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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寒假影山同樣回家度過,日向也回家了,他已經有兩年沒在家裡過年了,今年一定得回去。暑假時和影山第一次一起搭乘特快車離開學校,寒假時又一次,差別在於這次影山不會跟著自己回家,而是回他自己的家。
「你姊姊會來接你嗎?」
「不會,我都是自己回去的。」
「嗯……」
日向回想影山這幾年拜訪他家裡的方式,二年級時藉呼嚕網從烤窯裡爬出地面,三年級坐車來的,四年級一樣是呼嚕網──那去程呢?他是怎麼回去的?
四年級時他從日向家的壁爐回去了,不過三年級的時候……一樣是坐車回去嗎?
「從公用的呼嚕網連到我家附近再走過去啊,之前不是讓你看過地圖了?」
「啊,也對,欸,那這樣……」他立刻打起如意算盤,戰戰兢兢地詢問影山:「那、那你要不要來我家?」
「去你家?」
「嗯,用我家的壁爐回家啊,這樣你可以少走一點路……?」
影山原本回家的方式是從公用壁爐連到公用壁爐,再步行回去。但如果是日向家的壁爐,可以直接連到影山家裡去,怎麼看都方便許多──雖然日向盤算的當然不是方不方便,而是私心,但對影山而言確實是頗為心動的提議。
「突然去你家不會不方便嗎?」
「完全不會!」
就算會我也會說服我爸媽覺得不會,當然這話日向可不會說,月島從剛才就不懷好意地笑著,日向看他的眼神就明白這人完全懂自己在想什麼──不要多管閒事!除非你出口或出手是要幫我順水推舟──
「他家才不會不方便吧,你都忘記暑假的時候他們怎麼把你拖去家裡的了?」
「啊,說的也是。」
謝謝你月島!我下次天文學的作業就不勞煩你幫忙了!日向在心底發誓下半個學期一定會給月島少添一點麻煩。
但人算終究不如天算,日向萬萬想不到會在車站門口遭遇意想不到的伏兵。
月島、山口與谷地的家人和暑假時相同,很快就把人接走了,影山留下與日向一起等車──這次沒碰到道路坍方,家人很快就會到,可以直接在車站外面等,但就在他們走出車站時,一個並不熟悉的聲音突然叫住了影山。
「飛雄!」
不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名字,但又不是熟悉的稱呼,畢竟在學校裡還是姓氏更常聽到──影山和日向朝著聲音望過去,一名高個子的黑髮美女對他們揮揮手,日向不認識她,但影山卻突然小跑步跑了過去。
「美羽!」
影山認識那美女。
兩人還互道名字!
是、是誰……!
日向升起了危機與競爭意識,有些動彈不得,但影山看他站在原地不動,竟然還跑回來拉著自己的手又跑過去──
「妳怎麼會在這裡?」
「你寒假不是要回家嗎?所以我也排假囉,而且我還沒來車站接送過你呢,偶爾嘛。」
「也不用特地過來……」
美女和影山說起話來完全沒有隔閡,相當親暱,日向開始覺得頭重腳輕,身體幾乎無法保持平衡──
「你是日向吧?飛雄經常跟我提起你喔,他在學校受你不少照顧呢,謝謝囉。」美女朝日向伸出手,和他自我介紹:「我是他姊姊,叫我美羽就好」
姊姊。
姊姊!
黑頭髮,高個子,漂亮的臉蛋──確實,完全就是影山家的基因,但自己卻一時頭腦發熱而完全忘記影山有姊姊這件事了……!影山明明會經常提到他的姊姊啊!日向羞愧到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但所幸姊弟倆遲鈍的地方如出一轍完全沒發現他的窘境。
「日向邀我去他家直接用他的壁爐回家。」
「喔喔!原來如此。」不愧是影山家的人,腦筋轉得也快,美羽一聽便明白之中的機制:「確實,我們家如果要用呼嚕網的話只能從私人壁爐去接……」
不過既然家人都已經來接了……
「那開學後見。」
影山對日向揮揮手,計畫被不可抗力破壞,日向本應感到惋惜,但影山看上去很高興,他應該少有家人來車站接送的經驗吧,所以才會喜形於色。
影山高興,那自己就高興,日向也向影山揮手,精神抖擻地與他道別。
「──嗯,開學見!」
影山姊弟朝日向點點頭,走離車站,日向看著他們彎進一座小巷內──好奇心按捺不住,日向過了幾秒後跑進巷子內張望,但果然已不見姊弟倆的蹤影。
又是用了什麼魔法呢。
等回去後再用手機問他吧。
「是用現影術,但我還不會用,是我姊帶著我現影回家的,這個稱為隨從現影。」
「喔~」
「我們家的房子跟霍格華茲的城堡一樣也有防現影術咒,所以是現影在外面才走回家。」
「維安還真徹底。」
就寢前日向便撥了電話給影山,現在的影山已經可以很自在地使用各種麻瓜產品了,不像以前光是按下通話鍵都要研究再三,連打字也有十足的長進,群組聊天時刷訊息的速度並不亞於他人。
連在這種地方也是天才嗎,哼!
突然有點想念用一指神功戳鍵盤的影山了,日向不禁感慨。
「呆子。」
「為什麼突然罵我!」
「總覺得你在想失禮的事。」
「……」
這人是隔著電話也能用破心術嗎。
「我先掛電話了,明天要早點起床。」
「啊啊好!是有事嗎?」
「要去巡視領地。」可能是擔心日向想到別的地方去,影山又趕緊補充:「高橋跟中村……我是說那兩位正氣師的前輩,他們平常會幫我看,但長假的時候我還是要自己走一趟。」
影山果然隔著電話也能使用破心術吧!日向心口洋溢著暖意,道過晚安並掛了電話後,那股暖流仍在胸口流淌。他有些亢奮地鑽進被窩裡,原本以為會睡不好,但畢竟小看了長途旅行的勞累,過沒多久就睡著了。
連假的第一天總是會睡特別晚,日向醒來時天已經全亮了,他拿起手機,訝異地看到一堆由來自影山的未讀訊息,日向趕緊點開,發現影山傳了許多相片到群組裡,而他顯然是床起得較晚的人,群組裡已經針對相片聊起來了。
影山傳了許多在巡視領地時拍的相片。
據說有人馬聚落的森林、棲息著人魚的湖泊、群山與被雪覆蓋的平原,生態似乎相當豐富,也有許多奇獸,可愛的跟看起來兇猛的都有。
「你居然拍得到小動物的圖片!」
「……我姊拍的。」
「沒事,我們都懂。」
「我不需要廉價的同情!」
日向想問的問題被山口早先一步問走了,月島帶有憐憫的回應則讓他忍不住笑出聲,這一笑剛好被闖進房間裡想叫醒自己的妹妹聽個正著,被勾起了好奇心,小夏跳上床鋪想知道哥哥為什麼會看手機看到笑出來。
「這是飛雄家嗎!好大!是動物園嗎!」
「應該比動物園更大。」
「好厲害!」
是真的很厲害,雖然早就知道影山和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不過每當認知到這件事還是讓日向有些尷尬。但他並不會因此氣餒,畢竟早已下定決心無論兩人差距再大他都會努力弭平,都會盡力去追逐。
因為他想一直留在影山身邊。
「好想去飛雄家看看喔!」
妹妹童言童語沒有顧忌,日向也確實很想去,不過即使已熟識多年了,影山家畢竟較重視維安,真的可以輕易去拜訪嗎……?
但日向倒是沒預料到自己還在猶豫是否要先試探看看,影山就先開口了。
「你們方便的話也可以來我家,不過現在外面都是雪,可以等夏天。」
山口與谷地在訊息後丟出了表達樂意的貼圖,月島則回了一句敬謝不敏,影山回嗆他也不稀罕,日向則因為太開心了所以晚了點才回應自己也有興趣,並在妹妹殷切的眼神下一併詢問了小夏能不能一起去。
影山停下了與月島的文槍筆戰,給予肯定的回覆,這讓小夏開心地跳下床在榻榻米上又滾又跳,聽到了房裡的騷動,把母親也給吸引過來了,一開門就喊著別再玩了趕緊去客廳吃早餐,若不是母親日向可能也會興奮地和妹妹一起在房裡又吼又叫吧。
怎麼寒假都還沒過完他就開始期待暑假了呢。
但開心的情緒並沒有一路維持到下學期,開學前一天的晚餐時間,日向還在走廊就聽到學生們在喧嘩。他有股不祥的預感,影山也皺起了眉頭,兩人小跑步過去,一到門口就看到赫夫帕夫的青根學長與尾白學長正架著大吵大鬧的列夫。
「發生什麼事了!」
「影山!日向!」
看到影山與日向出現,與當事者們同學院的山口趕緊過來會合,谷地與月島也在這時從一旁趕到。
「怎麼回事?赫夫帕夫發生了什麼事嗎?」
「其實不是赫夫帕夫,是列夫……」
「讓我把那鬼東西撕了啊啊啊啊啊!」
「你冷靜點!」
列夫大聲嚷嚷的聲音幾乎蓋過山口的說話聲,他們只好先進大廳,遠離鼓譟的人群後才終於能夠聽山口解釋。這才知道原來是一張出現在大廳門板上的紙條引起了軒然大波。
「紙條?」
「對,不知道是誰貼的,已經跟教授們回報了,他們說會先去調監視器看看……」
「等等霍格華茲原來有監視器嗎!」
「你都讀到四年級了還不知道?」
「……因為這裡是魔法學校好嗎!我還以為頂多只有手機跟電動能用──」
「你怎麼想並不重要,山口你先接著說。」
「……」
「喔、喔……」
月島對日向的無知咋舌,但現在畢竟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比起霍格華茲有沒有監視器弄清楚列夫發生了什麼事顯然更為要緊。
「紙條寫了列夫的壞話。」
「……」
這是什麼小學生式的攻擊。
「上面寫列夫之所以會到現在還沒有一科被當是因為靠他姊去色誘教授們的關係……」
「……」
撤回前言,連小學生都不會寫這種鬼東西!
難怪列夫會暴怒到需要靠青根與尾白架住了,要是沒他們兩個列夫說不準會把大廳的門板整個拆下來。
「色誘?但藥草學的冴子教授也是女性啊,怎麼色誘。」
「影山,重點不在那裡。」先是對日向的無知咋舌,再來對列夫的遭遇瞠目,之後被影山的遲鈍給予最後一擊,月島終於連對影山的人稱都無法維持了:「這是造謠,亂說話,中傷,總之列夫被抹黑了。」
「……即使內容很莫名其妙但這是非常惡劣的指控。」
「我很高興你懂了。」
影山恍然大悟,隨即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要說被言語攻擊他在德姆蘭也曾經歷過,同是過來人讓他能在理解狀況的當下便同理列夫的處境。
「怎麼會有人寫這種東西……就算沒人會相信,列夫跟愛麗莎教授還是會很難過吧……」
谷地一臉難受,她人太好了,對惡意的耐受度並不高。這種謠言確實不會有人相信,但看列夫的反應就知道他相當在意,而山口說他們已回報教授去調查,那愛麗莎教授也遲早會得知這件事。
「希望趕快抓到犯人,這實在太惡劣了。」
「應該很快吧,畢竟有監視器……」
「啊對,監視器,學校有監視器?」
剛才被省略的話題又被重新提起,也總算能夠解釋了。
霍格華茲身為魔法學校,早期所有電子設備一進入霍格華茲的領地範圍內就會全數失靈,手機也不例外。但這幾年由於接受麻瓜科技的巫師越來越普遍,校方也願意適度開放麻瓜科技,所以無論是手機、電腦還是電動玩具都能正常使用,別說是電源了,甚至還有網路與訊號。
開放麻瓜科技不只限定學生,校方當然也包含在內。除了宿舍內部、浴室或洗手間等隱私空間外,校內到處都設有監視攝影機。
在霍格華茲讀了四年書,日向還真不曉得學校有安裝這些近代科技,但既然有監視攝影機,那要找到犯人是誰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日向很樂觀,但月島卻一臉難以苟同,影山也默不作聲。遠方傳來怒吼,是列夫的,青根與尾白大概放棄架住他了,沒多久一聲轟隆響徹廳廊,原本是紙條的那張東西已化成了灰燼,飄散在空氣之中。
事情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吧?
隔天一早山口就告知他們犯人抓到了,但結果不但出乎眾人意料而且仍不算破案。
「……攝影機拍到是列夫半夜自己出門貼上去的。」
「哈!?」
這當然不可能是列夫自導自演,難怪影山和月島昨天會不抱期待,事情的確沒那麼簡單就能結束。山口轉告教授的話,說列夫可能是被施展了催眠的咒語,又或者是喝下了具有催眠效果的魔藥……
「……也有可能是蠻橫咒。」
蠻橫咒。
影山一將這咒語說出口眾人便倒吸一口氣──有可能嗎,為了無聊的惡作劇使用「不赦咒」?
日向第一次聽到不赦咒是影山告訴他的,
黑魔法防禦術的補課──影山判斷日向的水準得以超前進度,便向他提起更深奧、效果也更強的黑魔法,以及對應這些黑魔法的辦法。以此為契機,他也說起了當年在德姆蘭的那件事。
事隔多年,影山總算能向日向陳述這些過往,他提到自己當時應該是對金田一使用了某種咒語,才把金田一的手臂整個炸爛。
「……應該是?」
「其實我對當時的事記得不是很清楚……總之,那時候到處都是人,我沒看清楚就施咒了。」影山捏住了長袍的一角:「也忘記當時施了什麼咒語。」
如果這件事對影山造成了陰影那記不得是理所當然的,日向並不打算追問。
黑魔法,或者說黑魔咒,之所以被這樣稱呼是因為咒語大多帶有負面的效果,但負面也不代表會造成傷害,嚴格來說黑魔法防禦術當中所學到的防禦咒其實也屬於黑魔咒的一環,如讓咒語效果變慢的障礙咒噴噴障。
小至從嘴裡吐出咒語、門牙不斷變長這些惱人的惡作劇,大至強烈的爆炸、或直接在血液中留下咒語影響給下一代這般惡質的效果,黑魔法的種類五花八門。只要注入的魔法力量夠多,就算是效果最小的咒語也可能造成極大的傷害。
大部分的黑魔法只要靠鐵甲咒與破解咒通常都能預防或消除。但唯有一種咒語例外。
「那就是不赦咒。」影山的表情很嚴肅:「不赦咒只能閃開,或者用別的咒語試著將它彈開,它並沒有對應的解咒,一旦被打到就完了。」
不赦咒包含三個咒語,酷刑咒、蠻橫咒與索命咒。
酷刑咒──咒咒虐,能施予椎心刺骨的疼痛,若持續施咒有可能將受害者折磨至瘋癲,甚至死亡。
蠻橫咒──噩噩令,能強加精神控制或催眠,命令受害者去做任何事。
索命咒──啊哇呾喀呾啦,是所有不赦咒中最惡劣、最邪惡的一種。正如名稱所述,它具有當下致人於死的效果。
使用不赦咒是「不可饒恕」的行為,無論是哪一種不赦咒,一旦施展了都將被關進阿茲卡班度過餘生,不赦咒就是如此難以容忍的咒語。
列夫將抹黑自己與姊姊的紙條貼在大廳的門板上,這怎麼看都不會是出自他個人意願的行為,的確有可能是蠻橫咒──但這真的合理嗎,使用不赦咒進行惡作劇?
惡意。
日向突然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這感覺他還記得,他確實曾經歷過的,是在那時候……
「大概是同一個人吧。」影山也想到了,他的臉色同樣不太好看:「只是這次對象從日向換成列夫了。」
犯人和當初試圖置日向於死地的是同一人,有了這層認知後所有人都意識到昨天的紙條不過是個開端,並不會這樣就結束。因為相較於日向所遭遇過的危險,列夫的狀況即便令人惱火但還稱不上嚴重,最多就是較為惡劣的惡作劇。
抱有如此惡意,甚至連不赦咒都用上的犯人,不可能只做這點事就善罷甘休。
他們的直覺是對的,都還沒一星期第二張紙條就出現了,但這次不是在大廳,而是貼在史萊哲林交誼廳入口的石牆上。
大廳裡史萊哲林的人都帶著滿溢而出的笑容,二口的特別燦爛,連向來面無表情的角名也揚起了嘴角,整張餐桌散發著詭譎的氣氛。上週的赫夫帕夫若是義憤填膺,那史萊哲林就是笑裡藏刀了。
如果要給他們搭配一個背景,那肯定是開滿了花的構圖──當然不是多和平的花,大概都是些兇猛的植物,豬籠草,捕蠅草,或許還有食羊樹,儼然要將犯人揪出來生吞活剝當成養分的氛圍。
「中島學長呢,是以熱愛家族出名的。所以那種內容,實在難以接受。」
研磨同樣帶著笑容,語氣也相當溫和,是日向認識他以來所聽過最溫和的一次,這讓他寒毛直豎。
那種內容……
日向看著已經從石牆上取下的紙條……前天赫夫帕夫當場就把紙條給燒了,史萊哲林則反其道而行,將紙條錶框妥善收存。日向不敢過問框上的邊是不是純金,鑲著的是否為貨真價實的寶石,史萊哲林表達怒意的方式與赫夫帕夫不同,陰陽怪氣,但反而更加恐怖。
「翔陽,你唸出來啊。」
「……」由於紙條的事是他主動詢問的,日向不敢拒絕研磨的要求,硬著頭皮將上頭的內容一字一句地唸出口:「……為了讓中島猛讀得起霍格華茲,中島家只能把其它兄弟姊妹的器官全賣掉了。」
「哼哼。」
「這、這種東西又不會有人信……!」日向試著讓眼前的人不那麼激動,但成效有限:「他舌頭會爛掉的啦!」
「還有一張。」
「居然是兩張嗎!?」
「嗯,兩張,另一張……」研磨的笑更溫柔了,日向汗如雨下,研磨從桌子下方拿出另一份同樣精美的裱框,咚!的一聲,重重地放到桌上:「他說小黑在魔法部把人肚子搞大了要奉子成婚。」
「……」
為什麼都是這種亂七八糟的抹黑啊!
監視器當天就調出來了,但同樣沒有破案,和列夫當初的狀況一樣,但這次將紙條貼上去的並不是史萊哲林裡的任何一人,而是皮皮鬼。
「是誰讓你去貼紙條的。」
「嗯~是誰呢~」
「我想我可以跟血腥男爵討論一下你上次在壁爐──」
「我可以用從此不再惡作劇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二口不知是怎麼抓到皮皮鬼的把柄的,這可真是毒誓,可信度應該很高。皮皮鬼自白沒有任何人給他紙條,他昨天半夜在走廊遊蕩時看到有紙條在地上,覺得很有趣就把紙條貼到史萊哲林宿舍入口的石牆上了,這是看準了皮皮鬼的習性並加以利用的手法。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曉得監視器已經不管用了。
「那就用其它辦法吧!那個!從字跡判斷呢!」
「呆子,那最好有用。」
「不要叫我呆子!」
但影山說得沒錯,想從字跡尋找犯人確實沒有意義,因為紙條是印刷品,持有打字機或列表機等物品的學生在霍格華茲裡多的是,不少教師辦公室裡也有相關設備,而犯人如果謹慎一些甚至有可能是在寒假期間就準備好的,所以根本不能將紙條作為線索。
「但其實是手寫的也沒意義,字跡很簡單就能模仿,反而有可能懷疑到犯人打算栽贓的對象。」這句話由有兩種極端字體的影山來說格外有說服力。「而且你以為全校有多少學生?一個一個找嗎?」
「國王陛下不愧是想當正氣師的人嗎,該動腦的時候還是挺靈活的嘛。」
「臭眼鏡不會說話就閉嘴!」
「我難得誠心誠意地誇獎你欸。」
先是赫夫帕夫,再來是史萊哲林,如果犯人有意「公平」迫害,那接下來的受害者就是雷文克勞或葛萊分多了──血氣方剛的葛萊分多和冷靜自持的雷文克勞,某意義上比獅子跟蛇又更加水火不容的兩個學院,難得達成戰線一致的共識,日向反倒好奇犯人是否有在全面戒備的情況下還能動手的能耐了。
又過了一週,紙條不負眾望地出現了,還是以相當異常的方式──早餐時段,貓頭鷹送信的時間,大量的信件如雪花般從天而降,幾乎淹沒了整個大廳,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收到了一到兩封信件,而上頭並沒有註記寄件人。
這一看就不是正常的信,所有人心照不宣,明白一定又是荒謬的惡質抹黑,月島毫不猶豫就把信撕了,連看都沒看都就揮一揮魔杖把碎紙燒得乾乾淨淨,谷地與山口也做出同樣的決定。日向則盯著信封考慮著是否要拆來當作笑話,畢竟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
「我覺得直接燒掉比較好,不然看了難受。」
「我也這樣覺得!」
「日向!燒了吧!」
「嗯……」
日向忍不住轉頭看向影山,想看看影山的決定──然後看到影山將信給拆開了。
「影山!?」
「搞不好可以找到犯人的線索吧。」
即使回應得很輕描淡寫,可日向知道影山從來都不是能夠坦然面對惡意的人,但他已來不及阻止──
──影山果然在看了信後臉色倏地慘白,並立刻將信紙揉成一團塞到口袋裡去。
「……上面寫了什麼。」
「沒什麼。」
「最好是沒什麼!讓我看看!」
「呆子你手不要過來!」
兩人在桌邊扭打成一團,甚至滾到地上去,但日向紙條都還沒搶到大廳就再度發生異常狀況。又是一群貓頭鷹,牠們抓著偌大的紙箱飛進大廳,紙箱還在空中就打開了,一封封的紅色信封又嘩啦啦地灑到長桌上。
「……完了。」
月島咋舌。
整個大廳一看到掉下來的是紅色信封便瞬間暴動,影山反手就將日向壓到身下並遮住他的耳朵,對影山的舉動不明所以,日向想大聲抗議,但接著就注意到那些紅色的信封不太對勁。
「是咆哮信!」
這是耳朵被遮住之前唯一聽清楚的單字。
日向不知道什麼是咆哮信,他看到信封從原先單薄扁平的模樣越來越厚、越來越澎,然後啪地一聲打開了,並扭曲成一張嘴的形狀開開合合,想像力原本就豐富的日向這下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也猜到接下來會有什麼事即將發生,所有人全掩住了耳朵──
──正如「咆哮信」之名,信開始瘋狂咆哮。
青根高伸表面上不苟言笑但其實最喜歡玩芭O娃娃!
影山飛雄是靠家族勢力掩飾的爆竹!
照島遊兒至今已經始亂終棄了一打男男女女!
緣下力的第二個身分是成人影片的執導!
谷地仁花的新刊快趕不出來了!
山本猛虎的房間貼滿了清水潔子的相片!
月島螢在進入霍格華茲之前是身高只有一百二十公分的矮冬瓜!
山口忠有個長遠的計畫是某天趁著播報魁地奇時大聲告白!
千鹿谷榮吉的頭髮其實已經是燙直過的模樣了!
現在在校的赤葦京治是假的!真人已經跟木兔光太郎跑了!
即使遮著耳朵也能聽到各式各樣震耳欲聾的咆哮正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日向總算明白影山為何會遮住自己的耳朵了,但這也代表了影山沒顧好他自己的耳朵啊!日向用力掙扎,而影山也不打算妥協,他死死地把日向壓在地上,直到咆哮全部結束後才減緩力道。
但日向很快就發現影山並非是順勢放鬆,而是癱軟了,他從影山底下掙脫,影山則軟綿綿地倒在他身上,看起來已沒了意識,耳裡還有血絲滲出,這耳膜八成是破了。
日向忍住對自己破口大罵的衝動,艱難地從長袍裡掏出魔杖,將影山的體重減輕後揹著人跑到醫院廂房去報到。
「耳膜破了而已啦,幾小時就能長回來了。」
「不是而已吧!」
「有帶手帕吧,先把流出來的湯擦一下。」
「不要說那是湯啊!」
「日向你好吵,在廂房給我安靜一點,受傷的是影山欸他反而比你還安靜!」
影山並非廂房的常客,一般都是被人波及了才會被送進來,像是一年級時就曾被日向甩出去的魔蘋果幼苗給哭到暈倒。這次倒不是因為被波及,但也多少和本人有關。
日向聲淚俱下地揹著影山衝進廂房時妮絲還以為影山受了什麼重傷,嚇得她趕緊從椅子上起身,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多嚴重的傷勢。影山也並非昏迷,只是短暫暈眩,被抬到床上時意識也已經恢復了。
就算鬼門關都開一半了只要還沒踏過去妮絲就有辦法把人撈回來,何況是區區耳膜破裂。影山用手帕將流出來的體液與血擦掉後,她便拿出噴霧劑,往影山耳裡一噴──
影山幾乎從床上跳起來,整個身子顫了一下。
「欸,抱歉,我忘記這個噴下去的時候會超級痛了。」
「您倒是早點講……」
「換下一隻!」
有聽進長輩的訓斥,日向並未大聲喧嘩而是低聲控訴。
疼痛畢竟只是一瞬間,影山的呼吸只緊繃了幾秒,之後就漸漸舒緩了。痛過一次那第二次就能做好心理準備,換另一隻耳朵時影山的反應並未如剛才那般激烈。
但即使痛到腦門被逼出了汗,連眼角也噙著淚水,影山仍維持一貫的表情默默地用袖子將眼淚抹去。日向沒少看過影山逞強的模樣,也往往為他的逞強而心疼,不過如果是這種「逞強」倒是還挺可愛的。
妮絲小姐的醫術很好,日向相信要不了多久影山就可以和自己繼續有完沒完地爭吵了──但由於影山從剛才就不發一語,這多少讓日向感到些許不安,或許是察覺了日向的情緒吧,妮絲於是主動開口解釋。
「影山現在還聽不到任何聲音喔!不會說話很正常。」
「啊!果然是因為耳膜破了的關係吧……」
「不是,就算破了其實還是聽得到一點點,也會有耳鳴之類的,但剛才那個藥為了讓耳膜恢復得快一點,副作用就是這段期間會完──全聽不到聲音喔,一點聲音都沒有。」
「咦!?」
「所以不講話很正常,一旦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就會不曉得要怎麼開口說話了……這也是我剛才忘記提醒的原因!畢竟就算講了影山也聽不見!」
不不不,雖然這解釋很合理,但剛才就只是單純忘記了吧!就算聽不見也還是有許多方法可以提醒人啊!就只是單純忘記了吧!妮絲自己也知道是在強詞奪理,所以立刻轉移話題,改口說影山這樣不能去上課,應該要去幫他請個假。
「那、那我留下來陪他、」
「不──行──!沒事的人就好好去上課!快去快去!」
「唔唔!」
即使聽不見但光看日向與妮絲的互動也知道眼前的人在談論什麼,妮絲小姐做出逐客的手勢,影山也跟著向日向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日向氣呼呼地起身走去門口,但手都還沒碰到門把門就自己開了。
「黃金川!?」
「喔喔日向!影山還好嗎!」
「還好,但妮絲小姐說影山要先請假……你怎麼會在這裡?」
「幫你們拿課本啊!」
門的對面原來是黃金川,只見他舉起兩個沉甸甸的書包,這才讓日向想起自己因為急著把影山抬到醫院廂房所以就把學用品全丟在大廳了,大概是擔心日向回大廳再去教室會來不及,也怕日向會找不到課本,所以就乾脆送到醫院廂房來了。
黃金川身上的物品太多了,日向趕緊把自己和影山的課本接過來並向他道謝。
「謝謝你!這下幫了大忙了!」
「不會啦互相一下……你剛才說影山要請假?那正好!學長他們有跟我說會幫影山請假了,六年級的符咒學跟五年級的藥草學嘛!選修的話下午再去講就好!」
「對,六年的符咒學跟……但我記得影山的藥草學是跟雷文克勞……」
一到五年級的必修課到了六七年級會轉為選修,多半是為了在之後進行超勞巫測的學生才會再繼續進修的高等課程,所以通常都要在五年級的普等巫測驗拿到「良好」甚至「傑出」才有資格選修,也因此學生人數非常少,可以一整個年級一起上課,不再分院。
但五年級由於仍為必修課的關係,影山的跳級課表還是會有年級衝突的情況,這學年甚至沒任何課是葛萊分多的,影山總是和雷文克勞與史萊哲林一起上課。
「這部分也不用擔心!月島有說他會跟他們的學長講!」
「原來是這樣……太好了!謝謝你們!」
「你怎麼幫影山道謝啊,影山,剛才的你聽到了吧?不用擔心喔,好好休息吧。」
雖然不是自己的事但由於是喜歡的人的事,日向還是很感激,回想起一年級時影山獨來獨往的樣子,但現在即使影山不主動開口也有人願意主動伸出援手了。
黃金川向影山揮揮手,但影山並未多做回應,只是愣愣地看著他,這讓黃金川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日向只好趕緊向他解釋當前的狀況。
「原來是這樣啊!那也沒辦法呢……那日向你就先跟他講清楚……不對,應該是寫清楚?再來上課吧!」
「但妮絲小姐剛剛才叫我趕快去上課……」
「那是因為你說你想留下來!」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妮絲便立刻為自己辯駁:「如果你會乖乖去上課,現在只是稍~微留下讓影山弄清楚狀況的話,我才不會趕你呢!」
狀況確實不同,只要他會準時去上課,那現在就能多一點與影山相處的時間……這當然是求之不得!
提醒日向別拖得太晚後黃金川就離開廂房了,有了妮絲小姐的背書日向也心安理得地留下,不清楚事態發展的影山原先還盯著黃金川看,這會兒改盯著日向看,安靜的影山還挺新鮮的,日向被盯到有些不自在。
日向翻出書包裡的筆記本與原子筆,寫下黃金川幫忙拿書包與學長姐會替他請假的事,影山看過後點點頭,也接過筆,告訴日向自己之後會好好和他們道謝。
這不是自己看得懂就好的筆記,而是寫給別人的訊息,所以字跡相當端正。意外得到影山書寫過的紙讓日向心上好像有好幾隻火蜥蜴在爬行,又癢又燙,但日向接回筆記本都還沒過一分鐘,影山就把簿子又抽了回去。
暗忖是不是被發現心術不正了,但遲鈍如影山當然不可能發現他這層小心思,影山在筆記本上又寫下幾行字,寫完後遞給日向,日向這一看,倒真的擔心自己的心思藏不藏得住了。
──謝謝你揹我過來。
日向臉頰熱烘烘的,會揹你過來還不是因為你不顧你自己只想著要保護我的關係,他猶豫了下,知道這有必要和影山說清楚,畢竟日向不想再看到影山為了他而受傷。
你下次不能再這樣。
──不會有下次,因為你知道什麼是咆哮信了。
我指的又不是只有咆哮信!
──我知道,但當時沒想太多,下次會小心。
不要有下次啦!
但日向知道換作是他八成也會做同樣的事,明明在去年才說好了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再因對方而陷入危險……他們在這方面確實都還不夠成熟呢……
「你該去上課了吧。」
「哇啊啊啊!」
還陷在自己的小世界,妮絲一句話又把日向拉回現實,一邊是掛著笑容看戲的妮絲小姐,一邊是後知後覺這時候才紅了臉的影山落差太大讓日向的心臟怦怦亂跳,整間醫院廂房都快被戀愛氣息的泡泡給淹沒了。
日向抄起自己的書包,全然忘了剛進廂房時不得喧嘩的警告,大聲問好後便急忙衝出了門。
馬上就護住日向的影山好帥QQ
回覆刪除喜歡和緒用「火蜥蜴在爬行」來形容日向的心情,很可愛,真的有種又燙又癢的感覺!
影山反應真的快到讓我覺得他好帥,雖然本來就很帥!
刪除那段是寫到一半時突然想用個有點HP味道的方式來形容然後就想到或許可以這樣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