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HPparo] 6 悸動




那是若不夠快樂,便施展不出來的魔法。




「……啊啊啊啊啊啊!」

「嚇、嚇死我了!」


日向一早清醒就在床上尖叫,還嚇到了正想去睡回籠覺的黃金川。


「怎麼了!做惡夢了嗎!日向最近也作太多夢了吧!啊反正我有修占卜學!不如你跟我說一下做了什麼我來幫你解析一下──」

「不,謝了,我可以去找影山幫我解,他也有修。」

「啊啊對,影山的話肯定比我更厲害……」


影山確實比同年級要厲害太多,不如說就算放眼整個中高年級搞不好也找不到幾個能跟他抗衡的,但日向才不會真的如自己所說的去找影山呢。

絕對不會!


「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最近夢作得有點太多了!」

「……我也覺得。」

「要不要去找一下冴子教授?跟她拿一些可以安睡的藥草……」

「不,謝了,我覺得她只會提議用魔蘋果,反正昏過去也是睡。」

「喔喔!好像有點道理……是說日向你今天說話是不是有點奇怪……?」

「……錯覺,應該是錯覺,不好意思!黃金川!我大概是睡昏頭了……」

「啊──睡昏頭啊,這可以理解呢──」


一不小心就把史萊哲林的那一面露出來了,對不起啊黃金川。


在催狂魔的騷動過後日向心神不寧了好一陣子,但無論是誰,包含影山,都認為他只是驚嚇過度一時無法恢復──

──這說法只對一半,但只對一半更好,因為剩下的一半日向並不想張揚。

雖然對胖女士可以坦白,他還曾經對木木梟訴說過心事,不過若要對活生生的真人說出口果然還是要看對象,畢竟有秘密散布出去的可能,而日向並不想被影山知道……

……但影山或許早就察覺了。

……其實別說察覺了,他們或許還兩情相悅呢。


不然也不會有那個擁抱。


不過影山什麼也沒說,看起來也不打算說,甚至還一臉平常地與自己閒話家常……影山不可能笨到認為日向永遠不會得知護法咒的蹊蹺,至少最晚最晚等日向升上高年級時也一定會穿幫,但影山的態度仍沒有改變。

是不想有更進一步的進展嗎。還是覺得沒必要呢。其實日向隱約能猜到理由……他後來得知,「一與」是影山爺爺的名字,所以那聲道歉是對爺爺的,影山的態度大概和那句對爺爺的道歉有關,也和影山在課業上把自己逼那麼緊有關──他或許有個日向仍無法得知的目標或目的,並覺得在達成之前甚至沒有追求快樂的權利。所以才會向爺爺道歉,是因為辜負了爺爺的期待嗎,還是……

──他或許有個日向仍無法得知的目標或目的,並覺得在達成之前甚至沒有追求快樂的權利。所以才會向爺爺道歉,是因為辜負了爺爺的期待嗎,還是……


「唉……」

「日向?還好嗎?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的,黃金川,我只是想睡回籠覺喔。」

「嗯嗯!也是啦,被夢吵醒確實想再回去睡覺呢……」


謝謝你,黃金川,日向打從心底感謝這位室友平衡了自己的情緒。

在影山願意分享心事前,日向是不可能坦白的,他有預感一旦說出口影山便會自虐似地逃離自己的身邊。

──對現在仍懷抱秘密的影山來說,維持現狀對心裡的負罪感最小。

日向可不希望自己不再是影山的避風港。

所以他不會說。




寒假時日向家因為抽到了商店街的旅行券而舉家出遊,由於出發時間在連假之前,故日向無法隨行。其實也可以借住在親戚家,但他想反正機會難得就乾脆留在了霍格華茲,還打起了可以趁學校大多沒人的時候和影山獨處久一點的如意算盤。

結果影山居然要回家。


「有事要回去一趟,姊姊也有回家。」


雖然是很高興影山願意回家啦,而且還不是回去一趟拿了東西就走,是幾乎整個假期都會在家裡度過──雖然是很高興啦,這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嗎……

去年因為鬥法所以大多數的學生都沒回去過年,預計今年一定要回家的人原本就不少,再加上催狂魔的騷動,連本來沒計畫或習慣留宿的人也都跟著回去了,整個校舍空蕩蕩的沒多少人。即使建築燈火通明,仍讓日向覺得比在夜晚的禁林裡移動要更加空虛與寂寞。他不禁想像影山一年級留宿時是不是也曾有過同樣的心境。

不過影山也說過「家裡沒人」,影山家應該很大吧?或許和整個霍格華茲的城堡比起來在伯仲之間。空蕩蕩的校舍與空蕩蕩的家,說不準後者會更寂寞一點,那他之所以不回家也是因為倍感寂寞嗎……

沒有人可以給日向答案,他只得邊抱著疑問邊做起寒假作業。


「男朋友不在所以想他了嗎嘿嘿嘿。」

「我怎麼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嘖,小不點越來越難騙了,我還以為你肯定會說他才不是你男朋友呢──」


人真的不能過於寂寞,一但到了極限連皮皮鬼都能成為聊天的對象。但和催狂魔與幻形怪比起來,皮皮鬼真的是相對可愛又無害多了,最多就是有點煩。這三年下來,日向也已經漸漸抓到與它相處的方法了。


「說起來啊皮皮鬼。」

「哪裡的小不點那麼沒禮貌!要叫我皮皮鬼閣下!」

「如果我不小心讓魔杖飛出惡咒不曉得會不會打到什麼東西,來試試看好了。」

「竟敢威脅我!你這混在葛萊分多裡的臭蛇!」

「這種事你去找分類帽算帳。」

「你最好帽子一戴上就被分去阿茲卡班!怕催狂魔的膽小鬼!」

「你在學校待多久了啊,《霍格華茲,一段歷史》裡你在最早的單元裡就出現過了。」


日向無視皮皮鬼的嘲諷,對皮皮鬼來說最無趣的莫過於沒有反應,一項惡作劇要是得不到效果就沒必要施行第二次。


「嗯?這是想打聽我有多偉大嗎?我可是這所學校裡最年長的存在,比任何人與幽靈都還要──」

「包含血腥男爵?」

「……」


居然消風了。

皮皮鬼對城堡裡的幽靈血腥男爵懼怕是出了名的,但沒想到效果居然那麼好。


「沒有啦我沒有要講血腥男爵,我只是想問學校跟最早的時候比起來有沒有什麼改變?」

「嘿,日向翔陽。」日向萬萬想不到竟然有看到皮皮鬼正經的一天,甚至還被直呼了全名而不是它亂取的綽號:「有事想問人的時候不要這樣拐著彎,這點誠意可別想我會回答任何問題。」

「喔,好吧,你不喜歡這樣。」


日向想了下還是沒道歉,比起失不失禮,皮皮鬼應該更不喜歡乞求示弱──因為那一點都不有趣。

有趣,重點要有趣。


「嗯──我想請問霍格華茲最年長的存在皮皮鬼閣下,霍格華茲直到現在都還有苟延殘喘揪著血統不放的可憐蟲在嗎?」


咻!


「呀──!」


皮皮鬼衝上天花板,激動地高分貝尖叫並抓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搖來搖去,框啷啷的聲音讓日向一度懷疑燈會不會就這樣被搖下來。


「苟延殘喘!揪著血統不放!可憐蟲──!天啊就你這嘴怎麼還留在葛萊分多!我果然要去找分類帽算帳!」

「宮學長講話也沒乾淨到哪裡去吧。」

「還把其他人一起拖下水!太惡毒了太惡毒了!其實我還以為你要問我霍格華茲什麼時候可以使用科技產品的!畢竟那玩意兒以前可是一進城堡就失靈吶!」

「啊這個我也有點興趣。」

「誰會告訴你!我不會告訴你!去問你男朋友吧!我才不告訴你咧呸──」


擺明不想回答任何問題,皮皮鬼一溜煙地鑽進地板下消失得無影無蹤,看這方向與位置大概是去找家庭小精靈惡作劇去了。

畢竟現在沒學生,能整的對象也沒剩多少。


作業做得有點久了,日向決定去打打球活動一下筋骨,他把課本與羊皮紙收拾好,在走回葛萊分多的路上想著剛才的提問。

雖然沒從皮皮鬼的口中得到答案,但這也不代表沒有收穫──不如說正因為沒有回答,解答反而呼之欲出。皮皮鬼的話要反過來看,他既然刻意不說,就代表答案是肯定的。


霍格華茲中,確實還存在著如創校之初的風氣擁抱血統重於一切的人。


麻瓜出身與混血巫師遭到歧視、甚至被迫害的事在過去是很常見的,現在其實也未完全消弭,頂多是不能明著在檯面上做但私底下的小動作還是不少,日向在斜角巷時也曾實際體驗過。

影山之所以告訴他魔法痕跡的事是為了讓日向能留心自己的安全,日向在那之後也思考了不少,他無法保證自己從未與人結怨,但若是想置自己於死地的怨恨就另當別論了,何況犯人還不是口頭說說或心裡想想,他?或者她?可是實際付出行動的。

一介學生,一個未成年人,恨日向恨到執行了原先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的殺人計畫。

這怨恨可不是開玩笑的。

日向無法保證自己從未與人結怨,但倒是能肯定沒有結怨到非死不可的程度。這種怨恨的原因往往不講道理,日向想來想去,便想到了血統這個可能性。

打壓與歧視非純血巫師的思想在現今的魔法世界並非主流,甚至受到了唾棄,但對這現況不滿的人並不會隨著時代演進而變得圓融,反而會因為自己的價值觀與所處的世界越來越遠,思想將更加激進,手段也會更為激烈。

自己身為「麻種」卻能與影山這個家大業大的「純種」走得很近,因為這理由而被針對確實有幾分根據。

有人的地方就有複雜的人際關係,別說是魔法世界了,其實就連霍格華茲也算不上平靜。


但即使對犯人的特質有了眉目也仍然無法鎖定對象,因為在這前提下任何人都有可能被懷疑

即使是最推崇血統的史萊哲林,日向也從未被刻意針對過。他與研磨是朋友,黑尾學長也很照顧他,菅原學長總是在自己需要幫忙時出現,被宮學長們帶著和角名學長一起去對皮皮鬼惡作劇,他還曾經幫大將學長轉交和好的信件給美華學姊。

這也是日向只留心要注意安全卻不試著去尋找犯人的主要原因。

教授們會去調查,也都值得信賴,日向相信他們能找到犯人。尋找犯人並不是他的工作,他需要的是照顧好自己。


我要保護好自己才行。

日向握緊了長袍底下的魔杖,直到手心發燙。




「我想差不多可以教你幻身咒了。」

「嗯!?」


下學期才開始第一周影山就突然語出驚人。


「上學期符咒學的課堂上你障眼法不是一次就成功了嗎,雖然效果只有兩秒鐘。」

「你也知道得太詳細了吧!」

「黃金川跟我說的。」

「……黃金川!」


虧我那麼感謝你!

不就幸好什麼秘密都沒跟你說!


「哼哼……不過我已經不是當時的我了!你也知道我後來期中考的成績不錯!」

「我知道,你還跟我炫耀葛萊分多加了五分。」影山停頓了下,然後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我五年級的符咒學加了十分,我贏了。」

「可、可惡……!」


即使知道不同年級的課堂根本沒什麼可比性,但他們還是經常以此為話題爭論不休。谷地剛認識他們時還會勸架,但沒幾個月後就當日常的風景與背影音樂一般不當一回事了。


「人生不應該虛度光陰。」


以上是來自月島辛辣的評價。其實谷地肯定沒這層意思,但就結果來看確實沒什麼區別。


三年級上學期符咒學的其中一樣授課內容便是日向在去年就稍微聽影山提過的障眼法。兩人的補課是在夜間進行,但霍格華茲有夜間不得在校舍內移動的規定──為了不被一般學生發現這件事,所以才需要一些掩飾的方法,影山便是在這時提到了障眼法。

影山會給他自己的長袍施上障眼法,在短暫的隱形期間移動到教室。而日向由於還不會這個咒語,所以只能仰賴影山出借施有幻身咒的舊長袍。

原本是影山所有物的舊長袍。

雖然影山主動提出要教日向幻身咒即代表他已經認可了日向的實力,這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日向卻第一次萌生了不想被教導的私心……

因為教他幻身咒的話就代表他不再需要長袍了。

影山的長袍……


「總之我先看看你障眼法的熟練程度吧,拿這來試一下。」


什麼不選,影山偏偏把占卜學的基礎課本《撥開未來的迷霧》當成施咒材料。這讓日向又想起去年催狂魔事件過後的那陣子動不動就作夢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樣子今晚夢裡又將不得安寧了。


「唉……」

「日向?還好嗎?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我只是在煩惱明天下午的古代文字。」

「那個真的很難呢~」


黃金川再次平衡了日向的情緒,雖然不滿他老是對影山通風報信,但日向還是打從心底感謝他。


再怎麼不捨日向也不可能在影山面前刻意保留實力,他在影山的要求下施展了一個漂亮的障眼法,影山解咒的強度提高了好幾次才成功讓占卜課本重新現形。

這讓影山確定他的判斷沒錯,日向的確已有了施展同類型符咒幻身咒的實力。

那天晚上日向只花了點時間就學會了幻身咒,影山也收回了自己的長袍。


週五的課只有一堂下午的古代文字學,日向本可以睡到自然醒,尤其他昨晚睡得又不安穩──又是催狂魔又是變形怪,還有那件長袍──

但他還是打起精神起床了,因為已經跟上午沒課的研磨約好要碰面,自己可不能無故爽約。


研磨難得沒打電動而是在桌上熬製魔藥。他今年五年級了,升上高年級後課業壓力明顯變重,雖然不是很喜歡上課,但該交的作業還是得交。日向的桌上則攤著一份魔法史的作業,他邊唉聲嘆氣邊緩慢地處理它。

這都過一個月了,日向仍對那件長袍念念不捨。

包含之前弄斷的掃帚,他身上已沒有任何一樣影山的物品──影山向教授們報告魔法痕跡的事之後,那根掃帚便被徵收去調查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而影山身上只剩下一根姊姊借他的掃帚,不可能再把掃帚借給日向。

雖然之後拉著影山陪自己去活米村買了一根新掃帚也很開心啦……

明明就沒長高卻還是失去了長袍,早知道就應該乾脆多長一點身高……不對,不管有沒有長袍他都沒長高……


「翔陽現在就是個戀愛中的少女。」

「……我有異議!」

「逆轉裁判?」

「……對,麻瓜研究最近上到的東西,我都不曉得原來月島的哥哥那麼喜歡電動。」


食衣住行育樂每週替換,上週是推理遊戲。影山同樣沒多久就破台了,這讓日向懷疑影山身上一定有時光機之類的魔法道具不然到底哪裡來的時間同時做這麼多事!決定了下次就打開他的抽屜檢查看看!

日向趴在桌上嘆氣,呼出的氣又深又長,還吹動了眼前的劉海,他索性又吹了幾口氣玩起自己的頭髮,這頭髮是長到差不多該剪了……


「那你的異議是什麼。」

「我是少年!不是少女!」

「喔,抱歉。」


研磨是日向唯一告知這份情愫的人,雖然日向早就從旁人的態度察覺全校學生包含教職員工甚至是畫像等無機物都認為他跟影山就是一對,但這話若不是由當事者自行宣布就沒有意義。


「其實我是很想告白啦……」

「嗯。」

「但果然還是不能告白吧……」

「嗯。」

「雖然不能告白啊……」

「嗯。」

「但反正也不會有其他人看上影山吧……畢竟個性很糟……」講完後才發現自己在說喜歡的人的壞話,只好又補充一句:「呃,沒那麼好……」

「嗯。」

「……研磨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但影山長得很好看。」

不是「嗯」的單音而是針對內容來回覆,研磨還真的有在聽日向說話。

「或許也有只看臉的人。」

「啊啊你說的沒錯……那張臉確實很容易騙到人……尤其是……研磨你看過影山施咒的樣子嗎,怎麼說,有股冷冽的氣息,還有啊,調魔藥的時候的那個側臉,真的不是我要說,鼻子啊下巴啊的弧度以及表情實在是……」

「我沒看過,但知道你果然也很喜歡他的臉。」

「……嗷。」


日向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在第一次見面的當下就被臉騙到了……但那時候他只是單純覺得影山長得好看!跟喜歡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是因為喜歡上影山後才發現自己也很喜歡那張臉而已……好像沒有澄清到什麼!


「臉的話題就到此結束吧,反正這已經是鐵打的事實了……」

「……研磨你是不是在生氣。」

「沒有。」魔藥做到告一段落,剩下最後的收尾──揮動魔杖,研磨揮動魔杖的速度不快,但力道很強:「我連生氣都覺得好麻煩。」

「……對不起!」

「總之。」大釜砰地一聲冒出白煙,研磨將釜底的魔藥裝進試瓶中並貼好封條:「如果你很擔心真的有人想拐跑影山的話,最近注意一下比較好。」

「……最近注意一下?」

「嗯。」


研磨指了指掛在大廳上方的大鐘,他要日向再往下看一點──也就是日期的位置。


「再兩個星期,就是情人節了喔。」

「……」


這可真的得注意一下了。




隨著情人節接近,城堡裡飄逸的巧克力味也越來越濃郁,該說不愧是魔法學校嗎,人手一個大釜不分男女就在大廳裡直接煮起來了,這當中還包含了谷地,她一二年級都有製作義理巧克力分送給朋友。

雖然情人節送巧克力根本是商人帶起的商業陰謀,但作為吃吃喝喝一起慶祝的節日還是挺開心的──至少直到去年為止,日向都還能單純享受節日。

催狂魔的騷動即使當事者無意張揚還是傳了出去,影山與日向的知名度上升不少,特別是影山──因為那張臉。


「為什麼盯著我看。」

「……你怎麼就長成這種樣子……!」

「你現在是在找我吵架嗎呆子!」

「笨蛋!都是你害我這麼煩惱!」

「哈!?你才莫名其妙!」


谷地並未理會兩人的爭吵,專心調著巧克力。畢竟只是義理巧克力所以用不上多大的功夫,她直接買了可可磚來用,只要融了調配再倒進模具裡就能完成。

但聽說也有不少人從可可果開始製作起,由於研磨的提醒,日向才察覺這一個月來不絕於耳的敲打聲原來是把可可果敲成兩半的聲音。如果要從可可果開始製作,需要經過一連串發酵、曝曬、烘烤、脫殼、打碎並磨膏的步驟,這不只曠日廢時還要考慮到容錯率,也難怪會從大半個月前就開始準備。

日向光看步驟就覺得麻煩,佩服這群人為了送個巧克力而花那麼多精力,但後來想想這和調製魔藥好像也差不上多少,只是材料與成品換成了可可果與巧克力,剩下的只是有沒有心要做而已。

而有心做到這種程度的,可就不是「義理」,而是「本命」巧克力了。

這一個月來製作本命巧克力的當中,或許就有自己的敵人……!日向不敢大意!


「不過就是商人炒作出來的陰謀……!」

「這句話簡直就是收不到巧克力的人在嫉妒。」

「月島我沒在跟你說話!」

「我也沒說是在跟你講話啊。」

「……混蛋!」


山口趴在桌上看著谷地製作巧克力,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談天,桌邊的紛紛擾擾都與他們無關。


「妳這次要做什麼口味的巧克力啊。」

「今年是伯爵茶喔!」

「原來旁邊那杯茶是這個用途啊~」

「嗯!我快做完了喔,等包裝完下星期就可以給你們了!」

「我好期待!」


谷地喜歡嘗試,前年做了牛奶巧克力,去年是是橙香巧克力,今年則如她所說的是伯爵茶。桌邊除了巧克力的香味外還有伯爵茶的淡淡茶香,聞著便讓人心情放鬆。

但在一旁吵架的日向、影山與月島三人只怕是不能靠著茶香就穩定情緒了。




即便日向再怎麼不甘不願,情人節仍是無情地到來了。早餐時谷地把包裝好的情人節巧克力分送給四個同級生,每個人都心懷感謝地收下。


「情人節快樂!」

「謝謝妳!谷地同學!」

「謝謝。」

「今年也有妳的巧克力真好!」

「謝謝,我就收下了。」


谷地的包裝簡單大方,袋子外繫上一條代表學院顏色的緞帶,並附有一張寫有情人節快樂的小卡片,裡頭分別寫上了對他們的祝福。巧克力是一顆顆方便進食的造型,打開袋子就可以聞到濃郁的茶香與巧克力味交融在一起。雖只是義理,但也十分用心了。

一個月後的白色情人節肯定是會給回禮的,由於彼此都很熟悉了,他們會直接詢問谷地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谷地很客氣,總是說合送一份就好,但他們還是會各送一份給她。


「那、那我今年想要可以配茶的小餅乾……!」


即使是每年的固定戲碼但仍是有些害臊,谷地捧著臉小聲說出了今年想要的回禮,山口、月島、影山與日向互看一眼並點了點頭,用眼神交流就決定好了這次的工作分配。

能互相搭配的茶跟餅乾不同口味各一組,而且記得,要低熱量!


早餐吃完後大廳的學生紛紛前往教室,由於山口的課和他們不同,所以走到一半便分道揚鑣。日向覺得自己運氣還算不錯,情人節當天是星期四,一大早的魔法史並非是影山的跳級課,下午的麻瓜研究也一起上課,換句話說他可以整天都就近看管避免可疑人士隨意靠近影山!

魔法史的課堂期間日向從眼角餘光瞥到不少人會在私下偷偷送巧克力,但都沒傳到影山手上去……月島的倒是不少,但他全都拒絕了。


「你真受歡迎啊。」

「羨慕嗎。」

「誰羨慕你啊!」


不知不覺間距離課堂結束也只剩下五分鐘了,但北教授卻在這時突然宣布課堂到此結束。


「我們今天就上到這裡。」


學生們在底下議論紛紛,這不尋常,畢竟教授總是準時到鈴響的當下正好告一段落,從不會多上也不會少上,會在這時喊停一定有什麼問題──


「待會我不要聽到任何會影響課堂秩序的噪音。」


這怎麼聽都是在事先警告。只見教授闔上教科書並拿起一張放在桌上的羊皮紙──學生們這才想起來,授課期間教授似乎三不五時就在羊皮紙上寫些什麼──


「雷文克勞,在上課時總共送出了八包巧克力,扣八十分。」

「……」

「葛萊分多,在上課時總共送出了一打巧克力,扣一百二十分。」

「教授!」

「葛萊分多,影響課堂秩序,再扣十分。」

「……」

「好,那我們下課。」


叮鈴鈴──

下課的課字最後一個音節剛落下課鈴也準時響起,果然今天的北教授也很準時。


拿到巧克力的喜悅完全抵消不了被扣分的悲傷,葛萊分多與雷文克勞的學生一臉懊悔地走出教室,沒送也沒收到巧克力的人更難受,這毫無疑問是被拖下水,但就算指責彼此也沒有意義,畢竟誰想得到教授居然會用這當扣分依據,明明上課傳紙條就沒事……


「被扣分啦。」

「今年一百三十分?」

「哇,比去年的最高紀錄還多。」

「今年的學生感情特別好喔。」

「但應該比不過前年吧。」

「前年是兩百二十分呢!」


在教室外的是等著接下來要上課的葛萊分多四年級,對比學弟妹們的愁眉苦臉,宮雙胞胎反而一臉幸災樂禍,這態度與對話的內容完全表示了學長相當清楚北教授在情人節會有這項傳統!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那是北教授,你們以為我們敢講嗎。」

「……」


原本氣憤難平,但一句話就被說服了。

要是說出去八成會被扣更多分,原本學生就不應該在課堂上遞送巧克力,教授的處罰合情合理,連這都要事先警告確實說不過去。


「而且兩百二十分的紀錄是史萊哲林刷出來的!」

「既然史萊哲林也有扣到分的機會那我們當然更不會說!」


……好吧,似乎有點道理。


雷文克勞無意參與這場愚蠢的競賽,但每個人的眼裡都燃起了鬥志,那是「既然被扣分了就去賺更多分回來」的眼神,下節課的魔藥學八成可以看到老鷹們全力振翅的景象了。


和月島與谷地再碰面時是午餐時間,據說他們在剛才的魔藥學一口氣加了四十幾分,照這氣勢大概再幾節課就可以把魔法史扣掉的分數全賺回來了,日向想說恭喜,谷地的表情卻沒有任何喜悅,反而不太好。月島也沉著一張臉,比日向與影山還早到餐廳的山口大概也還不曉得原因,看起來有些慌張。


「她剛才就這樣……」

「欸?谷地同學?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吧?」


日向很擔心,影山也出聲關心,谷地皺著一張臉搖搖頭,但光搖頭並不能讓他們知道這是不好還是沒事。


「她沒事,只是遇到了有點尷尬的事。」最後是由同學院的月島替谷地開口:「她剛才收到巧克力了。」

「欸!」

「還是本命的,對方有說是從可可果開始製作的。」

「居然嗎!」


本命巧克力,情意的份量比義理還重,如果是互有好感的人送的一定會很高興,但看谷地這態度,對方別說是心儀的對象了,八成還是有些反感的人。


「是不認識的嗎?還是討厭的人?」

「也、也不是不認識……要說討厭也還好……」

谷地總是很客氣,不會輕易道人是非,但看她這表情應該是真的相當煩惱:「是,是史萊哲林的……我們剛剛一起上魔藥學,下課的時候拿給我的……」


那位學生似乎從一年級時就對谷地一見傾心,每年的聖誕舞會都會邀谷地一起共舞,不過谷地都拒絕了,因為她根本沒和對方說過幾次話,即使課堂可能有互動過但也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她甚至直到被送巧克力時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是這一位……日向同學認識他嗎……?」


盒裝的巧克力上頭放著卡片,在這場合應該算是情書吧。直接打開並不適當,但一翻到背面便可以看到署名。

日向人際廣闊是出了名的,而且也不侷限於同級或同院,說他是霍格華茲裡朋友最多的人也不為過,但即使是交友廣泛的他也對卡片上的名字毫無印象。


「這所學校裡居然會有你聽都沒聽過的人嗎。」

「月島你什麼意思啊!」

「欸,我剛才是難得在稱讚你。」

「不需要啦!」


日向的確對這名字毫無印象,對方或許完全不與人交流,那也難怪谷地會根本不認得了。

谷地連舞會的邀約都要請日向當舞伴才有藉口拒絕,情人節的巧克力要是突然送過來確實沒辦法立刻反應,會愣愣地收下完全不意外。這種本命巧克力給人的壓力與尷尬實在太重了。


「我想說基於禮貌還是吃一下吧,再怎麼說都是都是特地做給我的……但是……」

「那我們幫你吃掉?」

「……欸?」


影山有時候反應真的很快,他一說完,谷地以外的人眼神都明亮起來。


「對欸,比起丟掉,分給朋友吃完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影山這個主意很好!」

「國王陛下原來也會提出能聽的話。」

「月島你什麼意思!」

「欸,我剛才是難得在稱讚你。」

「不需要!」

「欸、欸,但是這樣真的好嗎……」畢竟是送給自己的,就這樣交給別人在道義上似乎還是說不過去,她並沒有立刻接受:「要、要是他之後來問我感想……」

「但妳根本不想收下啊。」影山應該是真的不太懂谷地為何抗拒:「他只是沒讓妳有機會拒絕而已。」


日向突然想到影山在一年級的暑假時送來的貓頭鷹套組好像也沒給自己拒絕的機會。雖然這句話十分有道理,但由影山說出口就少了點說服力。


「這次我和國王陛下同意見。」

「對月月來說這很難得!谷地同學就別再煩惱了!」

「山口你好吵。」

「不過……」


眼看谷地還在掙扎,再讓她繼續煩惱下去或許今晚就會失眠了,這時乾脆先斬後奏吧,日向當機立斷將巧克力盒拆開,谷地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日向拿起其中一顆巧克力送到嘴裡去。


「日、日向同學!」

「Nice!日向做得好!接下來換我……」

「那我也拿一顆。」

「我也是。」


山口、月島與影山也紛紛拿起巧克力,轉眼間巧克力就只剩下半盒,事已至此阻止也沒用了,谷地終於死心,但仍是認為該吃個一顆給交代,所以拿起一顆巧克力──

──卻在準備送進嘴裡時,被日向搶了下來。


「欸?」

「呆子你幹什麼!」


不只谷地,所有人手上的巧克力都被搶下了,日向狼吞虎嚥地把搶來的巧克力全吞下肚,還抓過了桌上的巧克力盒緊緊抱住,擺明了不讓任何人再拿走他。


「……我不會再讓你們吃掉我的巧克力!這是他給我的!你們誰都不准拿!」


這態度太過詭異,但不愧是出生在魔法家庭的人們,所有人在當下就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日日日日向同學!快快快快把巧克力吐出來啊啊啊!」

「不行!效果都出來了這時候催吐已經沒有用了!」

「你們快幫我壓住這呆子──!」


日向拿了巧克力後一個轉身就要離開餐桌,但影山反應更快,直接揪住了日向的長袍把他壓回椅子上。

山口與月島翻過桌子一起幫影山壓制住日向。日向個子小,力氣也不比影山,平常影山一個人就能制住他,每當兩人吵架吵到動手時日向總是占不了上風。但現在大概是腎上腺素在發威的關係吧,即使出動了三個人也難以控制住劇烈掙扎的日向。


「放、放開我!我要去找他!你們為什麼要阻止我去找他!


無視不停扭動的日向,餘下四人趕緊就目前的狀況討論起對策。


「要直接帶他去妮絲小姐那裡嗎?」

「但妮絲小姐治的是外傷!」山口壓著日向的腳,也顧不得音量:「我上次被吐蛞蝓咒打到時她只給了我一個裝蛞蝓的水桶!」

「那就去找犬鳴教授或雲雀田教授!魔藥的事就由魔藥解決!

「欸、也、也不行!」谷地看起來快哭了:「剛才下課前犬鳴教授有說,他跟雲雀田教授下午都不在,去參加魔藥師的聚會了!」

「……怎麼偏偏是在這時候啊!」


影山氣急敗壞地大吼大叫,校護不行,教授也不在,既然這樣,那辦法只剩一個──


「──解藥我自己做!幫我把這傢伙綁到葛萊分多塔去!」


影山一喊完,月島便立刻掏出魔杖對著日向施下全身束縛咒:「整整──石化!

咒語確實生效了,日向的胳膊與腿頓時像上了膠般緊緊黏在一起,全身僵硬地躺在地板上,看起來像極了一根木棒。他沒辦法說話,但眼珠子還能動,狠狠地瞪著眼前的人。


「……待會等你清醒就知道糗了,現在就讓你瞪個夠。」


月島又順手施了一個咒語,減輕了日向的重量讓影山得以把人直接扛回去。


「謝了。」

「別正經八百地跟我道歉,感覺很噁心。」

「……你去跟明光教授說我和日向下午要請假。」

「直接命令句?雖然不爽但總比噁心好,你快回去,矮子這樣子越看越不順眼。」


影山嘆氣著點頭,但不再回話,抱起日向走回葛萊分多塔。




月島的全身束縛咒效果很好,影山直到把日向扛回自己房間時咒語都還沒解開。他把日向丟上床,還順便蓋上棉被,畢竟晚冬的氣溫仍稱不上舒適,怕束縛咒會讓血液循環不好而發冷。而這整個過程中日向都緊盯著影山不放。

他心裡八成在對我罵髒話。

影山咋舌,雖然早就耳聞愛情靈藥的效果,但實際見到果然相當震撼,這到底是多不可理喻的東西,愛?根本是痴狂吧,服藥的人並不會失去魔藥發揮期間的記憶,等日向清醒後或許會尷尬得不敢踏出房門半步。

那盒巧克力大概已經丟到垃圾桶裡了吧,一說起巧克力就讓影山心浮氣躁,但又覺得幸好是日向先吃到才讓他們有時間去應對,如果吃下巧克力的人是谷地──想到這,影山不禁寒毛直豎。

以谷地體貼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連吃都不吃就直接丟掉,或許對方也是看中這點才把巧克力硬塞給她。


在床上的日向呼吸變得急促,或許是忍受到了極限,讓人僵著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影山只好對他施咒,換了個同樣能束縛住人但不會那麼難受的咒語。

日向的胳膊與腿終於不再黏在一起,身體也不再僵硬,而是軟綿綿地躺在床上,嘴巴當然也能動了,但果然一開口就沒好話。


「禿子!還不快放我走!」

「……隨便你怎麼說。」


影山對日向的叫囂不為所動,逕自準備需要的材料,如果想解開愛情靈藥的效果,可行的方法有兩種,一是使用解藥,二是服下與愛情靈藥效果完全相反的憎恨魔藥來抵銷效果。

稍微清點了下材料,無論是哪種都做得出來,影山考慮再三後決定選擇對身體負擔小一點的方式,也就是解藥,畢竟他無法得知日向吃的愛情靈藥有多少劑量,若用憎恨魔藥抵銷有可能會因為量太多而矯枉過正……


「喊你是沒聽到嗎!禿子!快!放!開!我!」

「牛黃……」

「竟敢無視我!為什麼要妨礙我!」

「百合根……」

我恨你!

「雙角獸的角粉……」

「我只是想去找我喜歡的人!為什麼你不肯讓我去!」

「螞蝗汁液……」

「你一定沒喜歡過人吧!不知道我的心情吧!你曉得我現在看不到他有多難過嗎!」

「……」


服用愛情靈藥的人會愛上調製魔藥的人,那位史萊哲林的學生,喜歡谷地,在送給谷地的巧克力裡下了藥,他想讓谷地喜歡上自己,卻因為日向搶先一步吃下了巧克力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個人到底是誰日向並不認識,但明明是完全不認識的人卻能因為愛情靈藥的效果而為他深深癡迷,這該是多可悲的魔藥,因魔藥而建立起的愛根本稱不上是愛,妄想用魔藥得到真愛更是天方夜譚,這種愛不過是一種自我滿足──


日向在幾個小時過後不再大吵大鬧了,影山正覺得耳根子清靜,沒想到日向反而開始嚶嚶哭泣,這聲音就讓影山比較受不了了,畢竟日向吵吵鬧鬧的聲音他每天都在聽,但哭聲並不是,他試著讓自己維持平常心,剁著百合根的手也減緩了速度避免在慌亂中出錯。


「嗚……」

「……」

「咳、嗚……」

「……」

「影山……」

「……幹嘛……嘖。」


這是日向在變成這樣子後第一次喊出影山的名字,影山下意識回應了,回應後便咋舌,他太過大意,畢竟現階段最好的處置方法是置之不理。


「……我想上廁所……」

「……」

「我、我至少可以去廁所吧……」

「……」

「不是吧!難、難道你寧願讓我尿在你床上嗎?」

「……」

「我剛剛不該罵你禿子,對不起!影、影山!拜託你……!」


影山終究受不了日向的央求聲,如果用鎖腿咒控制日向的行動能力,倒也不是不能讓他使用洗手間吧……影山如此判斷,掏出魔杖對著日向施咒並解咒:「榫頭──失準。

但他甚至來不及為這個決定後悔就陷入了昏厥。


影山醒來時躺在地板上,還花了幾秒才回神,他驚慌地從地板爬起身,看向門口,卻只看到搖搖晃晃的門板,上頭的鎖被徹底破壞,那痕跡甚至不是用開鎖咒而是用更暴力的魔法撬開的。

去年從催狂魔事件中得到了不該只留意外部的入侵,也要小心內部突破的可能。結果這教訓卻只留在城堡卻忘了房間也該有同樣的標準。影山的房間有反入侵咒,外人無法隨意進入,日向現在的實力雖然還無法侵入房間但若是從內部突破並沒有那麼困難。

影山跑出房間,感覺到後腦杓在隱隱作痛,日向是怎麼打他的?日向是從後方發動攻擊的所以影山看不到,等日向清醒後再問好了,但日向這次或許會真的哭到沒辦法解釋……

自己昏過去的時間應該不算久,影山衝出房間前看了一下時間,還沒過半小時,每間選修的教室都去跑一趟應該就能找到人了,影山在心裡畫好了路線圖,打算一鑽出交誼聽的洞口就朝算命學教室的方向奔過去。

但當影山鑽出洞口時,卻看到有個異常眼熟的男同學蹲坐在牆邊,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嗨。」

「……您、您好。」


影山不太想理他,但餘光看到日向就躺在一旁,這讓他剛邁出去的腳步一個踉蹌、還差點倒向地板。

日向閉著眼睛,但臉很平靜,胸口也穩定地起伏,看上去是睡著了吧,所以是這位同學給日向施了睡眠咒嗎。

影山對這人有印象,黑頭髮,表情變化不多,眼睛細細長長,看起來和狐狸有幾分相似,影山很肯定自己絕對在哪看過他,但實在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


「我想過來告知一下情況,就剛好看到小不點越獄。」

他起身,也把日向從地上撈起來,影山趕緊伸手接過抱好,確定人交到影山手裡後他才繼續開口。

「雖然想把人送進去,但葛萊分多交誼廳的通關密語好像換過了,進不去只好在這裡等。」


會想要進去葛萊分多交誼廳的他院生。

影山總算聯想到對方是誰。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角名學長。」

「不會,是我們添麻煩了才對。」


對方沒反駁,影山為自己沒記錯名字鬆了一口氣。

角名,宮兄弟在史萊哲林的好朋友,日向說過曾被這三個人帶著去找皮皮鬼惡作劇,或者去尋找城堡裡有什麼密道……

……嗯?史萊哲林?


「那剛才說的告知是……」

「啊,差點就忘了。」


只見角名舉起他的拇指,在脖子前劃了一道水平線。

這國際通用手勢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都看得懂是什麼意思。


「大廳的騷動很多人都有看到,我們高年級的人已經處理過了,嗯……黑尾學長,菅原學長,知道嗎?」

「……知道。」

「我下午沒課,所以他們讓我來幫忙轉告一下。嗯,那個學弟,谷地學妹不會再看見他了,也幫我轉告一下。」

「好的。」

「啊,最後還有一件事。」


角名這次舉起了食指與中指,做出了一個剪刀的形狀。

這也是國際通用手勢,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都能看得懂。


「我們史萊哲林的特色就是富有野心,自尊心高,而且會使手段。」

他收起了手指,指了指被影山抱在懷裡的日向。

「但富有野心不是沒良心,自尊心高不是不顧道義,使手段也不代表不擇手段。」


所以我們自己人捅出的簍子我們會自己處理。


角名說完最後這幾句話後便揮揮手離開了走廊,影山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睡得香甜的日向,嘆了一口氣,帶著日向回到了宿舍。




過去曾有個女巫愛上了一位麻瓜。

她為了得到那位麻瓜的愛而讓對方喝下愛情魔藥,日復一日的,讓麻瓜對她的愛永不中斷。兩人結了婚,後來還有了孩子。但她可能是幸福過頭了,又或者是認為他們之間確實存有愛情,也可能是覺得孩子能留得住愛人──這些都她產生了即使不再需要愛情魔藥丈夫也會繼續愛自己的念頭。

所以她便不再給那麻瓜服藥了。

結局並不意外,那名麻瓜毅然決然離開了懷有身孕的女巫,毫不留戀。

他們之間本沒有愛情,由靈藥所製造出來的僅僅是幻覺與夢境,一旦幻覺破除了,夢境清醒了,回到現實後根本不可能對那份愛有一絲一毫的認同。愛若並非是當事者發自內心的真實情感根本就不具意義。

而他們的孩子也成了一位從未理解過愛的人。


像作了一個夢。

這是日向恢復意識時的第一個感想。


他曾在魔法史的課外讀物中讀過一個關於女巫愛上麻瓜的故事,所以知道了愛情靈藥的存在,也知道了這絕非浪漫,而是多可悲的一種魔藥。

但日向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在有朝一日成為故事中的主角,他也同樣被迫愛上了某個人,雖然他還未被占到任何便宜就解除了魔法──

床很溫暖。

味道也很好聞。

日向花了幾秒才察覺自己正躺在影山的床上。

覺得身體有些僵硬,想試著活動一下手腳,卻在下秒被劇烈的肌肉痠痛逼到不得不停下動作。

……那般劇烈掙扎不肌肉痠痛也難。

他趕緊放鬆,才讓身體的疼痛稍稍減緩……呼吸急促過後才想到他在床上的動作有些大,不會被發現自己已經醒過來了吧。

影山在房裡嗎?

日向躲在棉被裡,瞇著眼偷偷地環伺房間,看到影山就坐在書桌前。

心臟好痛。

影山確實有注意到他在床上的動靜,但並未在意……或許覺得那不過是睡夢中的動作吧,所以只看了一眼就把心思又放回桌上的課本去。


嘴裡有些苦,那大概是解藥的味道,但可能也混了一些心頭的苦澀吧。日向看著影山的後腦,他幾小時前才用雙腳毫不留情踢過去的地方,影山當時昏過去了,之後呢,影山有受傷嗎,有去找妮絲小姐療傷嗎。

他又想到自己說了好多好多話,好多讓現在的自己恨不得拔掉舌頭的話。


我恨你。

你從未喜歡過人。

所以你不懂我的心情。


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但要是哭出來就沒辦法再續續裝睡了,日向咬緊牙關,忍耐,忍耐,忍耐──哪怕只有一點點哭聲都不行──他知道只要哭了就會被影山發現,發現了就免不了一陣罵──不,影山可能根本不會罵他,


……

不……

影山一定不會罵他。

因為是、影山……


他上次掉進禁林時影山也一次都沒罵過他,甚至還要他別再說抱歉,這次影山一定也會體諒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但日向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沒資格接受這些溫暖的情感……即便那些錯誤並非出於自己的意願……


……好想逃跑……


日向慶幸在他幾乎無法忍耐的當下,有什麼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有名家庭小精靈現影在影山的房內。


現影術相當困難,是一種施術者可以讓自己出現在任何地方的魔法。霍格華茲的學生能在七年級時選修現影術,但上課地點不在霍格華茲而在活米村裡。因為城堡內施了咒,無法使用現影術,正如呼嚕網不能連結進霍格華茲一樣,是一種維安措施。

但家庭小精靈們有自己的一套魔法系統,他們幾乎人人都會現影術,也不受霍格華茲的魔法影響。


這名家庭小精靈日向以前也看過,一年級學期末在影山的房間裡看到的就是她。當時的日向還不曉得有這種生物存在所以被嚇得不輕,但這兩年來自己已經是整個學校裡與家庭小精靈第二熟的學生了,他不再為此驚慌。


「咪咖。」

「我來給您送東西了!」

「謝謝,不過要請妳再小聲一點……」

「喔,我很抱歉。」


被叫做咪咖的家庭小精靈摀住了嘴,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房間,日向趕緊在她看過來之前閉上眼睛,才沒被發現自己已經醒了。

房裡很安靜,影山與咪咖的對話很小聲,但仍然清晰。


「啊,是因為他吧,日向先生,他在休息。」

「嗯。」

「他還好嗎,怎麼會睡在這呢……啊,抱歉,我不該多問……」

「不會,沒關係,他……」


影山大概在斟酌要如何回答,所以講話慢了點。


「……大概醒來後才會不好吧。」


確實,日向現在就想在睡回去,最好乾脆不要醒來,要醒來也得先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全都忘光!


「喔,希望梅林能祝福他……」

「他會沒事的。」

「一定的,因為有主人陪在他身邊。」


陪伴。

日向又想哭了。


影山並未回應這句話。




星期五早上沒有課,日向昨晚為了不讓影山與家庭小精靈發現自己在裝睡而閉上眼,之後就一直沒睜開過,用耳朵注意著房裡的動靜。

或許是覺得送回房間就要先把人叫醒反而分外尷尬吧,所以影山並未叫醒他,而是將日向留在房裡過夜。日向其實不是第一次在影山床上睡覺,為影山慶生時累到睡倒,練鎖心咒時也有留宿,但因為身體狀況欠佳而睡到過夜是頭一遭。幸好霍格華茲提供給學生的床都很大,他個子又比較小,床上睡他們兩人綽綽有餘。影山在自己身邊躺下時日向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他甚至擔心影山會發現自己異常顫動的心跳。

這根本睡不著吧!日向緊繃著肌肉,精神還十分亢奮,而且肚子好餓!他從中午就沒吃過東西,這怎麼可能睡得著──但一天下來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早已疲憊不堪,日向後來還是睡著了。

他醒來時早已過了早餐時間,但桌上卻放著一盤熱騰騰的早餐,這一看就知道是給他的。日向肯定影山早在昨晚就發現了自己在裝睡,只是沒有戳破。

畢竟戳破後更尷尬吧。

日向端起餐盤,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餐盤很豐盛,但對餓了超過二十個小時的日向來說並不夠吃,肚子還不到中午就叫個不停。

不過中午去大廳一定會遇到影山。

日向只得忍耐,忍到午餐時間過了才敢走出門,他先去廚房和家庭小精靈說了一聲,之後才回到大廳,其實這時間已是下午選修課開始的時間,但他為了不見到影山,連一直以來全勤的古代文字學也翹掉了。

下午沒有選修也沒有補修的學生並不在少數,大廳裡仍坐了不少人,日向挑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沒多久眼前便出現了現做的餐點。他對著餐點雙手合十,向家庭小精靈道謝,之後才慢條斯理地吃起遲來的午餐。

吃到一半時,有人在他面前直接坐下。

日向差點就想逃跑,畢竟這時間沒選修課的人不少,月島、山口與谷地沒修古代文字,他們也有可能會到大廳來──

但他一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原先想逃避的心思又煙消雲散。


親密但並未真正參與昨日那場風波的朋友。

沒有比研磨更適合傾訴的對象了。

他一定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才會坐到自己的眼前吧。


「身體狀況還好嗎。」

「……沒事,只是有點肌肉痠痛。」

「嗯……」研磨沉默了幾秒,或許是在考慮要先提出什麼話題:「谷地學妹的事你不用擔心,那個人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


這確實是日向比起自己更加關心的話題。


「……不會再出現?他……」

「呃,當然不是退學,霍格華茲不會因為這種原因退學……我就直接說了,每年都有不少學生喝下愛情靈藥,昨天的事……翔陽你……其實也不是唯一一個。

「欸?」

「只是那東西,怎麼說……就像金手指吧,單方面對無知的人使用,算是不成文的大忌。」

「……」

「以前不好說,但現在……大概都是用在情侶之間比較多,像昨天那種……雖然原本真正應該受害的人不是你,但意義是相同的……那是一種……沒辦法令人接受的行為,所以……」

「……所以?」

「方法你就別問了,總之,他沒膽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

「……」


史萊哲林說的別再過問,那確實最好別再過問。

日向打了個寒顫,趕緊喝口熱湯維持自己的體溫。


「昨天角名學長有過去葛萊分多塔,他有遇到影山,也跟他解釋過了……」判斷現在說出來應該沒問題了吧,研磨終於提到了日向一直不太願意面對的名字:「我想影山也和你的朋友們講過了吧……」

「嗯……」


影山的話,在這種事情上不會馬虎,應該在自己未能參與的早餐時間就向谷地說明過了,或許還更早一些,在昨天的晚餐就說過了也說不定……畢竟這起事件谷地即使並未直接受害,但肯定是受驚最深、同時也是罪惡感最重的人。

日向相信影山會考慮到谷地的。

正如他也考慮到自己,所以並未戳破裝睡的謊言。


「……研磨。」

「嗯。」


在意的事總算都釐清了,那剩下的就只有自己仍走不出來的情緒了,這也是研磨會坐在這裡的另一個理由。

日向總算能開口訴說自己的難堪。


「昨天的事……我記得很清楚。」

「嗯。」

「我也知道那都是藥的效果,所以……月島雖然講了那種話,影山也很兇,但他們並不是真的怪我……」

「嗯。」

「還有、我也還記得……我記得……」


記得喜歡上那位同學時的心情。

記得自己恨不得立刻飛奔到對方身邊的心情。

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對可能阻礙自己的人抱有敵意,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一刻都不想與對方分開。

日向對這樣的心情再清楚不過了,因為他,對影山,就是這樣的心情──


而昨天這份心情全被另一個人掩蓋過去了。


「我知道那都只是藥的效果……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嗯。」

「……但我還是、很難受……」


日向揪緊了胸口的衣領,艱難地對研磨說著,眼淚也開始不爭氣地落下,他為了不流淚,忍了二十幾個小時,但現在終於再也無法忍耐。


「就算只有那幾個小時,就算那是因為藥的關係……」


但他還是,曾經放下了對影山的喜歡去喜歡其他人,甚至對影山口出惡言,還暴力相向。

那不是平日的打打鬧鬧,愛情靈藥只能影響情感,不能影響記憶,日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的他是真的抱著惡意對影山做出那些言行。

明明就那麼喜歡,明明就喜歡了那麼久,卻因為一口,僅僅一口魔藥──就被輕易地打破了。


「這簡直就像是在說我的喜歡不是真的一樣啊……!我真的,喜歡影山嗎,我……!」


日向哭到甚至吃不完眼前的食物,就只是一直哭,不曉得到底哭了多久。

而研磨始終安靜地聽著日向泣訴。

直到日向的情緒終於漸漸平復,號泣轉為啜泣,才見研磨緩緩開口──


「翔陽,你那個,確實不是喜歡。」

那是一句重擊心臟的話。




「……是愛,才對吧。」




留言

  1. 好心疼日向和影山,研磨最後一句話直擊靈魂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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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愛情靈藥真得是很可悲的東西OQ 不過這也讓日向再一次確認自己是真的很愛很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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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噢自己的喜歡被一口魔藥改變真的好打擊啊.....影山快來安慰日向啊!!!
    好喜歡史萊哲林學長們出手喔太讚了
    「但富有野心不是沒良心,自尊心高不是不顧道義,使手段也不代表不擇手段。」
    這句太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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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影山只要待在日向身邊就是最好的安慰了ㄋ--其實我根本想讓他們就地修成正果--
      其實我有點擔心蛇蛇都不蛇蛇,但看看史拉轟教授,果然還是想寫富有野心但亦有道的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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