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有點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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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我不打球了。」

「……哈？」

影山難以置信，但日向說得果決，聲音宏亮又清晰，沒有聽錯的可能。他感到暈眩，無力支撐身體，腳底像是開了個大洞，站都站不穩。

為什麼？

……為什麼？

有太多疑問，卻乾澀著喉嚨說不出任何話，日向是明白的吧，影山看到對方再度開口──

「……因為我變成一隻貓，打不了球了。」

一眨眼，日向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低著頭的橘色小貓。

「……！」

影山飛雄從床上彈起身，他呼吸紊亂，心臟砰砰亂跳，全身都冒著冷汗，枕頭濕了大片，棉被上也滿是從下巴滴落的汗珠。

……自初三以來已經有多少年沒被惡夢驚醒了。

……還是這種蠢夢！

先不提日向或許可能說不定百萬分之一機率真的不打球了，至少人是絕對不會變成一隻貓的，又不是科幻片！居然會被這種愚蠢的夢嚇到干擾睡眠！影山越想越不甘願，但距離真正的起床時間還早得很，就算春高過後他們三年級已全數退役了，也不代表身體的管理可以因此鬆懈，充足的睡眠比計較夢的內容要更加重要。

影山將枕頭翻面後又重新躺下，呼吸與心跳漸漸平復，汗也不再流了，他閉上眼睛，暗自期望別再作什麼怪夢了──

「影山同學早……安！天啊你的眼睛好恐怖！昨天晚上失眠嗎！」

「……早。」

高中三年不是白過的，影山也圓滑到即使臭著一張臉仍有同學會主動向他打招呼了。對方說得沒錯，自己確實失眠了。某意義上別再作惡夢的期望成真，畢竟只要睡不著就不會作夢了──影山欲哭無淚，決定待會一進教室就要找罪魁禍首算帳（他說是罪魁禍首就是罪魁禍首，不接受異議）。

但日向並不在教室。

今天比較晚到嗎？日向住得遠，避免中途臨時有狀況所以總是很早就出門，也因此到校時間都比較早。可能真的臨時有狀況吧……例如道路因落石封鎖，或者進入市區後的紅綠燈較多……第一節課的鐘聲響起後學生們紛紛入座，影山也不例外，但早已決定出路的他無心課堂，只是一直盯著門口看。他不斷在心裡倒數，倒數到零後又重新再數，想著日向會在第幾次倒數時把門拉開，慌慌張張地邊道歉邊趕緊入座……

結果直到放學，日向都沒進過教室。

──怎麼沒來學校，請假嗎？

中午吃飯時就傳了郵件過去，但日向並未回信。一開始是不耐煩，後來轉化成擔憂，不會是生了重病，病到連訊息都沒辦法回吧──

──不會真的變成貓了吧。

「笨蛋，在想什麼。」

今日份的笨蛋由自己來罵，影山對一瞬間聯想到愚蠢惡夢的自己感到厭惡，他又傳了封郵件過去，要日向看到訊息就趕緊回覆。

隔天到校時日向依舊不在教室，郵件也沒回，但這次影山並未坐以待斃，而是趁著下課時去找導師問清楚，並得知日向確實生病請假的消息。是病到連郵件都沒辦法回嗎？影山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撥了電話過去，但卻直接進入語音信箱，連響都沒響。

「這是沒電了吧呆子！注意一下手機電量啊！」

讓自己懸著心想了兩天，接著又要周休了，真想碰到人也要等上幾天。影山按捺不住，回家後騎著腳踏車飛奔出門。

不是第一次翻山越嶺來到日向家，但沒事先約好就來訪還是第一次。到了門口才知道尷尬，不曉得要用什麼說詞當開場白，影山的手指停在電鈴前，過了好幾分鐘都按不下去。

就在他想打退堂鼓時，門突然開了。

「欸？飛雄？你怎麼在這裡？」

開門的不是伯母而是跟自己較熟的日向夏讓影山鬆了口氣，緊張感也消失了大半。

「我來看你哥哥，聽說他生病了。」

「喔喔！來探病的！」小夏說完就皺起眉頭，害影山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幸好下一句又掃空了這份不安：「但媽媽帶哥哥去看醫生了，現在不在家……」

「……很嚴重嗎？」畢竟連手機沒電都沒注意到。

「其實還好，就發燒、咳嗽、打噴嚏……在家裡傳播病毒！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出來，『我不允許自己傳染給小夏！』這樣。只是昨天爸爸媽媽都不在沒辦法帶哥哥去看醫生，所以拖到今天才去看。」

即使生病了還這麼有精神，應該是不用擔心了，而且貓也無法開口說話，代表沒有變成貓……

「……」

「飛雄？怎麼了，你也感冒了嗎？要不要進來喝杯熱茶？」

「……不用，沒關係，我還是在天黑前回家吧。」

「嗯嗯！路上小心！我會跟哥哥說你來過的。」

「那就麻煩妳了。」

但直到隔天，影山仍未收到任何回覆。他將手機隨時保持在有聲的狀態，等了整天好不容易才聽到通知聲，結果一拿起手機卻看到是垃圾郵件──他一時氣憤，把無辜的手機摔到床鋪上，卻用力過猛，導致手機先是彈向牆壁又撞到地上，這一撞發出清脆的劈啪聲，手機應聲解體。

……都是日向的錯！

影山不得不硬著頭皮向父母告知想買新手機，父母沒過問原因，反而大方表示既然要換就乾脆換成智慧型，還請正好回家一趟的美羽明天一早就帶弟弟出門買新手機。

但坐車出門才五分鐘影山就後悔了，他寧願向月島低頭討教也不想被自己的姊姊當成話題！

「你什麼時候要跟日向告白啊？」

「……」

「遠距離曖昧很難熬喔，最好趁現在就定下來呢……」

「……拜託妳專心開車！」

「這是跟姊姊說話的態度嗎！」

「有姊姊的自覺就顧慮一下弟弟的心情不要亂開話題！」

「……」

「怎、怎麼。」

「飛雄變得好會說話……」

「……拜託妳專心開車……」

惡夢，與日向失聯，手機壞掉，被姊姊提醒──連日來的不順讓影山瀕臨極限，回到家後連研究新手機的心思也沒有，拿著球就往外邊跑，這種時候，唯有排球才能舒緩他的心煩意亂。

影山在公園裡盤球，他與日向經常在這座公園裡打球，有時候是不用去社團的午後，有時候則是周末，這項習慣即使在退役後也沒改變，只要日向不必上葡語課，自己也沒有要準備職賽的事，他們總會不約而同並肩走到這座公園，度過所剩無幾能一起打球的時光。

結果這呆子居然在這種緊要關頭生了病。

一時走神，球沒落回手上，反而滾向地面。影山看著球漸漸滾遠，待靜止後才提起腳步緩緩走過去，但就在他距離球只剩幾公尺時，一雙眼睛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隻橘色的小貓，與前天夢中別無二致的貓，就站在他面前，站在球的後邊。

影山開始盜汗，呼吸急促，心跳加劇，在原地動彈不得。貓發出軟膩的叫聲，伸出前腳輕輕推了眼前的球──球滾回影山腳邊，碰到鞋尖，這像是個開關，影山終於回過神來，低下身子撿起球，但一抬頭就看到貓背對著自己奔向遠方。

「……等一下。」

──影山，我不打球了。

「……等一下！」影山朝著越跑越遠的貓大喊：「日向！」

「欸！」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影山猛然回頭，看到日向形跡可疑地站在後方。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在你後面！」日向握著拳頭，看似有些氣急敗壞：「難道你背後有長眼睛嗎！差一點就成功了！可惡！」

從說出口的話就能知道日向原本的意圖，影山伸手直接扣住還想逃跑的日向，劈頭就是一陣埋怨。

「你怎麼不回我郵件！」

「影山同學！這句話你有資格說嗎！你還不是常常都不回我郵件！」

「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回很正常！」

「不講道理！」

再惱怒也沒忘記日向還是個病人，影山很快就放過他，日向這才悻悻然告解自己沒回郵件的「正當理由」。

「……我手機壞了啦！」

「哈？」

「我有看到你傳郵件給我啊，我本來想馬上就回的，結果躺在床上沒拿穩，手一滑摔到地上就，嗯。」

「……」

「啊不過我前天跟媽媽出門看醫生的時候有順便買新手機了！換成智慧型！這樣以後出國也比較方便！」

「……」

「……你可以說句話嗎影山同學？」

「我也換手機了，智慧型。」

「欸！」

如果月島在場的話八成會嘲諷他們連在手機這件事上也有驚人的默契吧。

影山接著詢問日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和手機壞掉的告解不同，這部分日向就沒說得乾脆了，支支吾吾了一陣子才擠出一套說法，說是生病躺久了想活動一下身體打打球才騎車出門──但日向家明明就有院子可以盤球，不用特地到市區的公園，這背後的原因他倆心知肚明，但既然日向還不想坦白，影山就不打算戳破。

相處的時間確實所剩無幾，曖昧也有極限，但這就是他們的步調。

是這三年下來，屬於他們自己的節奏。

「你活動身體的方式太超過了，不怕騎車騎到一半又開始發燒嗎。」

「唔。」

「……我送你回家吧。」

「嗯……」

這幾日來的鬱悶終於一掃而空，影山回到家時天色也暗了，但心境和前天截然不同。他回房時才注意到外套的口袋多了個小盒子，八成是日向趁著坐在後座時偷偷塞進去的。

那是一盒巧克力，還附了張卡片。

「本來是二月十四要給你的」

不是告白，但也與告白相差無幾了，同時也是今天日向會出現在那座公園的真正原因。

影山拿起一顆巧克力，拆開包裝放進嘴裡。

有點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