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影日】10 午睡

日向回家時，看到了躺在沙發上午睡的影山。這很難得，因為影山通常會在床上休息，在沙發上睡著這種事，就連高中他拜訪影山家時都沒見過──影山總嫌棄沙發小，容易睡得腰酸背痛，棉被又蓋不好，很可能著涼──日向納悶著為何影山會睡在這，隨即注意到沉睡者的胸口正覆著一本義大利語的教學書，這才明白原來是看書看到睡著了。

「這跟高中時上課上到睡著一樣嘛……」

日向覺得好笑，果然長到了二十幾歲，影山也還是影山。其實日向在學葡萄牙語時也沒少睡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不過那總歸是當年事，日向如今葡萄牙語流利得很，學會了葡萄牙語後從此對語言學習頗有心得，連英語也越來越熟練。

反觀影山，畢竟是曾說出「日本人學什麼英語」的人，雖說高中被隊長逼迫下再也沒不及格過，但確實稱不上純熟，那自己就有立場與本錢笑他──

但笑歸笑，要放著影山在沙發上著涼日向不可能也捨不得，他躡手躡腳地弄來一件毯子，輕柔地蓋到影山身上。

「嗯……」

影山咕噥了一聲，一個重重的深呼吸，還翻了個身，改為側睡，書也因此掉了下來。日向眼明手快地接住了書，擔心自己是不是吵醒他了。但影山在之後就不再有動作，胸膛有規律地起伏，呼吸聲依舊沉穩，日向放下了心。影山會直接在沙發上睡著除了看書確實煩悶外，一方面或許是還未適應現在的生活模式吧……這幾個星期也經常看到影山打著呵欠，日向有些心塞，蓋完了毯子也遲遲未離去，靜靜地坐在地板上看著影山的睡顏。

……自己在學葡萄牙語時也沒少睡過。

日向回憶起高中。

自己不只一次在課堂偷偷看著葡萄牙語的教學書，他還將書壓在教科書下作為掩飾──雖然他後來才得知，老師其實早就發現了，但或許是日向早已定下了出路，並沒有要繼續升學，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他就像在刻著字，一筆一筆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個又一個的單字，配合著喃喃自語，從日用品到食物，從動詞到形容詞……那麼不愛念書的自己，也能為了排球而拾起課本認真讀書。

但總歸是不堪負荷，最後一節課又格外疲累，他有好幾次就這麼睡著了。

而醒來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總是影山。

高三時兩人同班，不過因為身高差距，座位並不在附近，甚至還有些遠──但只要自己睡著了，醒來時，影山一定會坐在自己座位前的椅子上。

椅子真正的主人趕著放學去了，所以總是不在位子上，椅子於是被影山理所當然地徵用。有時是在寫日誌，有時是看著雜誌。但無論是什麼事，影山只會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並不會叫醒日向。

為什麼不叫醒他？放學後睡得越久不就越會影響到社團時間嗎？雖然日向也沒真正睡到把社團時間整個翹掉過，但如果是一年級的他們，影山絕對會踢向桌子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叫醒，才不會在一旁等著他轉醒呢。

……那時候沒能明白的事，現在的日向稍微能明白了。

沒有旁人的教室。只有他倆的客廳。安穩的呼吸聲。加劇的心跳。

我就看著你。

如同你看著我。

時間宛如靜止於此時此刻，偌大的教室，客廳的一隅，這裡就是世界的中心，而你即將離開，不同的場景，一樣的立場。

當年遠赴巴西的他就是如今要前往義大利的影山。

日向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又一張的相片。他趴伏在沙發墊上，輕輕將自己的手覆蓋在影山的手上。你也曾經做過一樣的事嗎，日向無法得知，但如果有的話，那也很好。

如同這個當下我擁有了你，那無數個放學我也曾經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