好可愛喔！沒想到Dynamight也會做造型便當呢！」

「便當裡的海苔兔兔完全就是在指笨久吧。」

爆豪甚至當天心情好或有餘裕就做會造型便當給他，看著便當盒裡豎著耳朵的海苔兔子，就想到自己英雄裝甲的頭套。

雖然初代英雄服的頭套是為了致敬歐爾麥特的頭髮才附有豎起來的造型，與兔子的耳朵沒有任何關係。但由於綠谷的戰鬥風格以足技為主，加上有著像長耳朵的頭套，兩項特質很難不聯想到蹦蹦跳跳的兔子，也確實有部分粉絲會戲稱綠谷像隻兔子。

但之所以能留下兔子的印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頭套吧。

綠谷不認為裝甲的外觀會接近自己原有的英雄裝備單純是因為習慣，當初投入裝甲製作的當事者們，一定也抱有特別的情緒，他對此感激。

邊吃著美味的便當邊看著SNS上的新留言，除了粉絲外還有學生會回他，內容大同小異，偶爾也會有同窗回應。

──爆豪和綠谷看起來都過得還不錯。

連帳號都不用確認，光看留言風格就知道是轟。

與「男友」或「老公」不同，這倒是不需要澄清。

綠谷確實覺得自己過得還不錯。

同時希望小勝也與自己有同樣的想法。

這天下班後，綠谷待在學校門口等著爆豪來接自己。

他們住的地方離雄英很近，綠谷只需要步行就能通勤，但今天比較特別，因為約好晚餐要去看上的拉麵店，所以爆豪會開車來接他。

可直到放學潮的學生都陸陸續續散去了，爆豪卻遲遲未出現。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若是臨時有事會晚到，爆豪一定會事先通知，絕不會讓自己乾巴巴地等待，所以這並不尋常。職業英雄又是安全風險較高的職業，爆豪的工作範疇也與刑事犯罪較有關連，經常需要與〈敵人〉打交道。綠谷越想越不安，一顆心臟怦怦亂跳，心臟──

叮。

手機突然跳出通知，是他與小勝的聊天視窗，但綠谷一時手快就將視窗滑開了，他不得不將手機解鎖，卻因為滿手的汗液導致指紋解鎖不斷失敗，只得改成輸入密碼，多費了點功夫才打開通訊軟體。

──抱歉剛才臨時被叫住，我剛剛才出發，大概十分鐘左右會到。

急遽跳動的心臟漸漸平穩，但接著換咳個不停──綠谷才發現自己原來緊張到忘記呼吸，直到鬆一口氣，空氣才突然灌入氣管。

他重新調整呼吸，不想讓爆豪發現自己的情緒變化──雖然多半瞞不住──但綠谷真的不想讓爆豪自責，畢竟這幾年來，為了讓自己安心，對方是多麼努力他都看在眼裡，綠谷不願意用僅僅一次的臨時狀況打擊小勝。

聽到熟悉的引擎聲，綠谷抬頭，看到爆豪的車已經出現在視野內，朝著校門口慢慢駛來。確定自己的心跳正常，呼吸正常，綠谷堆起笑容，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若無其事說著肚子餓了──

「喂。」但爆豪並未立刻啟程，反而停在原地，他伸出手輕輕捏了綠谷的臉頰：「不要勉強自己笑。」

十幾年前，他對自己說「你現在還笑得出來嗎」。

十幾年後，他要自己「別勉強露出笑容」。

綠谷立刻眼眶一熱，哽咽道歉，爆豪嘆了一口氣，說這又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想哭就直接哭吧，要回家也行，但綠谷眼裡噙著淚水可憐兮兮地說他不要回家，想去吃拉麵。但他是真沒想過，才剛說完一盒衛生紙便直接砸到臉上，盒子的邊角還撞上鼻樑，他痛到連原先忍著不願流下的淚水都噴出眼眶。

這下倒好，有正當理由不計形象哭哭啼啼了。

小勝式溫柔有時還挺吃不消的，綠谷摸著鼻樑邊哭邊笑。

拜那盒衛生紙所賜，店裡的人一看到綠谷鼻樑上的紅痕，立刻對紅腫的眼睛了然於心，連關心都省下了，直接進入點餐的階段。拉麵不負期望非常好吃，煎餃也好吃，炒飯也好吃，連串燒也好吃，或許是因為哭了一場，綠谷吃得比平常還多，平日會控管他澱粉攝取的爆豪也隨他開心，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甚至在吃飽喝足後問他要不要另外買點心回去。

「但小勝不是不喜歡吃甜食嗎。」

「誰說點心只能買甜死人的？」

他們繞去一間烘焙坊，爆豪熟門熟路，直接指明要外帶布丁，回家後立刻拆封享用。布丁確實不太甜，口味清爽，口感滑順，綠谷一吃就驚為天人，並立刻明白難怪爆豪也喜歡──但他隨即想到，小勝平常不是不吃甜點嗎？怎麼會知道那間店有這麼好吃的布丁……

便當。

點菜。

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以及甜食。

為何會知道那間烘焙坊的原因呼之欲出，綠谷感覺到臉開始發熱，趕緊急急忙忙起身收拾布丁盒，說自己差不多該去洗澡睡覺了。

但就寢前，爆豪卻突然在房門口叫住他。

「今天我不是遲到了嗎，因為臨時被叫住。」

「嗯嗯，是工作上的事吧！」

「對，臨時要出差，而且……不能不接，嗯，不過我自己也想接下來。」

「……？」

聽起來是有些特別的工作內容，但由於爆豪的表情很平靜，綠谷認為應該不是危險的工作。

「可是時間有點尷尬。」

「時間？」

「嗯，我最快也要四月二十號那天才有辦法回來。」

「……啊。」

綠谷不可能忘記這個日期，四月二十日是小勝的生日。

「……四月二十號當天能空下來嗎。」爆豪態度有些忸怩，小心翼翼地試探：「雖然會晚一點，但我那天會趕回家。」

小勝的生日那當然無論如何都得空下來啊！綠谷想也不想就要直接答應，但由於爆豪的態度不似平日那般直來直往，像是在隱瞞什麼，這讓綠谷產生一絲絲遲疑，果然還是危險的工作嗎──不知對方是否察覺到了，爆豪頓了一下後牽起綠谷的手指，就像小時候那樣，一個小小的動作，綠谷頓時安心不少。

看到綠谷並不排斥，爆豪似乎也跟著放下心來，原先微微顫動的赤色眼瞳，眨了眨眼後歸於平靜。他深呼吸，又重新開口。

「我那天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很重要的事？」

「嗯。」

「……我不會加入事務所喔。」

「嘖，誰跟你說這個，雖然那件事也很重要，但不是。」

「不能現在說嗎？」

「嗯。」爆豪點點頭：「因為很重要，所以需要好好跟你說。」

會是什麼事呢，重要到必須事先約好，重要到選在特定的日子。

綠谷心底升起一絲絲期待，一個他從兒時起就存有，卻從不敢奢望的期待。他很怕是自作多情，但這十幾年間，他有好多自作多情都被一一擊破，這次是不是也不例外呢。

他確實感受到自己被在乎，被呵護，四月二十日過後，這些在乎與呵護將會有一個名分。指尖的熱度似乎一路傳遞至心臟，心臟和傍晚時一樣砰砰亂跳，但又和傍晚不同，大力跳動的心臟運送到全身各處的似乎不只是血液，連腦袋也像打了麻藥般沉浸在幸福的情緒裡。

意識到臉在發燙，綠谷知道自己又臉紅了，但他這次不再試圖遮掩，還將另一隻手覆上兩人相連的手指。

他不會堆起勉強的笑容，他能打從心底露出笑容。

「……嗯，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