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HPparo] 3 蟄伏 (2)end




→配合影山生日更新,影山生日快樂
→為了完整性所以字數相當長……



 


隔天確認房裡沒有遺留任何物品後,影山與日向去退房,來到斜角巷的廣場,這裡有個露天壁爐,連結著呼嚕網。他們要透過這個壁爐前往王十字車站,以便搭上前往霍格華茲的特快車。


「對了,其實從前天我就想問,房間裡也有壁爐吧,不能從房間裡的壁爐連到學校去嗎?你是從武田教授房間裡的壁爐連到我家的烤窯的吧。」

「……學校很重視維安,所以教師以外的人呼嚕網只能出,不能進。」

「啊……這樣說是沒錯。」


學校原本就是相對封閉的場所,因為必須保障學生們的安全,要是隨便一個人都能直接連上呼嚕網進到學校,那確實太危險了。魔法世界感覺也不是那麼平靜,畢竟他昨天才剛看到通緝犯的報導呢。


和去年一樣,日向在月台就遇上了谷地,還瞥見了赤葦在帶新生,看樣子他就是這次雷文克勞五年級的級長了。注意到日向等人的視線,他微微點頭,新生們也跟著打招呼。

影山沒有行李,日向的行李則在影山的包包裡,手上只有木木梟與牠的籠子,兩人於是自動自發幫起了谷地。影山很有自覺地只接過推車,裝著貓頭鷹的鳥籠則由日向負責。三人陸續穿過月台,寄放行李,接著上車。同樣和去年一樣,山口與月島已經在其中一間包廂內了,似乎特地為他們留了位子──但影山的出現倒是預期外,這讓包廂裡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影山!你是這時候才回學校嗎?」

包廂空間很大,一排位子坐三個人也綽綽有餘,影山、日向與谷地都就座後,山口便提出疑問。

「不是,我是去接呆子的。」

「不要叫我呆子!道路坍方難道是我的錯嗎!」

最早遇到谷地時,她同樣也對影山的出現感到驚訝,但或許是覺得大夥都到齊後再一次說明會比較方便吧,所以就什麼也沒問。直到日向說了道路坍方才有反應。

「啊!是山上那裡吧!我有看到新聞,山崩了,說是要三天後才能恢復通行……啊,三、三天!所以才……」

「才找國王求救嗎。」月島很快就跟上了話題:「不過應該是先找學校才對吧?」

「我有找學校喔!但學校回信要我找別人。」

「嗯──」

月島露出一抹笑,日向很清楚笑容背後一定是藏了什麼,但月島不可能透露,明白追究只會是徒勞無功,便不再放在心上。


傍晚時火車總算到達活米村,升上二年級的他們不用遊湖了,目送著新生走向港口,帶頭的果然還是活力十足的西谷爺爺──是不是因為霍格華茲本身就千奇百怪,所以才讓同樣古怪的爺爺帶著新生們率先習慣呢──


「呆子,別發呆,要走了。」

「別叫我呆子啦……啊。」

「又怎麼了?」

「突然有點感慨呢,去年啊,我們去搭船的時候,你都走在後面。」日向手指比劃著,轉過頭對身旁的影山露出笑容:「不過現在在我旁邊呢。」

「……」

影山沒說話,但日向知道他又害臊了。


負責帶領舊生的是貓又教授,他們直接前往城堡,進入大廳就看到烏養老教授和空井教授,三名院長一起引導學生們到各自的學院桌,等所有學生都就位後,才坐到前方的主桌去。

不久後,朱雀教授帶著新生們進來了,接著開始分類儀式──就位──校長致詞──


「新來的同學,原先就在的同學,新的學期即將開始,歡迎來到霍格華茲。」

老生常談,日向去年就聽過了,他有預感再多聽幾句就會睡著──但下一句卻讓他完全醒了。


「今年比較特別,又到了我們四年一度的盛宴……是的,又是舉辦三巫鬥法大賽的一年,火盃還在準備中,會在年底時與他校的嘉賓們一同來到這個大廳,只要你滿十八歲,就有參賽資格──」


大廳頓時沸騰,學生們都在歡呼。

歡呼著這場盛宴即將到來。

這之後校長和去年一樣,打了個響指,緊接著餐點出現,學生們邊吃邊討論起方才所宣布的事。

但日向並沒跟上狀況。


「學、學長!」日向立刻就知道要找人詢問,還很聰明地不找就坐在旁邊的西谷,而是再過去一點的池尻:「校長剛剛說什麼我聽不懂!」

池尻倒是不意外日向會問他,日向眼角餘光注意到各桌都有學長姐正對著和日向一樣的麻瓜出身者解釋,池尻也對著日向娓娓道來。


三巫鬥法大賽,是四年舉辦一次的校際魔法對抗賽。參賽者只要年滿十八歲就具有參賽資格。


「四年一次!聽起來很像世足跟奧運!」

「那是什麼?」

「沒、沒事!抱歉打斷了學長,請學長繼續!」


比賽會在十二月底舉辦,為了不耽誤課業與校務所以會在聖誕與新年連假的兩周內就結束所有賽程,結束後正好接上新學期。

想報名的人必須在羊皮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學校,並投入火盃中。火盃是公正的選拔者,會從報名者中選出最有力的參賽人選。每校各一名,三所學校,三名鬥士,所以稱為三巫鬥法。

能被火盃選上本身就是實力的證明,勝出更是莫高的榮耀,對未來進路也有極大的加分,所以只要符合報名資格的幾乎都會參加。


「跟履歷一樣嘛。」

「那又是什麼?」

「沒事!請學長繼續!」

「至於是哪三所學校……」

「我知道!一定有霍格華茲!」

「答對了,雖然我是級長但這時候不能給你分數呢!至於另外兩所,則是波巴洞與德姆蘭。」


原先還很亢奮的日向一聽,頓時陷入沉默。

波巴洞,沒聽過。

但另一個,德姆蘭,他再熟悉不過了──不,不是他,是──


他轉頭看向影山,但影山沒看向他。

影山安靜地盯著桌面不發一語。

桌上的餐具動都沒動過。




「影山最近狀況不是很好。」


開學第一周,中午吃飯時日向摸到研磨那桌去。

史萊哲林的人即使看到了也紋絲不動,日向不管出現在哪桌都不奇怪,各學院的人都已經很習慣了。

他正在向研磨打聽影山的狀況,而不久前,他已經從自己學院的四年級學長口中得知了一些事。

升上四年級之後,課程難度會有顯著提升,所以授課也從兩院一起上變成一科一院。影山的變形學、黑魔法防禦術與符咒學都是和同學院的人,唯有魔藥學是和史萊哲林一起上課。


「田中學長說影山變出來的蝙蝠是彩虹色的。」

「彩虹……」

「還被滾帶落咬到手送去醫院廂房。」

「……那個超痛。」

「符咒學壓垮了桌子……」

「這不是你一年級做過的事嗎。」

「不要提醒我想起來啊!你跟貓又教授說了一樣的話啊!」


影山的狀況不好是顯而易見的,為此感慨的不只貓又教授,武田教授也安慰影山,故作鎮定地說著彩虹蝙蝠相當有特色──雖然完全起不了安慰的作用,但和烏養老教授沒良心地大笑影山也有這一天比起來,感覺又好上太多了。這什麼為人師表!根本搞不清楚誰才是葛萊分多誰才是史萊哲林了吧!


「早上的魔藥學他也炸了大釜喔,聽說影山從沒炸過大釜?」

「他豈止沒炸過,把我的魔藥學從岌岌可危的邊緣救回來全都是他的功勞,你就知道他魔藥學有多好……」

「那難怪犬鳴教授會一臉梅林掉光鬍子了。」


研磨是除了月島、山口與谷地外唯一知情影山幫他補課的學生,這件事影山也知道,他對日向信任的人也會卸下一定程度的心防,所以日向可以大方和研磨討論關於影山的事。

光是會見到德姆蘭的人就讓影山面臨如此大的壓力嗎。

一年前影山曾向他吐露過的──血與肉噴到臉上的觸感都還留在皮膚上──影山不是擅長說謊的人,所以那是實話,傷害同學的陰影直到現在仍留在他的心裡嗎。

即將拜訪霍格華茲的德姆蘭學生,也都知道這件事嗎。

現在還只有彩虹蝙蝠與壓垮桌子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失敗,滾帶落也只咬過他自己,要是狀態沒調整回來,出現更嚴重的事故也不是沒可能……


那麼擔心同學受傷的影山。

那麼害怕再度傷害到任何人的影山。


一想到這,胸口就像被灌了鉛塊那樣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實在不想讓影山再露出那樣痛徹心扉的表情了。

要怎樣才能讓他打起精神呢……

日向含著叉子陷入沉思,但方法都還沒個影,思緒就被研磨打斷了。


「翔陽。」

「……嗯?」

「你們下午是不是會一起上課。」

「啊,對喔,藥草學,跟赫夫帕夫一起──」

「赫夫帕夫……是跟山口同學吧,有個同伴也好,稍微注意一下影山吧。」

「──嗯?」

「如果我沒記錯。」研磨難得嚴肅:「我記得二年級這節課要給去年的魔蘋果幼株再換個更大的盆栽了。」

「……」


研磨的警告是對的,日向一進溫室就看到幾乎可以觸發他心靈創傷的盆栽一字排開。他與山口兩人點點頭,一左一右坐到了影山身邊去,遲鈍如影山不會曉得他們在想什麼,但冴子教授似乎有察覺,提起了眉毛儼然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或許是早上炸了大釜帶來的打擊太大了,影山整堂藥草學都有點心不在焉,他甚至連最基本的耳罩都忘記戴上就要給魔蘋果換株──好在事先得到了研磨的提點,日向與山口早有準備,反應迅速,一人按住了影山的手、一人給影山戴上了耳罩,這才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冴子教授還吹著口哨給他們鼓掌,但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國王再混下去小心成績被我超過喔,我很樂意把你擠下全學年榜首的位置呢。」

「囉嗦!」


晚餐時五人一桌已成慣例,影山這周的表現太過精彩,雖然與五大天王相比仍有過之而不及,但也是扣分如流水。和上學期優等生的形象相比差距過大,實在太可憐了,連那個月島都降低了嘲諷的力道,拐著彎對影山表達關心。


「我很怕你會像某人一樣把宿舍的窗簾燒了呢。」

「才不會!」

「月島你個混帳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哎呀這是對號入座嗎。」

「……」

「是影山跟我說的。」

「……影山!」

「呆子不要揪我領子!」


月島的時間差雙邊攻擊效果十分顯著,影山與日向當場就打起來了,山口迅速地把餐盤移到不會被波及的地方去,和始作俑者悠哉地吃著晚餐。

「噗、」

但明明是這樣混亂的情況,谷地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月島與山口被吸引了注意力,影山與日向也停下了打到一半的手,四個人全看向了谷地。

「──啊啊抱歉、只是、」

知道自己失態了,她一臉羞赧,但嘴角還收不回來,只好暫時用手摀著:「只是,看到影山好像打起精神了,覺得很高興而已……」


「……」

「……」

「……」

「……」


靜默。


話一說完,谷地以外的四個人都垂下了頭──日向趴到了桌上,影山耳根紅了,月島與山口別過了視線──

看到他們的反應,谷地總算後知後覺自己說了多有殺傷力的一句話。血氣遲了半拍才衝到臉上,她嗚咽著掩住了臉和大伙一起動彈不得,一桌五人全縮在桌邊,大氣都喘不了一聲。


「日向──武田教授說明天下午的變形學教室不能用,要去戶外上課喔──你們怎麼了?」

「沒事……」

黃金川,還真是謝謝你……


晚餐結束後,他們在走廊分道揚鑣,日向與影山並肩走回葛萊分多塔。爬進交誼廳時正好誰也不在,但影山還是放低了說話的音量,日向配合地墊起腳尖讓他能低頭在自己耳邊說話。

「我有東西要給你。」

搞得神秘兮兮的,八成和夜間補課有關,他點點頭,跟在影山後頭走,來到影山的房門口時,影山拿出魔杖點了下門把,門應聲開啟──熟悉的反入侵咒──進到房裡後日向順手帶上房門,這些事就算影山不特地交代他也知道要做。


「我們一樣星期五晚上補課,在武田教授的教室。」

「但剛才黃金川好像說教室現在不能用……?」

「只是裡面放了東西而已。」影山和教授們的關係實在好到不尋常,總是能掌握一些其他學生根本不曉得的情報:「為了要準備鬥法,所以在清點校內的魔法道具,就暫時被徵用了。」

「那我們進去沒關係嗎。」

「一整個班級上課擔心會有學生管不住手,只有我們兩個還好。」


換句話說就是要日向管好自己的手。

這有什麼問題,自從燒了窗簾後我現在可是愛惜校內物品的好寶寶呢!


「還有,這個借你。」

「欸?」


影山從一旁的行李堆中──日向敢保證這堆東西比他上學期看的時候還高──抽出一個小包裹,遞給日向。

是「借」,不是「給」。

平常影山總會隨便送一堆有的沒的給日向,這次卻說了,太過難得反倒讓日向提起了戒心。

既然只是借,那就代表……


「這是不是很貴重的東西。」

「……」

「你怎麼不敢看我了影山同學。」

「上學期你不是說月島會在晚上看到你,所以我就帶了這個讓你拿去用──」

「先回答我的問題啊!」


在日向不屈不撓地追問下,終於讓他問到這是影山從自己家的倉庫裡借出來的。影山家的倉庫,光聽就很不得了,即使不知道實際的價格也能知道是多貴重的物品。歷史悠久的純血家族所持有的魔法道具!市面上搞不好根本買不到,就算有大概也是天文數字。

就算只是借而不是給,日向也沒膽收下。


「你如果不想被人發現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我不知道是我弄丟這東西比較嚴重還是被發現比較嚴重!」

「你不要弄丟不就好了!」

「你也對我太有信心了吧!」

「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一定有其它辦法!你可是影山欸!」

「這什麼歪理!」

「你不也是歪理!」


先後收過保養工具(而且消耗品還有夠貴!)與貓頭鷹套組(這又更貴!),日向這次寧死不屈,他抱著影山有可能會乾脆放棄與他補課的覺悟寧死不屈!


「……只好這樣了!」

「我就說你果然有其它的辦法──」

影山的手再度伸向行李堆,抽出去年的舊長袍,並將長袍塞到日向手上:「穿上。」

「……哈?」

「我要量尺寸,穿上!不穿就走原本的方案──」

「我穿我穿!」


一聽到那燙手山芋可能又要回到自己手上,日向二話不說套上影山塞給自己的長袍。長袍並不合身,即使對影山來說小了一號,但對日向來說仍大上不少,他甚至沒辦法把手伸出袖口,腳也被蓋過去,連鞋尖都露不出頭。


「嗯,很剛好。」

「你哪隻眼睛看到它剛好。」


影山完全無視日向的質問,逕自拿出魔杖朝著長袍施咒──日向聽不懂,反正影山總是搞一些他搞不懂的花樣──唸完後,日向就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了


「……啊啊啊!」

「呆子,別亂叫!」

「我我我我不見了?!影山你對我做了什麼──」

「不是對你!我是對長袍施咒!」

「欸長、長袍──」

日向拉開長袍,又看得見自己的身體了,他將長袍拉上,身體又消失了。

「……這什麼好好玩!」

一旦知道原理後就適應得很快,日向玩得不亦樂乎,將長袍開闔個沒完,看著自己的身體出現又消失。

「我對長袍施了幻身咒,看樣子還不錯。」

「看樣子?」

「我平常是習慣用障眼法,幻身咒難度較高,如果不穩的話也不好拿來用……」

「那你怎麼不用障眼法就好?」

「因為這件長袍是要給你用的。」


影山對日向解釋,幻身咒的強度較高,不容易被現影類的符咒抵銷,但時間久了後效果仍會減退,因此要定期重新施展以維持效果。障眼法就比較像一次性的了,很快就會失去效果,對現影類的符咒也不太能抵擋,但相對簡單得多,影山去年就是在自己身上用了障眼法,所以才未曾被目擊過。


「……簡單來說,你覺得我能力不夠只用障眼法就瞞過去,所以需要更強的幻身咒吧。」

「對。」

「誠實之前你懂什麼叫顧慮尊嚴嗎。」

「幸好舊長袍剛好能用。」

「不要轉移話題,也不要若無其事炫耀你的身高好嗎。」

「我本來就比你高。」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以後會長高的可惡──」

「可是這樣要多準備一件長袍……」

「那時候我也已經學會幻身咒了!不需要長袍──你那什麼眼神啊混帳!」


話說到這,他大概也猜到那包燙手山芋裡是什麼東西了。


「你那包裡是不是效果更好的東西。」

「嗯,是隱形斗篷。」影山說得輕描淡寫:「永久性的。」


利用變形魔法所變化的物品不會一直是變形後的模樣,符咒也會隔一段時間就失去力量,就像他現在穿在身上的長袍──能夠永久性保有魔法效果,即使不用特別解釋也能明白是多破格的情況。

影山差點就把這鬼東西借給自己了,雖然理解他是為了省時省力所以才下了這個決定,但只要一想到那包看似輕飄飄的小包裹裡裝著如此有份量的國寶,日向就整個背都是汗。


「那件隱形斗篷最好趕快讓莫頓送回家,不要把這種貴重物品放在學校……就算你房間有反入侵咒也不要把它放在學校!」

「喔……」

你還懂得心虛啊!


「……說起來,你都想得到要給自己上障眼法怎麼就沒想到我。」

「我只是想閃開皮皮鬼……」

「……」

好吧,這理由非常合理。

但之前有次日向又被皮皮鬼惡整時,他曾對皮皮鬼抗議怎麼就沒看過他去整月島和影山──皮皮鬼居然一邊罵髒話一邊對日向說誰要找那兩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然後就一溜煙地跑了。

日向決定這件事就暫且對影山和月島保密了,等畢業後再跟他們爆料吧。雖然對皮皮鬼有諸多埋怨,但好歹是學校裡的大前輩,還是多少替祂著想一下鬼身安全好了。


在昨天谷地與月島的雙重激勵下,影山的狀況總算有所好轉(即使月島不承認那是激勵)。他星期五沒課,原本又想在宿舍待上整天,但日向覺得這不健康,硬是把他從塔裡拽了出來──旁人看來這是無視影山的個人意願,但日向總能分辨影山是認真拒絕還是欲拒還迎,所以由不得他人置喙。

結果這一出門,就花了整個上午去協助一群學生解決了他們的魔藥學作業。

最早只有慣例的田中與山本,影山在交誼廳偶遇才剛開學就碰到魔藥作業危機的學長們。升上四年級,課業難度拔升,教授也不再客氣,開學第一周就派了術科作業下來。和古文學不同,廳裡太小了,不適合實作,一行人只好移到大廳去進行操作。

影山術科指導的詞彙依舊貧乏,充滿許多意義不明的狀聲詞,日向於是在一旁協助翻譯。但即使用語令人難以理解,指導本身還是挺了得的──學長們很快就完成了交付的作業。

本以為事情到這裡就差不多結束了,結果學長們竟開始毫不掩飾地大力讚賞。

大廳人來人往,這一喧嘩便吸引了上完課後來到大廳的一年級,影山就這樣在鼓譟與期望下順便照看了學弟妹們的筆記。

影山還是很怯生,說起話來有些結巴,但仍努力回應學弟妹們的問話,和昨天炸了大釜後死氣沉沉的模樣截然不同。看著他總算揮別了些許陰霾,日向非常高興,卻又感覺心口有些說不出來的古怪。


「我應該要高興的啊。」下午上課時他忍不住向黃金川說起這件事:「但為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啊……」

「不對勁?是覺得討厭還是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去找妮絲小姐?」

「呃不是那種不舒服……但也真的沒不舒服或討厭,不是那種不對勁……嗯……不知道怎麼說呢……」

「嗯──日向不說清楚我也聽不懂啊──」

「嗯──但我也真得說不清楚啊──」

「比起聊天是不是更應該專注在課堂啊?」

「對對,上課比較重要……啊、」

「沒錯沒錯,武田教授生氣起來也很可怕的……呃、」


黃金川口中生氣起來很可怕的武田教授正笑臉盈盈地看著他們。

這一天,日向回想起入學初被扣分支配的恐懼。


明明課不多,卻感覺特別漫長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日向等到黃金川就寢後才偷溜出門,都溜上大半年了,他已得心應手,不過今天起還多了一項步驟──和胖女士確認過走廊沒人後,日向才緩緩爬出通道,他披上長袍,將自己隱藏起來,快步朝變形學教室移動。

走了整年的路,夜晚也走過大半年,日向有多條路徑能前往教室。但穿著大一號的長袍實在不太好行動,他便決定抄個近路。

……但這決定在下秒就讓他後悔了,因為一彎過轉角,就看到皮皮鬼躲在走廊旁。

完了!


──我是為了躲皮皮鬼才給自己下障眼法。


日向嚇到停住腳步,下意識的謹慎讓他沒發出半點聲音──雖然皮皮鬼明擺著不想找影山的麻煩,但影山既然說過他會用這招去躲皮皮鬼,就代表對現在的日向應該也適用──

嚥了嚥口水,日向輕輕抬腳,躡手躡腳地從皮皮鬼旁邊繞過去……皮皮鬼還真的沒注意到他,一離開皮皮鬼的視線範圍,也不管會不會被看見鞋子了,日向立刻撩起長袍拔腿狂奔,一路奔進變形學教室才腿軟癱到地上。


影山當然早就到了,日向從沒比他還早到過教室,這讓他懷疑影山的房裡和教室該不會藏著壁爐吧,不然他為什麼總能比自己還早到啊。日向還沒緩過呼吸,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影山傻著一張臉,皺著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日向。


「……你為什麼要跑著過來。」

「遇到皮皮鬼啦……」

「可是你不是穿著長袍?」

「啊就……」日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什麼好用的句子去形容他此刻的感覺:「心虛?違和感?反正就還沒習慣啦。」


影山的臉更傻了,這讓日向覺得自己更蠢了──所幸影山不想跟他追究,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上,他伸手將日向從地板拉起身,並與他討論起今天要補課的內容。


「這周比較有問題的就變形學吧……你被扣了五分?」

「……主要是破壞課堂秩序的關係!」

「那你有完成教授交代的事情嗎。」

「……」

「那不就是一般的扣分了。」

「唔唔唔……!」

變出彩色蝙蝠的人才沒資格說我!這句話日向當然沒膽說出口。


日向起身後才有餘力觀察教室的狀況,正如影山說過的,霍格華茲正在清點魔法物品,所以教室裡各種物品堆得到處都是──雖然比起交誼廳和房間還是大上不少──如果不注意點很容易撞東撞西。影山還好說,但日向敢保證只要撞壞一個就足以讓自己賠到傾家蕩產。

想到這壓力就大了。

兩人移到相對空曠的地方,影山走得很從容,他則小心翼翼地挪動位置──深怕會碰到任何東西,日向連腳都在抖,雖然照影山所說,今天應該只會進行變形學的練習,所以需要的空間不多……也沒什麼不安的因素,但他仍不免心慌……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在這間教室練習啊。」

「哈?」

「我很怕弄壞什麼東西啊……」

「下星期就會清空了,今天先忍一下吧。」

「唔。」

「你今天只需要把筷子變成羽毛筆而已,甚至不用變出會動的東西,沒什麼好擔心的吧。」

「嗯……」


這就是他剛才所想的啊。

即使理智告訴他沒什麼好怕的,他還是感到畏懼──但影山一說,日向又不怕了。原先連腳步都還踩得有些虛浮,如今卻有著十足十的踏實感。

為什麼只要影山一向他保證,自己就不再感到恐慌了呢。日向很清楚,這是因為信任吧。信任影山的實力,也信任他對自己的評價。而我除了相信你也別無他法啊。


影山的保證確實有道理,他們在一旁的桌子練習,完全碰不著堆在一旁的物品。經過了好一段時間,日向總算讓筷子有了變化,今天的補課也終於能到此結束,之後他只要自己再多加練習就好了。

說是補課,但其實影山並不會手把手把自己教到完全熟練。他總是只起個頭,矯正日向的不良習慣,給點技巧,然後就撒手讓日向自個兒去發展。如果太過依賴指導,那最後什麼也學不會──他說這也是爺爺告訴他的,他盡可能如法炮製,給日向嘗試的空間。

這其實也意味著他信任日向本身即有將課題完成的能力。

因為明白這點,所以日向還挺享受這樣的補課模式。今天也是,他已確實讓掌握了變形的方法,沒多久便能交付成果。


「那今天就回去了吧。」

「好!」


成就感與滿足感填滿了胸口,但人果然不該得意忘形──興許是過於飄然了,日向沒注意,手鉤到了一旁的布幔。布幔一被扯到就失重,往下滑落,這讓日向他趕緊伸出手想接住它。影山雖沒想到日向會來這齣,但反應同樣迅速、跟著伸出了手。沉甸甸的布幔落到兩人手上,布幔掩蓋的物品也暴露在視線中。

那是一面鏡子。

鏡子相當巨大,寬幅大到日向撐開雙手都勾不著框,高度也比影山高上好幾顆頭。會放在這間教室的顯然不是一般的鏡子,一定是具有什麼特殊效果的魔法道具,甚至有可能只是長得像鏡子的東西──因為日向注意到,鏡中映照的並不是普通的景象。

他看到自己和影山齊高,肩併著肩。

……直說很殘酷,但兩人間有身高差這件事日向比誰都還清楚。

所以這是映照未來的鏡子嗎?未來的他會長得跟影山一樣高嗎?

日向又觀察了下鏡子,這才注意到鏡子的頂部刻了一段句子──望渴的你是而容面的你是不的現展我。

句子的字母他每個都看過,卻無法形成有意義的詞彙,日向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影山的話應該會知道吧,畢竟是古老的家庭,一定看過各式各樣的魔法道具。

他想詢問影山,結果身子都還沒轉過,手上的布幔就突然變重──原來是影山抽開了手,厚重的布幔頓時只剩下日向在承重,不曉得影山怎麼突然就丟給自己了,日向轉身,就看到影山低著頭蹲在地上。


「欸?」

「……」

「影山?」

「……」


影山不只完全沒有回應,還掩著臉,跪到了地上,連頭都磕上了地板。


「──影山!?」

這不對勁!日向慌張地跑向影山,並在他身旁跪下。影山的肩膀在顫抖,呼吸斷斷續續,手腕與指尖有什麼流到了地板上──

他在哭。


「影山!」

日向心慌地喊著影山的名字,但影山像是完全沒聽到那樣,仍趴伏在地上哭泣。

原因是什麼再清楚不過了,日向立刻抄起原本蓋著鏡子的布,試圖把布蓋回鏡子上。鏡子的高度一看就沒辦法徒手完成,但不要緊,影山這一年來教過他的他一個也沒落下,溫咖癲啦唯啊薩!日向揮動魔杖,布應聲飄向空中,安穩地蓋回原本的位置上。

但即使把布蓋回去了,影山仍沒有起身的打算。日向聽得出來,這哭泣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的。


「……你需要我留在這裡嗎。」


──我可以留在這裡嗎。

這才是他想說的話。


影山還是聽進了日向的聲音,但不願起身,他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搖頭,日向小聲地說,我知道了,披上隱形長袍離開教室。

日向快步走在夜晚的走廊上,影山哭泣的模樣與聲音清楚地迴盪在腦海裡。那細如蚊蚋的哭泣聲,那壓抑著不願放聲號泣的哭泣聲,比起驚天動地要更加撕心裂肺。為什麼你連哭泣都要這麼小心翼翼,為什麼你連眼淚都不肯讓旁人為你承擔。

我還不夠資格嗎。

我還不夠讓你敞開心房嗎。

日向走得越來越快,直到他彎過轉角,再度遇上皮皮鬼──但這次,皮皮鬼並沒有無視他,反而確實與他對上視線,還對著日向比手畫腳。


「日向翔陽!我剛剛果然沒聽錯!居然開學就在夜遊,只有一顆頭也是夜遊,我要去找院長告狀,把葛萊分多的分數扣個精光──」

「你擋到我的路了。」


原來是不小心褪去了頭上的兜帽才會被皮皮鬼注意到,日向將帽子蓋回頭上,完全不把皮皮鬼的威脅放在心上,被發現而停下的腳步再度邁開,他直接穿過頓在半空的皮皮鬼,繼續走回葛萊分多塔。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想說。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影山整個周末都沒離開房間。

星期天晚上,直到晚餐時間都過了,日向還是沒看到影山走出房門。

知道他需要靜一靜,但還是擔心這鬧起彆扭就六親不認的人有沒有好好吃飯──猜想敲門大概得不到回應,日向乾脆直接走去廚房。

廚房是家庭小精靈的天下,他在上學期末曾被影山家的家庭小精靈嚇得不輕,影山在痊癒之後有向他解釋,日向於是認識了這些神奇的魔法生物,還得知整個霍格華茲的伙食與清潔其實都是由這群小傢伙們在暗地進行。


「我完全不曉得學校裡居然有這些東西……!」

「別叫人家東西。」

「喔,抱歉。」這次的確是自己失言,日向老實道歉,雖然道歉的對象應該也不是影山:「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們默默在付出嗎……」

「家庭小精靈有這樣的習性,他們認為一個好的家庭小精靈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他們確實在啊?」

「嗯,所以遇到的話就跟他們道謝吧,他們會很開心的。」


廚房裡的家庭小精靈們一看到日向就嚇得到處亂竄,他只好趕緊說明自己的來意。


「影山先生有來過喔!」

「欸,他來過嗎。」


家庭小精靈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起影山。星期六的清晨,早餐時間都還沒到他就過來了,還為了自己打擾他們休息而道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能為霍格華茲的學生服務是我們至高的榮譽!」

「而且影山先生那麼好!」

「很好!」

「他總是知道我們家庭小精靈最想要什麼!」

「我上次擦了他的皮鞋,結果他居然在鞋盒貼紙條道謝──」

「喔──」

「我們不能收衣服,但他卻說『我喜歡你們看起來乾淨一點』──」

「所以!才會有新的茶巾制服──」

「呀──」

「他說『上次的三明治很好吃』!」

「還說『又要麻煩你們了』!」

「啊──」

「所、所以他來過,然後又請你們再做了三明治給他嗎?」


比起人類,影山似乎跟家庭小精靈的關係更好啊──日向感到一絲憐憫,同時又覺得這就是影山可愛的地方。但他很快就不再介意這些事,畢竟要是不開口打斷,這歌功頌德八成會沒完沒了。家庭小精靈完全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又開始七嘴八舌回答日向的問題。


「嗯,三明治,還有一些飲品,可以放一兩天也不怕壞的食物。」

「他說不想出門,但是要好好吃飯。」

「不吃飯對身體不好──」

「喔──讓人心疼──」

「他說不能讓朋友擔心。」

「喔──多好的孩子──」


胸口有些酸澀。

日向對家庭小精靈們道謝,匆忙走回宿舍。


才第二周影山的狀況就恢復正常了。

他不再失誤連連,又回到了原本「優等生」的模樣,教授與同學們鬆了一口氣,這代表影山總算克服了心理壓力,能夠適應了。

但日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影山根本不是克服心理壓力,相反地,是用了更多壓力去迫使自己拾回狀態──他一定是在那面鏡子裡看到了什麼,讓影山認知到比起德姆蘭的來訪有其它更重要的事值得他去在意,所以強迫自己不得不找回狀況。這根本不算是解決了原本的壓力啊。

變形學的教室已可以正常使用了,日向趁著下午上課前的空檔提早來到教室,他想詢問武田教授那面鏡子的事,但又煩惱該怎麼在不透露影山狀況的前提下詢問──他認為影山看到鏡子後的反應應屬於個人隱私,即使是對教授也不該全盤托出──但這煩惱很快就被打破了,因為教授直接點破了。


「日向,你來的正好,你怎麼可以亂碰教室裡的東西呢。」

「……對不起……」


可能又是什麼魔法記號吧,而日向也真的忘了自己有錯在先,直到教授告知才讓他意識到行為的缺失。他急忙道歉,但武田教授似乎也只是想稍微提醒下,畢竟教授清楚日向的為人,他不會因為好奇等輕浮的理由就去刻意碰觸不該碰觸的物品。


「那面鏡子已經收起來了,鬥法不會用到,只是趁這次清點拿出來確認一下狀況。」

「嗯。」

「你在鏡子看到了什麼嗎。」

「唔。」


日向老實招認自己在鏡子裡看見了與影山齊高的自己,他也問了那是不是一面可以照出未來的鏡子──所以自己之後會長高──但這些話才說到一半,武田教授就忍不住笑了。


「教授──」

「啊……抱歉,我沒打算取笑你,只是訝異鏡子也有這樣的表現方式……」

「……這樣的表現方式?」

「你應該知道那不是一面普通的鏡子了,但它其實,不是照出未來的鏡子喔。」

「欸?」

「那是一面能照出你內在渴望的鏡子。」


那是名為意若思鏡的魔法鏡子,它能照出的並非面容,而是觀看者的渴望。當初製作這面鏡子的人究竟是出於惡意還是善意不得而知,唯一能知道的是這是一面幾乎所有人類都無法正常使用的鏡子。


「只有真正快樂的人才可以把它當普通的鏡子使用,因為他已經夠快樂了,不再有其它渴望,而你一定明白,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那我看到的是……」

「你渴望的一定不是只有身高吧,如果只有身高,又何必映照出影山呢?」


說到這,日向也察覺到鏡子映照出的真實意義了。


「你真正希望的……這是我的猜測,如果有冒犯先跟你道歉……應該是希望自己能和影山並肩吧,當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希望自己能追上他,在各方面。」


感謝,崇拜,認同,但也有一絲自卑。

他明白影山不會這樣看待自己,但情緒就是如此不可理喻的東西。


「除此之外,或許你還希望他的身邊會有你的位子……」


所以他才會對影山總是隱瞞各種事感到不滿嗎。

因為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有的人會使用鏡子來審視自己的內心……但也會有人無法承受渴望被無情地揭露,日向,我認識的你是一個能靠自己排解情緒的人,所以你真正在意看了鏡子而受到影響的人,其實是影山吧。」


什麼都被教授看穿了啊。

日向明白隱瞞已無必要,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曉得他看到了什麼,也不曉得做出了什麼反應,但日向,如果你渴望他身邊的位子,我可以告訴你,你其實早就已經得到了……」

武田直視著日向的雙眼,斬釘截鐵。

「因為,他連在我們面前也從未示弱過。」


你是唯一看過他脆弱的人。

也是他唯一願意展示脆弱的人。


影山那天晚上哭了,他沒把淚水往肚裡吞,沒忍到回房後才潰堤,而是當場就哭出來了。雖然不願意日向留下來,但他確實在日向面前毫無保留地哭泣。


「所以我覺得,對於自己在影山心裡有沒有分量這件事,你是可以對自己有點自信的喔。」

「……嗯。」

「你也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吧。」

「……是的。」


日向確實知道自己勢必得做些什麼。




又到了理應會有夜間補課的星期五──雖然日向無法保證是否會如常舉行,但那又如何,他向來不是被動的人。日向在早上就敲響了影山的房門,他不擔心自己是否會吵到影山,因為影山絕不可能到了早餐時間還在睡,他真正要擔心的是影山願不願意應門。

等了幾秒沒有回應。

但這還在預料內,日向掏出魔杖──


「阿喀、」

「──呆子嗎你!就跟你說過不要用開鎖咒了!」

「早安,一起吃早餐嗎。」

「……」


對影山恰到好處的情緒勒索他可是很有一套的呢──而影山也確實吃他這套,嘴上埋怨個不停,卻乖乖走出了房門,日向趕緊趁這時揪住影山的袖口,以免這人一時反悔又鑽回房裡去。

他順勢拉了拉袖子,影山反射性低下身子,但才剛動作就注意到自己下意識在配合日向──惱羞成怒也來不及了,日向覺得有趣,但比起調侃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今天晚上你有要上課嗎。」

「……你這星期不是表現都還不錯嗎,燒傷膏已經做完了,風信子藍色火焰也一次就成功了啊,黑魔法防禦術只有書面作業吧……」

「……啊。」

「啊?」


即使是日向也沒預料到影山會說這種話,他瞪大了眼看著影山,影山與日向對望了幾秒後,才後知後覺自己說的那幾句話大有玄機──這下真的惱羞成怒了,影山耳根都紅了,捲起斗篷想快步就走,不過日向還扯著袖子呢,影山沒走成,乾脆破口大罵,但內容和平常相比簡直毫無殺傷力。


「你到底想幹嘛!」

「我一開始就說了,早安,去吃早餐啊!」

「這我早就知道了啊!」

「那你還問!」


難得在鬥嘴時完全趨於弱勢,影山自知情勢對自己不利,只得老實閉嘴,各方面都大獲全勝讓日向情緒更加高漲,連走去大廳的腳步都跟著輕快起來。


「小倆口一早就這麼噁心啊。」

「誰跟你小倆口啊!早啊山口!」


一到大廳就和月島對上視線,但都還沒打招呼就被嘲諷了,日向氣呼呼地回應,連招呼也不打了,轉頭向山口問早,但山口沒什麼精神,日向於是開口關心他。


「沒事沒事,只是緊張……」

「赫夫帕夫周末要進行魁地奇校隊的入隊考核,山口打算報名,現在就開始緊張了。」

「欸欸,原來赫夫帕夫明天就要考核了嗎!」


為了因應寒假的鬥法,年底所有重大活動如期中考與魁地奇的比賽都會提前,讓想參加鬥法的學生有精進自己的時間。比賽提前了,那入隊考核也會跟著提前,葛萊分多的交誼廳也有公告,但他們是下周末才會進行考核。


「好早喔,現在才第二周耶!」

「畢竟前任隊長的離隊影響很大吧,這任隊長又打算參加鬥法,比較忙碌,所以考核由下任隊長負責,他應該是覺得早點決定下來比較好。」

「澤村學長?」

「你消息還是靈通得很噁心欸。」

「我只是認識的人比較多啦!」


一年級飛行課時在城牆上有三組人馬,葛萊分多和雷文克勞的木兔與赤葦、史萊哲林的黑尾與研磨,以及不認識的第三組──日向後來得知他們是今年六年級的澤村大地與東峰旭,和播報的菅原是同一座村落出身的,也是從小一起打魁地奇的朋友。


「你消息真的是靈通得很噁心。」

「是菅原學長跟我說的啦!」

「你不覺得你可以跟別間學院的學長關係打這麼好本身就是很詭異的一件事嗎。」

「為什麼?」


日向是真的不覺得這有什麼好詭異的,雖然去年十和田學長曾說過獅子與蛇水火不容,但他後來明白那不過是打趣的玩笑話,不只菅原,他還在開學時就與研磨成了朋友,連帶黑尾也熟識起來,角名也由於雙胞胎的關係所以偶爾會交流,葛萊分多和史萊哲林相處愉快真的是那麼詭異的一件事嗎。


「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日向這點。」山口一臉無奈。

「國王陛下,你學著點。」

「別鬧了,他那種誰都學不來。」

「難得跟你意見一致。」月島和影山一搭一唱。

「你們到底是怎樣啦!」


早餐結束後,月島便陪山口前去特訓了。日向下午才有課,影山整天沒課,兩人時間都空出來了。


「……那我回房間了。」

「欸影山。」

日向當然不會讓影山如願,他又抓住了影山的長袍:「你陪我去參加魁地奇的考核吧。」

「哈?」


日向原本就打算要報名,影山則很難說,畢竟他有幾次都拒絕了入隊的邀請,但日向還是試著詢問看看。


「我不是說過我沒時間嗎。」

「我是要你陪我去,但沒叫你參加啊!」

「唔。」


知道影山會以課業為重,熱衷於學習魔法近乎緊逼這件事日向非常清楚,影山身上一定有他難以想像的巨大壓力存在,大到德姆蘭的心靈創傷都不再重要。

但學校並非只是學習課業的地方啊,他希望影山能快樂一些。不奢望影山能正常使用那面鏡子,畢竟這件事連他自己也做不到,日向只希望影山不會再以那副令人心痛的模樣哭泣。

當快樂多一些,是不是就有更多面對渴望的勇氣了呢。


「就當是去散個心吧?一起去嘛。」

「……」

影山不再立刻拒絕,日向知道這是動搖了──影山如果不想,當下就會說不,雖然自己也經常拗到他不得不答應就是──果不其然,影山雖然一臉無奈,還嘆著氣,說出口的卻是肯定的答覆。

「……我知道了。」

但日向還來不及歡呼呢,他又接著說道:「那下周五要早點休息,今天就照常補課……喔,不對,是預習。」

「……」

「你皮就繃緊點吧。」

「……這是公報私仇!」


影山大概從教授那取得了下周的上課進度──為什麼他跟教授那麼熟!是因為幾乎住在霍格華茲還是優等生的關係嗎!日向再次對影山各方面的手腕感到疑惑又憤憤不平。

日向度過了相當難忘的一個晚上,以往補課都是針對表現不佳的重點項目進行,但今天是預習,影山確實「公報私仇」直接把一整周的進度全灌給了他,結束課程回到房間時,日向的手腕幾乎痠到舉不起來。


「日向!你回來啦!怎麼這麼晚,去哪裡了?」

「……我在浴室睡著了。」

「欸!小心感冒喔!」

幸好黃金川很好唬──

「你動作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我睡到落枕了!」

「欸可是怪的是手──」

「我先休息了!」

「喔喔!晚安!」

──黃金川越來越不好唬了!




影山的狀況確實好轉了,眉角明顯柔和了不少。日向和武田教授在走廊擦身而過時,聽到他悄悄對自己說了一聲辛苦了──日向一聽眼眶就熱了,只好趕緊用長袍遮掩難堪。

周五時影山主動邀日向去大廳吃早餐,還說會陪他在上午的空檔去練一下魁地奇,只要日向有空──這些行為與言論讓日向注意到一絲不協調。


「影山。」

「嗯?」

「你該不會很期待吧,明天。」


叉子上的小香腸掉回了盤子上。


「……誰期待了啊!」

「承認不會怎麼樣吧……我也很期待喔!」

「我才沒期待!」

「好好好,你沒期待,你的煎蛋要冷了,快吃吧。」


影山看上去還想說什麼,但大概知道這不過是欲蓋彌彰,只好不再說話,專心吃著早餐。

早餐吃完後便是說好的練習時間,日向沒有自己的掃帚,得向學校借用,但影山卻說不用,帶著日向先回一趟宿舍,並讓他在胖女士旁等著。沒多久後,影山便帶著兩根掃帚從洞口裡爬出來。

他說這是他和姊姊的掃帚,因為日向沒掃帚,他於是事先向姊姊詢問可否借來用。姊姊答應得很爽快,畢竟現在工作的地方也有一根新的,所以舊的可以直接借給他。


「我用我姊的,你就用我的吧,雖然有點舊了,但是是好掃帚。」

「這是不是你來接我的時候騎的那一根!」

「對。」

「掃帚!請多指教──!啊,你居然特地去問姊姊能不能提供掃帚啊。」

「……」

「好啦,我知道你沒有期待,我們走吧!」


練習了一個上午,下午的變形學也因為影山的魔鬼訓練而表現得還不錯,不只沒扣到分,還加了一點點分,一整天都過得順心如意。晚上日向調好鬧鐘,早早休息,為了明天的考核做足萬全的準備。


隔天的入隊考核由現任隊長木兔負責,帶著負責測試的宮雙胞胎,赤葦則一副理所當然地站在一旁當副手,但其實除了他們之外,學院隊的每個人都到齊了。

田中還算正經,試圖擺出學長的威嚴,西谷則一看到影山出現就嚷個不停。參加的人不少,一年級裡曾經在飛行課表現不錯的都有報名,有男有女,也有黃金川,其它年級的人也不少。


這次招募的對象是搜捕手與打擊手。考核方式很簡單,兩人一組,需各自找目標不同位置的人當組員,由宮雙胞胎進行術科測試,木兔與赤葦會在一旁觀看並進行評分,綜合評價最高的前兩位將獲得入隊資格。

日向當然想找影山一組,他想當打擊手,畢竟轟搏格怎麼看都很帥氣,影山的話大概什麼位子都可以吧──但他一轉頭就看到影山已經氣定神閒地走去觀眾席了,他也是這時才發現,影山連掃帚都沒帶。

對啊!影山只是來陪自己的而不是來參加的啊!昨天上午的訓練太過愉快,以至於日向都忘了這件事。


「影山!你的位子不在那邊吧!」

但西谷卻在這時叫住了影山。

「我是來陪考的,所以要去觀、」

「都來了不打一下說不過去吧!」

「我沒掃、」

「赤葦學長早就申請一批公用的掃帚了可以直接拿去用!」

「我沒有要報、」

「隊長!不報名考核也可以當考核的隊友吧!」

「嗯……」

影山的話都只說一半就被西谷的氣勢打斷了,西谷還直接把對話拋給了木兔,只見木兔雙手抱胸,皺緊了眉頭沉思──然後轉頭問赤葦:「可以嗎!」

木兔學長,隊長的架子都沒了啊木兔學長!

「排除評分就好,畢竟雖然要兩人一組,但評分實際上是分開的。」

「好!可以!」


影山就這樣被無視意願地推回了球場上,並順理成章和日向分成了一組。


「……到底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很期待啊。」

「我沒有──」

「而且,我也比較喜歡跟影山一組啦。」

「……」

「畢竟我們都一起練習啊。」

「……呆子!」

「為什麼突然罵我!」


每組考試的時間只有十分鐘,使用的球只有金探子和一顆搏格。宮侑維持原本的位置,是打擊手,宮治則為了考核而一日轉職,擔任打擊手。


「要徵搜捕手,所以會放金探子,調整過速度的喔。」

「不然就這點時間你們是抓不到的。」

「其實連我們也抓不到。」

「不要說來給自己洩氣啊弟弟!」

「哥哥啊,我只是實話實說──總之,我們兩個,會在場上不斷朝你們揮搏格。

「隊長跟赤葦學長則會看著你們來綜合評分。」

「因為我們會全力妨礙的關係所以抓不抓得到金探子其實不是重點,主要是看你們閃不閃得過。」

「但如果能拿到的話還是有大加分就是──」

「以上──」

「有問題請舉手發問,沒有吧,我覺得沒有。」


規則簡單明瞭,確實沒什麼好發問的,不過還是有人舉手了。


「請問,我是不是看到妮絲小姐在旁邊搭起了帳篷……」

「嗯,你沒看錯喔,是妮絲小姐。」

「那個,為什麼她會在這裡而不在廂房呢……」

「當然是為了就近治療啊。」宮侑笑得讓一年級生心裡發寒:「畢竟搏格可是會把人打到鼻樑都斷掉呢。」


考核正式開始,妮絲小姐的帳篷剛搭完就生意興隆。


第一組,上場的人還沒五分鐘就雙雙被搏格打下場了。

第二組,開場還算順利,但最後一分鐘時,搜捕手發現了金探子,顧著追逐的結果就是沒注意到飛來的搏格,打擊手急著想護衛卻衝過頭,兩人直接在空中互撞,同時摔下掃帚。

第三組是黃金川的組別,但和他一組的打擊手在開場就被搏格打到昏迷,只剩下他一個人在空中亂竄,別說找金探子了,光是不要被雙胞胎擊出去的搏格打下掃帚就耗費心力。

第四組不是一年級的組合,去年大概也參加過,他們勉強活到了最後──但沒有找到金探子。

第五組說他們要棄權。


受傷的人越來越多,但妮絲小姐臨危不亂,像是早已司空見慣,她用漂浮咒輕輕鬆鬆把傷患一個個飄進帳篷裡,日向還隱約聽到她說今年的葛萊分多果然也很精采──

……什麼葛萊分多很精彩,其他學院隊的考核不一樣嗎,這樣說起來山口確實說過赫夫帕夫的入隊考核是放一顆金探子誰抓到誰就獲勝──聽起來真夠和平的,果然只有葛萊分多這麼亂來嗎!其實仔細想想也是啊!哪有隊伍的考核會是讓正式隊員直接朝著考生轟搏格的!超攻擊型隊伍葛萊分多連入隊考核也是超攻擊型啊!


「下一組請準備──可以先拿球棒試揮,等這組結束後就到場上來。」


下一組,日向與影山的組別──日向越來越緊張了,被搏格打到一定很痛,他能好好揮棒嗎,帳篷裡的哀鴻遍野不斷在提醒他搏格有多兇殘──沒關係的!妮絲小姐的醫術很好,最多就是躺一個下午嘛!


「球棒給我。」

「欸。」影山突然出聲,日向總算回神,但緊張並未褪去,心臟仍亂跳個不停:「……可是我想當打擊手!」

「適合你的位置是搜捕手。」影山皺起了眉頭:「總之你先把球棒給我,這組大概撐不了太久。」

「可是──」


日向還想說些什麼,下一秒就聽到場邊又傳來哀嚎聲,影山說的沒錯,天空上的人又撞在一起了,被搏格撞到的搜捕手直接撞上了來不及趕來的打擊手,兩人同時下場。


「好的,下一組。」

赤葦平淡地宣告,日向臉色發白,啊,肚、肚子好像在痛……

「緊張就想想魔蘋果。」

「不要再提醒我那件事了啊!」

影山說出了針對日向的魔咒,肚子的痛覺在當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惡!結果最後還是只能相信影山吧──這時候還堅持什麼!能在考核裡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日向把球棒遞給了影山,影山立刻接過。


「起飛!」


木兔的一聲令下,四個人同時起飛。日向飛得比誰都高,他瞪大了眼睛,試圖尋找那小小的金色身影──但比起金探子,他最先注意到的反而是朝他飛來的搏格。

「哇啊啊啊啊!」

日向慘叫,並緊急抬升高度,想閃開這飛來橫禍──

「呆子!叫什麼叫!」

影山從下方竄升,一個反手就把搏格打回地面上,就結果來看日向即使不抬升也不會受到搏格的攻擊。


「你專心找金探子,除非我出聲,不然別擔心搏格。」

「欸、可、可是──」

「為搜捕手開闢道路是打擊手的職責,你只管專心去飛!」


沒等日向回應,影山又拉著掃帚往下衝。被打向地面的搏格回升後朝宮治飛去,宮治毫不猶豫將他打向了自己的哥哥宮侑,宮侑也早料到了這舉動,分秒不差地擊出了搏格──不偏不倚地朝日向的位置擊去。

但影山早在那條路徑上蓄勢待發,即使是被連環打擊而重覆加速的搏格也沒被他放在眼裡,鏘!咚!響亮的打擊聲過後是悶聲,影山再度把搏格往下打,甚至直接讓球埋進了土裡。


「哇喔,精采,話說打進土裡的搏格看了有點懷念耶──」

「你就不要蠢到又被打到從掃帚掉下來。」

「蠢!你說我蠢!對哥哥的尊敬呢!」


雙胞胎在場上吵吵鬧鬧,搏格也氣急敗壞地亂竄,一時間所有人都無法掌握它的動向。


「日向!」

「喔、喔……!」


除非我出聲,不然別擔心──影山出聲了,日向並未降低飛行的速度,但多了幾分注意──搏格果然飛過來了,但由於有了心理準備,日向反應迅速地垂直迴轉了半圈,搏格慢了一秒從他上方衝過,沒打到人,轉回來想再攻擊一次時影山也已經趕到了,球棒又是一聲清脆,這次搏格沒被打向地面,而是朝宮侑飛了過去。


「影山和日向!這組分數應該會很高……咦,格子呢!影山的評分欄在哪裡!」

「木兔學長,影山不在評分表裡。」

「啊──我都忘記這件事了──」

「木兔學長,請專心評分。」

「可是赤葦……」

「嗯?」

「我突然忘記垂直迴轉可以加幾分……」

「……」

赤葦處變不驚地從口袋裡拿出了評分依據一覽表。


十分鐘很快就要到了,日向心想大概是找不到金探子了──才這麼想,他就看到了金色的閃光從眼前竄過。

日向近乎本能地加速,眼裡除了金探子融不下其它東西,他的專注力強到甚至閃開了迎面而來的搏格,只差一點,就差一點,日向伸出了手──


「時間到!」

木兔大聲宣布,日向為此停頓了一瞬間,手也因此揮空,金色的小小身影轉眼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日向!」

「黃金川!」


一回到地面,他就和黃金川抱在一起放聲大哭,能活下來的感覺真好──抱完了黃金川,日向改抱向另一邊的影山,但影山大概早猜到日向想做什麼,迅速地閃過沒讓他得逞,日向硬生生撲向地板,與草皮親密接觸。


等全部的組別都結束考核後,木兔清了清喉嚨,拿出一覽表……他把一覽表塞進口袋裡,重新拿出評分表,也重新清了清喉嚨,大聲宣布。


「黃金川!」

「欸?」

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被叫到,黃金川甚至忘記要起身,愣愣地坐在草皮上。

「在失去了打擊手後還能在場上閃過所有搏格的攻擊,順利度過十分鐘,這是加分最多的項目,除此之外,預先察覺搏格的路徑而提前閃過,也有很好的觀察力……雖然和你的志願不合,但這樣的觀察力非常適合擔任打擊手的位置,你能夠成為我們的打擊手嗎。」

「是、是……!我知道了!我可以!」

木兔清楚地解釋了黃金川被選上的理由,現役隊員們以及其它(還有辦法活動)的報名者一同鼓掌,歡迎他這位新隊員,黃金川這時才想到要起身,趕緊起身鞠躬道謝。


「接下來……」

木兔再度故作姿態的清了清喉嚨。

「日向!」

「……是!」

要說不抱期待是騙人的,但日向還是不敢置信自己真的被選上了。

「一開始的飛高就顯示了你有很好的爆發力……之後的拉升、垂直迴轉,都看得出你驚人的敏捷度,最精采的就是迎面閃開搏格了,影山的確讓你能心無旁鶩地尋找金探子,但即使不看這點,你的專注力、敏捷度與爆發力也非常優秀,請問你能夠擔任我們的搜捕手嗎。」

「……是!沒問題!」

草皮上的人再次給予掌聲,日向起身鞠躬道謝,一蹲下就朝影山抱過去,但影山這次也沒讓他得逞,日向再次撲到了草皮上。


考核就此結束,日向與黃金川這一年來在飛行課的成果有目共睹,一想到之後也能成為隊友,就讓他們興奮不已,不過,果然還是帶有一絲可惜吧──覺得可惜的人果然不只他們,人群紛紛解散了,只剩下正式隊員需要討論事情,影山和日向告知一聲後也準備離開,但木兔卻挽留了他。


「影山啊,雖然你說了不想參加球隊,但你這樣的人才不加入實在太可惜了,真的不考慮嗎……候補的也好啊……」

「嗯,很抱歉,我真的沒辦法加入……」


畢竟加入球隊後,一定會花大量的時間在練習上,而影山並沒有那樣大量的時間可以運用。除了影山外,最清楚這件事的人就是日向了,畢竟他一直都看在眼裡……也因此,正式加入球隊這種事,他從未和影山提起,日向知道分寸在哪。

如果能再多一點時間、如果影山不需要把自己逼那麼緊──知道這些不過是奢望,但日向仍對影山無法與自己一同飛翔這件事感到惋惜。

但真的是無可奈何吧……


「那不當正式隊員,而是以協助的形式呢。」

赤葦卻在這時突然開口了。

「……協助?」

「就算是練習時偶爾加入也很有幫助,雖然球隊都是下午的課過後就會開始練習,但你可以挑你自己方便的時間過來就好。要是臨時有事而缺人的話,你也是即戰力。」

赤葦提出的辦法確實折衷了影山想打球又沒辦法加入球隊這兩件事──但由一個雷文克勞的人提出辦法還是不免讓人疑惑,最終仍得由木兔決定──日向又覺得緊張了,木兔學長可以接受這樣的說法嗎……


「我覺得這點子超棒!影山!你覺得如何!」

……好吧,果然擔心是多餘的。


那就只剩下影山點頭了。

影山可能拿不定主意吧,眼神有些閃爍,他轉頭看向日向,日向當然沒有肯定以外的答案,一臉期待地望著他。不打嗎。不打嗎。不打嗎!


「……只要你們不嫌棄的話。」

「耶──!」


影山一答應,日向立刻歡呼,簡直比本人還開心──他又撲向影山了,影山這次沒閃開,任由日向抱向自己。手裡懷抱的溫度暖烘烘的,日向想起了開學前幾天他在掃帚後方抱著影山時也是這樣的溫度,令人安心的溫度。

他是真的很高興影山在學校有鑽研魔法以外的事能做。


這之後,影山的狀態又近一步恢復了。

並不是勉強自己步上軌道那種半吊子的恢復,而是確實找回了平常心,從容的態度只要是一起上課的人都看得出來。

雖然年底將近,意味著期中考與鬥法的日子也逐漸逼近時,影山仍是有越發焦慮的傾向──但日向明白,這些焦慮和開學初的低潮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畢竟總是給自己帶來過多壓力的影山,終於有了得以紓解壓力的管道。

影山總在周末時帶著掃帚出現在草地上,日向也會在影山出現的日子練得特別晚。他們有好幾次打球打到錯過了晚餐時間,頻率高到廚房裡的家庭小精靈甚至已習慣為他們留一份餐。

每每前往廚房時,家庭小精靈們都會一擁而上。比起日向,家庭小精靈們似乎更喜歡影山。是因為影山出身在有歷史的家庭,還是因為影山家也雇用著有悠久家系的家庭小精靈呢,影山總是知道如何和他們對話。

吃完晚餐後,他們會一起回宿舍,在樓梯別過,然後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平常是這樣,但今天,有些許不同。


「影山,你先回去吧!」

「你還不走嗎。」

「我突然想吃點甜食……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就會回去了!」

「喔。」


日向晚餐後總會拿份甜點,還曾經被月島調侃過會發胖──日向本想反駁自己運動量足夠,不擔心這個問題,誰知道反而是自己身旁的谷地忍住淚水默默地將一盤布丁推回桌子中央。這次真的是月島不對了,老實噤聲任由山口與日向撻伐他的失言。

因為有這習慣的關係吧,影山不疑有他,點點頭,說自己就先回去了。日向從廚房門邊探頭,確定影山已經走遠了後,才又窩回廚房和家庭小精靈交頭接耳。


「不好意思啦,其實我是有事情想請你們幫忙──」




十二月。

月初有葛萊分多魁地奇學院隊的第二場比賽,將對上赫夫帕夫。

這天下了大雪,場地一片白雪靄靄,無疑會降低選手們的活動力,連掃帚的柄縫裡都結了一層冰霜。影山在賽前跑到葛萊分多隊的後臺,請隊員先把掃帚、長袍和手套都先交給他。裝備在正式上場前拿回來了,手套與長袍都暖呼呼的,掃帚上的冰霜也不見了。


「我分別施了可以留住體溫,以及不會結冰的咒語。」

「……影山!」

「呆子不要抱過來!」


山口在九月的考核並未成功入隊,錄取的人是烈夫,今天是第一次上場──澤村隊長看起來有些過勞,列夫雖然有資質,但並不是很好指揮的人,真是辛苦他了。至於山口,雖然沒能入隊,但也未減輕他對魁地奇的熱情,此刻的他正在播報台上,與菅原學長肩併著肩。


「畢竟我也已經六年級了,必須有個能夠繼承我遺志的人……」

「是!我會肩負起這份責任的!」

「菅原同學,請不要把播報的交接說得像在交代遺言好嗎。」

「抱歉,朱雀教授。」

「真的很抱歉!朱雀教授!」

「……」


看樣子在菅原畢業前,朱雀教授在播報席上是不得安寧了。


月中時期中考結束了,為了讓想參加鬥法的學生自由精進,教授們不再授課。不用上課,影山也因此減少了出門的時間。換作是一般情況,日向一定會吵吵鬧鬧地想把影山從房裡拽出來,但現在影山幾乎不在學校走動,反而讓他方便去計劃一些事。


月底,周末二十四號,德姆蘭與波巴洞參與鬥法的鬥士們將會來到霍格華茲,二十五號是歡迎賓客的聖誕舞會,接著是為期兩週、橫跨聖誕假期與寒假的鬥法──

──在這之前的,二十二號。


「影山!出門了!」

「……哈?」


日向在晚餐過後,人人都差不多回房裡休息時敲響了影山的房門。他和去年一樣,直接用腳卡住了門縫不讓影山有關門的機會,影山一眼就知道日向另有圖謀。


「你想幹嘛。」

「來給你過生日驚喜的。」

「有驚喜會直接說出來嗎。」

「因為不直接說笨蛋不會明白。」

「呆子你是想吵架是不是──」


影山被日向激得又想用手扣住他的頭,但日向先一步閃開了,迅速溜下樓梯。知道這是激將法,也知道下面一定有所謂的「驚喜」在等他,影山嘆口氣,反正被日向牽著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抬起腳步走向交誼聽。

交誼聽裡沒人,但洞口外有吵雜聲,影山於是爬出洞口──


「生日快樂!」


──剛走出洞口,來到走廊就被來自四面八方的大嗓門嚇得不清。

學院隊的人全到齊了,每個人都笑臉盈盈地看著他──雖然雙胞胎的笑臉看起來有些不懷好意,這讓影山打了個寒顫。隊員們的手上都拿著或大或小的袋子或盒子,應該就是生日禮物了吧。


「收下吧!」

「給你的!」

「快拿去拿去!」

「謝、謝謝……」


大家把手上的禮物全塞到了影山手裡,影山結結巴巴地道謝,但只有兩隻手讓他有些接不過來,日向於是幫他拿過一些。


「走了走了!接下來是大廳!」

「咦。」


催促著影山移動腳步,日向輕輕踢了踢影山的皮鞋後率先跑向大廳,又是一溜煙地跑了。平常的話他是會發難的,但影山此刻還未從學長們熱情的招呼裡回神,並未對日向的「不敬」有所不滿,踉蹌地跟上日向的腳步。


「生日快樂!」


剛進大廳,又是一陣來自四方的大嗓門,但也有一些較小聲的祝福。原來是其他學院的學長們──人實在太多了,但都是影山在整個霍格華茲中能夠喊出名字的人,他們的手上同樣拿著禮物。


「影山,這給你。」

「拿去吧!」

「生日快樂喔──」

「謝謝……」


剛才有些結巴,這次則有稍微緩過,聲音雖然小了點,但能好好的道謝。禮物一個個都遞過來了,影山有些困擾,畢竟自己已經沒手拿了──但才想到這件事,菅原就從一旁推了手推車過來。


「好!接下來到座位去!」

「我知道,你別催……」


將收到的禮物在推車上放好,影山小心翼翼地推著車,日向倒是沒這煩惱,腳步輕快地來到大廳中他們習慣的座位旁,到這影山也知道接下來會有誰出現了。


「影山同學!生日快樂!」

「影山!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喔,國王陛下。」


在桌邊坐著的是谷地、山口與月島──他們同樣向影山獻上祝福,並將桌上的禮物或推或遞的送到壽星的面前。

小蛋糕在下一秒出現了,檸檬味的,日向知道影山喜歡什麼口味,所以事先請家庭小精靈做好了準備。


「……謝謝。」


連續道謝過後,總算是不會結巴,音量也足夠了,但卻帶了點哽咽。

影山在德姆蘭的時間應該不長,應該從未有同學或朋友這樣為他慶生吧──想到這,日向就忍不住,他在影山就座後便挨到他身旁去,察覺身邊的人靠得太近,影山一轉頭,就與日向對上視線。


「影山,你現在在的地方,不是德姆蘭,是霍格華茲。」

「……我知道啊?」

「你沒搞懂我的意思!我是說!你知道這兩個地方最大的差別是什麼嗎?」

「呃,校風?」

「我不是在問你這個啦!」


日向直接捧住了影山的臉,將他往下拉,彼此直視著對方的琥珀色與靛藍色,日向開口,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深怕影山漏聽了任何音節──


「──霍格華茲,有我們在。」


同學院的人,不同學院的人,同年級的人,不同年級的人,有好多好多──這些人會加入慶生的行列全歸功於日向的安排,可日向找的,也都是與影山較為熟識的人,所以才會願意配合──日向添了柴火,但若沒有火,最初就燒不起來。

影山在霍格華茲一年多,確實與不少人建立了連結,他並未意識到這件事,但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裡,他確實明白了自己達成了一項他從未奢望過的壯舉。也可以說是這一年來他從孤僻到融入群體中的具體成果。


「歡迎來到霍格華茲。」

日向放開了捧著影山的手,向外一揮,視線變得開闊,大廳頓時明亮起來。

「生日快樂!」

「嗯。」影山大概也不曉得自己笑了吧。「……謝謝。」


將蛋糕吃完後,就是拆禮物的時間了。日向叫他不要回房再拆,現在就把禮物拆一拆。


「這樣不會不禮貌嗎。」

「不會不會!而且你回去再拆我會忙不過來!」

「什麼?」


聽不懂日向在說什麼,但既然日向都說了,影山便聽他的當場拆封──他先拆開孤爪學長送的小包裹,一看到裡面的東西他就傻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看起來像「手機」,但螢幕卻又大過頭的東西,兩邊有著各種形狀與圖案的按鈕,這到底是什麼?


「天啊!研磨居然送那麼好!這是switch!」

「s……s什麼?」

「遊戲機,麻瓜的電子遊戲機!」

「咦。」


影山不懂,但日向催他繼續拆開其它禮物。影山接著拆開黑尾學長的禮物,裡頭是三個大小一模一樣但包裝的圖案卻各不相同的塑膠殼。


「這是配合研磨送的吧!三個遊戲片!很會挑耶!RPG、動作跟視覺小說都有了──」

「什、什麼?」

「裡面的卡匣──就是這個,可以放進剛才拆開來的主機裡,就能玩遊戲了。」

「……」


還是聽不懂。

但拆了兩個,他倒是懂這堆禮物都會是什麼東西了。


「沒錯,全都是麻瓜世界的東西喔!」


影山接連將禮物拆封,每拆一個就露出困惑的表情,日向、山口與谷地,偶爾還有月島,都鉅細靡遺地告訴他收到的禮物是什麼。

田中送了桌遊,西谷送了網版印刷組,木兔送了運動飲料,赤葦送了一個鬧鐘,黃金川送了迷你急救箱,宮雙胞胎的禮物是包一起的,但由於剛才的笑容,影山直覺這東西最好不要在大廳打開,於是就先推到一旁去──

東西實在太多了,難怪日向會說只有自己的話會忙不過來,光靠他一個確實沒辦法一一解釋這些物品的用處。


「這是可以把墨水直接填進去的筆喔!」谷地送了一隻入門款的鋼筆。

「我把推薦的口味全部放進去了。」山口送了一整袋的麻瓜零食。

「我送實用的。」

「這是什麼。」

月島送給他的東西是方形的,按鍵不少,上頭還帶著數字與符號。筆跟零食都還能看外表就猜到是什麼,但這物體影山實在沒辦法判斷用處是什麼。

「計算機!我來!影山!一加一等於多少……痛!你打我!」

「呆子,你在瞧不起我嗎!」

就算是沒學過數學的影山也知道一加一等於二,日向原先想示範但被影山扣著頭,於是這重責大任就落到了月島身上,他對日向抗議的聲音置若罔聞,實際操作了一次計算機,影山看著這按一按就能跳出數字的機器看得兩眼發光。

「這可以拿來算材料的重量!」

「雖然能夠立刻就想到用途令人挺不爽的,不過你說的沒錯。」

「嗯,謝謝。」

影山的心情真的很好,好到直接無視的月島的嘲諷老實道謝,日向敢對梅林發誓他絕對看到月島的嘴角凍結了至少三秒的時間。


「換我了!」

終於輪到日向的禮物,他可憐的頭也終於被放過,影山將盒子拆開,裡頭的東西比計算機更不明所以,而且是一大堆,比山口的零食包數量更多。

「我送了你一堆麻瓜文具!」

他把盒子裡的物品嘩啦啦地灑到桌面上,指著它們一一點名:「有釘書機、打洞器、修正液、原子筆……」

實在太多了,影山有些跟不上,日向當然有察覺他的困擾,笑容滿面地對著壽星宣告:「放心吧!我會慢慢教你怎麼用的!畢竟之前答應過你了嘛!」


──沒辦法囉,這部分就由我來教你吧,你平常教我,我教你認識麻瓜,這樣很公平!


影山只能乾巴巴地點頭。


慶生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空井教授來提醒差不多該回宿舍了,他們才解散。

推車被允許繼續使用,但他們還是花了不少時間才把這堆禮物慢慢送進洞口的交誼聽內。胖女士看著他們忙進忙出,呵呵笑著,也對影山說了聲生日快樂,影山向她鞠躬道謝──這種誠摯的態度撓得日向心癢癢的。

將禮物搬回房間比送進洞口輕鬆不少,這次花費的時間有少一些,但等全部搬回房間時,也已經到了幾乎所有人都就寢的時間了。他們即使是夜間補課也不會補到那麼晚,日向累到直接佔據影山了的床鋪,影山心情是真的不錯,並沒有趕人。


「幸好現在不用上課,不然我明天早上一定爬不起來──」

「嗯。」

躺在床上的日向滾了一圈,看向正在慢慢整理禮物的影山。

「影山啊。」

「嗯?」

「……你開心嗎?」

「……」


暑假時問到了影山的生日,日向早在那時就在考慮到底要送什麼東西給影山,他知道影山不缺貴重的物品,自己也不可能送得起,那心意就很重要了,什麼禮物才可以讓影山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呢。

影山因為日向的安排而收到了很多禮物,但他知道,影山也一定明白,日向所送的「禮物」並不單單是這些物質上的東西。

那影山對這份「禮物」有感到開心嗎。

影山很直率,說不就是不,即使是鬧彆扭撒謊也一看就知道,他沒轉頭看向日向,也沒出聲回應,但緩緩點了點頭。


「我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幫我慶生。」

影山仍背對著日向,說話小聲又含糊。

「呃,不是指沒人幫我慶生,但我爸媽忙,我也沒有很喜歡熱鬧,所以都只和家庭小精靈一起慶祝……」影山說完,又急忙補充一句:「但今天這樣我不討厭。」


不討厭。

只有不討厭嗎。


「……不。」

日向很肯定自己並未把心裡的那絲遺憾說出口,但影山卻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再度開口了,這次聲音大了點,也十分清晰──


「我很高興。」


他轉過頭,對日向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和大廳的,和日向過去幾次看過的,又有些不一樣。

原來你也能露出這麼溫柔的微笑嗎。


「今天真的謝謝。」

「……你這麼坦率我反而不習慣啦。」


明明不久前還在心底嘲笑過月島的嘴角,但其實自己也不遑多讓──日向為了掩飾窘迫,一開口就是想找人吵架的語氣,還把臉埋進枕頭裡。但影山維持著今天一貫的好脾氣,仍舊沒與他怨懟,反而接了他的話繼續說下去。


「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

「謝謝。」


日向最後還是沒能把臉從枕頭上拔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肯定滿臉通紅。

除此之外,打溼了枕頭這件事,他還想不到要如何向影山坦白。即使他知道影山並不會生氣,他還是不想被影山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生日快樂。」


今晚的最後一聲祝福,壓在枕頭下,有些悶,有些模糊不清,但日向知道,影山一定聽得見。




留言

  1. 這兩隻明明還是小孩但真的好甜蜜喔,尤其是慶生那段讓人一直露出姨母笑
    結婚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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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日向幫影山慶生那麼有誠意真的不結婚不行耶,影山你要把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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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好喜歡QQQQ
    尤其是日向捧著影山的臉,認真對他說有我們在那邊!
    謝謝日向跟大家一起為影山慶生(擦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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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謝謝!
      那段我也很喜歡,日向希望影山能夠快樂一點,也希望他們能帶給影山快樂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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