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18 討論關於寵物的話題

「你來醫院一趟。」

「欸。」

「我快不行了……」

「等、等等！影山！？」

半小時後，趕到現場的日向差點氣到給影山來個過肩摔──開個玩笑，日向根本摔不動他。聽到醫院的當下日向是真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一路上擔心得不得了，但一到影山指定的醫院地址，才發現所謂醫院根本不是他認知中的醫院──更準確一點來說，是「動物醫院」。

「是動物醫院你要講清楚啊！笨蛋！你知道我多擔心嗎！」

「……呆、呆子！你在查地圖的時候就應該要看到是動物醫院了吧！」

「你剛剛心虛了！你忘記說動物兩個字了──」

「誰心虛了！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沒看清楚──」

「抱歉，醫院裡請保持安靜好嗎。」

「……」

「……」

因為影山的不經心與日向的未確認，兩人旁若無人地吵了起來，直到院所的人員提醒才想到此地不宜喧嘩，趕緊將嘴閉上。也就是在這之後他倆才冷靜下來，影山便娓娓道出人在這裡的緣由。

他從車站走回公寓的路上，撿到了一隻病懨懨的小狗。

一個大紙箱，被丟在不會有人走過的防火巷裡，小狗發出的嗚咽聲正好被耳尖的影山聽到了，他有些在意地走進巷子內，便看到在紙箱裡奄奄一息的小狗。

紙箱內其實還有其他狗，應該是牠的兄弟姐妹們，但當影山發現牠們時，只剩下發出叫聲的那隻小狗還活著，其它都已經回天乏術了。

既然都看到了就沒辦法置之不理，但從未處理過這些事，讓影山的腦袋有些打結，他當下能想到的就只有「生病了所以要送醫院」──經過手機搜尋後運氣還不錯，附近就有一間動物醫院，但送到之後除了醫療費外還有其它各式各樣需要處理的事情，醫生講了一長串，他有聽進去的沒幾件，最後只得打電話向日向求救。

日向不愧是將社交技能點滿的人，比起影山一問三不知，他很快就把握了狀況並與院所的人員對答如流。狗雖然是影山撿回來的，但他此刻也插不上邊，宛如人形立牌站在一旁等待結果。

「我們沒辦法養牠，你知道吧。」

「……我知道。」

「真的沒辦法養啦！」

「……我說我知道了啊！」

影山對毛絨絨的小動物沒有抵抗力，而且這隻狗不只沒見他就跑，甚至還向他求救──日向很清楚影山畢竟懂得事情的輕重緩急，他們現在根本沒餘力養寵物，而且影山今年就要去義大利了，宿舍當然也不能養狗，除了送養外沒有其他選擇。

但懂歸懂，捨不得就是捨不得啊，影山嘴上說知道，還是鬧了一點彆扭。

醫生最後告知因為狗的狀況還需要再觀察，他們便將狗留在了醫院。影山在回去的路上難得不跟日向吵吵鬧鬧，相當安靜，日向知道他在擔心那條小狗，但也不曉得要如何開口。影山不受小動物歡迎，這隻狗甚至有可能是有史以來與他最靠近的動物，這不是口頭上說調適就調適得過來的。

……況且，日向以過去的經驗來看，那條小狗八成是凶多吉少了……兄弟姊妹們都死光了，代表牠也離死亡只剩臨門一腳，即使送了醫院，但幼犬的體力終究不比成犬，能不能活過今晚都很難說。

他得先想好到時要怎麼安慰影山才行……

「……你是不是覺得牠會死掉。」

「欸？」

睡前，兩人躺在床上時影山在黑暗中說著。日向明白他在說哪件事，但不確定要怎麼回答。老實說是，怕傷影山的心；但若說謊，明早收到醫院來的消息時，對影山傷害又更大……到底要如何開口才好呢。

日向還在顧慮，影山則逕自接續了話題，但他話一出口，日向也知道自己的擔憂已無必要了。

「……我想牠應該會死掉吧。」

「……」

「今天我把牠從紙箱裡抱起來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牠的心跳。」影山慢慢說著：「……我不曉得其它的狗是怎樣，但那樣的心跳應該不正常。」

「……你在難過嗎。」

「嗯。」影山的呼吸沉重了幾分：「……但我大概不會哭吧。」

我連我爺爺死掉時都沒哭過。

……或許我就是這樣的人。

啪！

日向在一片黑暗中準確無誤一掌擊中了影山的額頭，清脆的拍擊聲迴盪在偌大的室內。

「……幹嘛突然打人啊呆子！」

「影山是笨蛋！說那種話打你只是剛好而已！」

「我又不是在講你──痛！你還來！別打了呆子！」

打一次還不夠，日向這次打中了影山的鼻樑，但有了第二次經驗後影山也反應過來了，他抓住了日向作亂的手，兩人在床上扭打成一片，在力氣與體型上佔盡了優勢的影山，沒兩下子就成功壓制了日向。但他沒得意太久，才剛壓制好就聽到了日向的哭泣聲，影山很清楚自己力道的掌控，日向哭泣並非疼痛而是其它原因，這讓他慌了手腳。

「……為什麼反而是你哭了啊！」

影山鬆開了牽制著日向的手，手獲得自由的日向並沒有擦去自己的眼淚，反而繼續扯著影山的衣服，明明哭得毫無形象卻又中氣十足地對影山怒吼：「我這是在代替你哭啊！」

「哈？」

「你只是還沒學會怎麼哭而已！」

影山輸了比賽會哭，被打痛了也會哭，高一輸給及川學長時他們一起在草皮上痛哭的事仍歷歷在目，那天的飯也是含著淚水吃下的。春高的地區預賽影山用臉接下了對手的扣球，被打出了鼻血也飆出了淚──影山不是不會哭，還哭過非常多次。

但他面對人情世故時卻從未哭泣過。

明明就是個情感豐沛的人，什麼叫做「我就是這樣的人」？他只是不懂得在面對悲傷時要如何哭泣而已，會這樣嘲諷自己的人，會因為無法哭泣而感到難受的人，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日向不得不動手，聽到影山這樣說他自己，這口氣怎麼可能吞得下去。

「你只是還沒學會怎麼哭而已。」日向又重複了同一句話：「所以、我這是在代替你哭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