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不一樣

→2023CWT63、CWTK41

「……我喜歡你，還在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日向翔陽不禁心想今天或許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了。

他實現了與搭檔約好的承諾，站上了職業的舞台。

也完成了對勁敵許下的誓言，成為在球場上站得更久的人。

而且還被暗戀的對象告白了。

賽後的選手通道上，影山叫住了要回到黑狼休息室的日向，日向原以為是要討論之後與金田一他們一起打球的事，還想對影山說何必那麼著急著現在討論──直到影山用雙手牽起日向的雙手，日向才察覺影山不同以往。

但即便察覺了，告白仍是出乎意料。

牽著自己的手，手心很熱，還冒著汗，一定是很緊張吧。不過短短的兩句話，才多少個音節也說得結結巴巴，果然是很不安吧。泛紅的眼角，潮紅的雙頰，連耳尖都是紅的，是鼓起的多大的勇氣。

「可以，跟我交往嗎。」

還會有願意以外的答案嗎。

我也是，還在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你了啊。

那之後黑狼與阿德勒的隊員因為雙雙等不到自己人而又回到通道上，並在看見影山與日向緊緊相擁時發出了驚呼與煽動聲──但再多聲響，都無法闖入當事人的世界。

畢竟這是苦苦單戀多年才終於嚐到的兩情相悅。

頭髮濕漉漉的，身上也全是汗臭味，但這同時也是朝夕相處的那三年所熟悉的觸感與氣味。

如今有了更進一步的涵義，截然不同的涵義，不一樣的涵義。

「哈……」

「怎麼了啊小翔陽，在思春嗎，想男友了嗎。」

「對。」

「欸。」

原先只是想調侃沒想到日向卻正面回應了，這讓宮侑愣在當下，畢竟之前同一句話可是會讓日向著急地回應「才沒這回事！」呢，怎麼正式交往後就不一樣了──他試著尋找能幫他繼續話題的友軍，但木兔不可靠，佐久早則一臉「禍從口出自作自受」的表情，這讓他只能硬著頭皮聊下去。

「不是上星期比賽才見過面嗎？」

「那是去比賽啊！」

「你們比賽完後不是有聚一下嗎。」

「就一下啊，隔天一早就和球隊會合回大阪了嘛……」

「……你其實可以請假。」

「但才剛入隊不久的隊員太常請假不好啦！」

你這幾乎天天加練的排球呆子想請假去約會不會有人攔你的好嗎──！

「而且請假……如果沒有因為比賽碰面的話，去找他那假至少要請兩天欸……不然光搭車就要花掉一堆時間了……」

宮侑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線生機。

「小翔陽，你不用請兩天假，飛雄跟你都只需要請一天。」

「欸？」

「你不要加練，訓練完後就直接搭車去東京，隔天和影山度過整天，傍晚再搭車回大阪。」

日向的眼神一亮，無論是遠距離戀愛還是計劃約會對日向來說應該都是第一次，他可能從沒想到這種方式。

「……這樣來看其實影山也可以不用請假，我也可以只請半天假，訓練完去找他，隔天他去球隊我回大阪，下午還可以訓練。」

「呃，嗯，對。」

其實你可以不用練到這種程度，但宮侑已深知禍從口出的道理所以識相地閉上嘴，而令他驚喜的是本該被視為幫不上忙的木兔卻在這時推了自己一把。

「你乾脆今天就直接出發啊！給影山山一個驚喜！」

「驚、驚喜嗎……」

「徒弟啊換作是你看到影山山來找你會不會開心。」

「當然會啊！不過想到他為了這請假還是有點、」

「飛雄看到你一定也會開心的！」

眼看日向又要開始猶豫，宮侑趕緊趁著木兔的勢追擊。他實在不想繼續在休息室裡為這對小情侶進行戀愛諮商了！但火侯感覺還不夠，還差一點、如果有人可以再出個聲──

「影山明年就要移籍去義大利了吧。」佐久早一出聲，整間休息室便突然靜默：「能經常碰面也沒多少時間了，還是把握一下比較好。」

說來慚愧，但宮侑突然察覺佐久早應該是現場唯一一位認真提出意見的人。他只想擺脫戀愛諮商的麻煩，木兔更像是在湊熱鬧肯定沒想太多，唯有站在影山與日向兩人立場思考的人才能說出這些話。

這些話確實成了日向下定決心的關鍵，宮侑甚至看到學弟的眼角有些泛紅，而接下來那帶著一絲哽咽的嗓音更證實了自己的觀察正確。

「……我現在就去找教練跟經理問一下請假的事。」

「嗯，祝你順利。」

這次不是為了敷衍，而是真心話，他真切希望日向請假能夠順利，畢竟學弟們真的沒多少時間了。

「我想日向了。」

「……欸。」

運動社團總是不缺受歡迎的隊員，星海在國高中時期也見過不少社員侃侃而談交往對象的事。但由於影山並不是這種類型的人，也因此星海沒能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而是遲了幾秒才回話。

「我們上週才打過比賽吧，你們比賽完後不也去外面過夜了。」

「那是比賽。」影山咕噥：「而且才一個晚上太短了。」

對熱戀中的情侶、以往還是朝夕相處的人來說一個晚上確實太短了，星海可以明白影山的心情。

「那就請假去找他啊，你不是積了一堆休假。」

「但日向的假沒那麼多，而且如果沒有比賽的話要碰面不能只請一天假，長途太花時間，交通跟住宿費對他來說也是負擔。」

星海有些訝異影山居然可以想到這麼多，他還以為除了排球幾乎沒其它娛樂甚至連假都沒怎麼休過的排球笨蛋根本不會考慮到這些……戀愛真的會使人成長……不，是日向讓影山成長了吧……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過去大阪找他。」影山皺著眉頭輕聲說道：「下午過去，隔天傍晚回來就好。」

雖然沒有過與人交往與計畫約會的經驗但畢竟旅外遠征也不少次了，影山對安排行程不是完全沒有想法。星海聽了後認為這安排確實不錯，對日向負擔也不大，可影山的表情顯然當事者並不這麼想。

「我覺得這排得很好啊，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嗯……」

「擔心被日向翔陽說不公平吧。」意外的是牛島居然有在聆聽他們的對話：「以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的競爭關係來看，應該很介意佔到對方便宜。」

「唔。」

「競爭關係？佔便宜？現在不是在討論約會的事嗎？」

「如果影山飛雄要去大阪，那交通費只有一方負擔，即使日向翔陽把旅宿錢付清也不及車費，請假日數也不對等。」

「牛島學長說得沒錯，日向可能會罵我休太多假。」

「你們現在到底在討論什麼？」

「但是，你們除了是競爭關係還是情侶關係，事情不能只看一面。」牛島的語氣很認真，星海也很認真地聽不懂：「今天如果換作是日向翔陽來找你，影山飛雄，你會氣他亂花錢，但比起憤怒，一定是快樂的情緒更勝一籌吧。」

「是……的。」

跟不上話題的星海決定回歸一開始的初衷，勸說影山想見對方就直接點行動不要畏畏縮縮的，即使跟不上影山與牛島現在的對話，但仍是能以自己的方式提供意見。

「影山，你下個賽季就不在日本了吧，趁現在都還在國內就多聚幾次啊。」

影山一聽就抿緊了唇，牛島也點頭表示認同，現在確實不是任性的時候，他們的確沒多少時間能相處了──影山之後要移籍義大利，日向未來也不確定是否會繼續留在日本打球，如果兩人都去了國外那能相聚的機會又更少，如同過去影山前往東京，日向前往巴西，這三年間他們不也一次都沒見到面嗎。

「……我和教練與經理談一下。」

影山向學長們道謝，若不是那些建言他也無法立刻下定決心。牛島與星海目送影山離開休息室，下午時則在宿舍門口送影山前去搭車。

「那我出門了。」

「去吧！」

「預祝順利。」

幾小時後，阿德勒與黑狼的宿舍為了不同對象但同一件事而鬧得天翻地覆。

「我、我來找影山！」日向翔陽，出現在阿德勒宿舍的門口：「他應該在宿舍吧！」

「打擾了。」影山飛雄，正站在黑狼宿舍的玄關：「請問日向在嗎。」

不，他不在。

他去找你了。

佐久早頭很痛，他不是很想淌渾水，但隻身一人來到黑狼宿舍的影山原先能依靠的日向如今不在，算是始作俑者的宮侑又不住宿舍，那影山熟識的人也剩下自己和木兔了……可把影山交給木兔實在讓佐久早的良心過不去。

木兔正對著坐在沙發上的影山繪聲繪影今早日向在休息室是如何計劃要去東京的事，影山則乖巧地坐在沙發上仔細聆聽，看著這幕佐久早突然覺得影山比起隊友其實可愛多了。

「……影山你比想像中得還冷靜。」

「嗯，畢竟慌張也沒用……今天住的地方也不用擔心，寮長剛才說我可以住日向的房間。」

「那你明天要怎麼辦？」

「我明天也請假，總之還是先跟日向連絡一下。」

影山掏出手機。

佐久早有不好的預感。

星海實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不過就幾小時前他和牛島才剛送走影山呢，結果另一個當事人怎麼就出現在門口了？

本來想給影山驚喜卻變成給自己驚嚇，但本該是最驚慌的人如今卻泰若自然地坐在沙發上跟牛島討論沙灘排球，這是坐了幾小時的車卻撲空的人應該會有的態度嗎，也過於大器了吧？

「……日向你都不會緊張嗎？」

「是有一點……不過沒關係！反正住的地方已經解決了！寮長說我可以住影山房間！」

「那你明天要怎麼辦？」

「我明天也請假喔！啊！先跟影山講一下好了……」

日向拿起手機。

星海感覺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

影山與日向撥出電話，但對面卻顯示為通話中而無法撥通。

他們又改撥網路電話，卻響了好一陣子都沒人接聽。

「日向的手機可能出問題了，電信或網路撥不出去。」

「……」

「糟糕，影山的手機或許有什麼狀況欸，打不通！」

「……」

「你們該不會同時朝對方打電話所以才打不通吧！」木兔興奮地向影山發表自己的推理：「畢竟你們都能打出那種快攻了！而且也是沒說好卻像說好一樣去找對方了！或許連電話也這樣！」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會不會是另一邊同時撥過來的關係？。」一旁看著的牛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你們在球場上總是配合地很好，今天也是不約而同來找對方了，或許電話也是同樣的狀況。」

「不……再怎麼說這機率也太低了，而且我跟呆子就算在排球上配合的很好但也只有排球，其它時候他呆得要命。」

「不會吧！我跟影山只有球場上才會這樣啦！學長你跟影山同隊也一起住宿舍一段時間了應該知道他多沒常識！」

「影山，我覺得木兔說得沒錯。」

「日向，牛島說的應該是對的。」

佐久早與星海沉痛地介入對話。

只要是認識影山與日向的人，都不會說出他們的默契只存在於球場這種話。光是會在同一天來宿舍宿舍找人就已經夠誇張了，接下來再發生類似的狀況也不足為奇。

「總之，不要打電話了，傳訊息給日向吧。」

「就這次拜託聽我們的，改用訊息跟影山聯絡！」

畢竟是來自學長的建言，現在也還寄人籬下，確實是該配合一下原住戶。影山與日向不再撥出電話，改傳送訊息。

訊息一送出就幾乎零時差地已讀了。

內容還讓雙邊盯著螢幕看共六個人都愣在當場。

「影山！你電話是不是怪怪的！打不通欸！」

「日向，你的電話最好去檢查一下，打不進去。」

影山抬頭看向木兔與佐久早，日向抬頭看向星海與牛島。

「抱歉，我去日向的房間了。」

「我我我！我先回影山的房間！」

一回到房裡，影山與日向便隔著螢幕對罵。不是用電話，而是筆戰。

「呆子！怎麼要來都不說一聲！」

「笨蛋！要來應該要先說吧！」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電話還打不通！」」

「「你不要學我打字！」」

兩邊同時停下。

又同時重新開始發送訊息。

「「怎麼突然不講話！」」

現在確實不得不承認兩人的默契很好了，但好過頭反而變成默契不好了，再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他們必須設個停損點才能好好討論事情──

──問題來了，誰要當退讓的那一位？

「「猜拳決定！」」

「「剪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

日向撥出電話，這次影山很快就接了。

「我猜拳贏了！」

「那不重要！呆子！」

「反正我贏了，你再叫也沒用，不管那個了明天要怎麼辦啦！」

「……我明天請了整天假。」

「我也是。」

「那你明天回大阪，我們在大阪碰面，我傍晚再回去東京。」

「哈？我才不要！這樣你回東京的時候都多晚了！我們應該在東京碰面！」

「呆子！這不是換你回大阪的時候很晚嗎！」

「我又沒關係！」

「最好是沒關係！」

叩叩。

影山與日向分別將房門打開，是各自宿舍的寮長。

「雖然隔音還不錯，但走廊都聽得到，晚上了還是小聲一點吧。」

「對、對不起……」

「對不起！」

寮長離開後他們降低了音量繼續討論事情，或許是因為被打斷又降低了音量的關係，現在兩人總算能冷靜下來好好說話。

「……我不要你回東京的時候太晚。」

「這點我也一樣。」

「那……」

「……約東京跟大阪的中間？」

有些痛恨高中時地理沒學好，兩人趕緊搜尋日本地圖都道府縣，配合著新幹線看來看去名古屋似乎還不錯，就將會合點訂在名古屋了。

隔天一早，或許是昨晚的騷動太震撼人心，兩人從房裡出來時還在大廳分別遇上了彼此的隊友，他們都很擔心影山與日向能否搭上車並與對方會合，但想想都能到達宿舍了那區區搭車應該還不成問題……吧。

所幸隊友的擔憂並未成真，他倆順利搭上預計的車次，也成功在車站的大廳會合。

「……」

「……」

影山無論是睡前還是搭車時都在想著等見面時一定要好好唸一下呆子，這才剛成為職業球員不久，沒休假也沒賺到多少錢，為什麼要浪費錢浪費時間跑來找自己。

日向也是在睡夢中與走來會合前都還在心底盤算一見到面就要給笨蛋一拳。身為職業球員怎麼能說請假就請假，也不能仗著有存款了就花錢如流水，都沒想過會破壞形象嗎。

但等真的碰到了人，那些心思就全拋諸腦後了。

他們在排球上默契十足，離開球場也總有許多地方相似與互補，還經常被誤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如同這兩天奇蹟般的巧合。

即使不久前才在賽場上相會卻仍止不住思念，不只突然造訪彼此的宿舍，還在同一時間打電話給對方──以及一心想著等見了面就要埋怨，可見了面又一心只想汲取眷戀的體溫與氣味。

「我好想你。」

日向埋在影山的懷裡輕聲說著。

「我也是。」

影山抱緊了日向，將臉埋進毛茸茸的頭髮裡。

傍晚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宿舍時隊友們紛紛關心今天是否順利，知道他倆有成功在車站會合時都鬆了一口氣，接著才以長輩的立場誠心建議，驚喜或許真的不適合他們，以後還是事前計畫會更好一點──

「說起來你們今天約會去了什麼地方？去吃點好吃的？還是去看電影了？」

「嗯……」

影山與日向在車站會合後，兩人不約而合同時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一顆排球，然後就笑著手牽著手去附近的公園打了一整天的球。

隊友聽到下巴都快掉了，這和比賽碰面打球的差別在哪？跟高中生出去運動差別在哪？約會是這樣約的嗎？這真的是情侶嗎？

但影山與日向沒說的是，傍晚為了搭車而來到車站時，他們再度不約而合，一人低下了頭，一人踮起了腳──

「……不一樣。」

影山說話有些含糊，耳尖微微泛紅。

「不一樣啦！」

日向說話速度有些快，臉頰浮現一絲緋紅。

高中和現在。

交往前和交往後。

不一樣。

真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