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界。札雷】Так снег начал таять 2

→《膽小鬼的形上學》後續，務必先看過該篇。（1）連結
→有因劇情需要的私設
→當中可能牽扯到原作原有、現實世界之人事時地物
→能接受再行點閱

新聞插播聽到雷歐所搭乘的那班飛機發生了事故，讓札布的心跳停了一拍，但下秒新聞持續播送的內容又讓心臟恢復正常的律動。

在即將邁入二十二世紀的今日，加以異界都市(黑路撒冷區)的刺激下，人類的科技水準快速提升，效率可比百年前兩次世界大戰時因戰爭需求而突飛猛進要來得更快。雖然一般人並不經常接觸到最先端的科技結晶，但民生用的各項交通工具多有受惠，載體本身強度大幅上升，連帶事故率也大幅下降。即使真的發生事故，通常也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這次也不例外。

播送的其實是迫降成功，救難隊已整裝出發的新聞。

飛機出港後幾小時才出現異常。

行經路線為北極航線，起飛後會往北離開歐亞大陸、穿越北極海後再向南進入美洲大陸，卻在北極海時失去了訊號。這其實不是什麼尋常事，北極因為帶有磁極，本來就經常讓經過此地的裝置失去定位或發送訊息的功能。所以並沒有讓俄羅斯或美國的塔台特別在意。

但沒想到，再收到飛機訊號時居然是被告知已經在季克西機場南方的山岳地帶迫降了。

進入小冰河期後雪季時間拉長、未融雪覆蓋面積也比以往大而厚，成了最佳的緩衝墊，機體完整迫降，機上也有因應極地航線而備妥的禦寒物資，即使要迎接即將來臨的暴風雪也絲毫不成問題。雖有部分人因為撞擊而受了輕傷，但沒有任何人身亡或重傷。除了正副機長在迫降成功後，因過度緊張造成心臟麻痺而殉職之外，機上近百名乘客全數生還。

若不提正副機長的悲劇，可堪稱奇蹟，畢竟在山岳地區要能找到可迫降的平地是難上加難。

明明要橫跨北極海的飛機，為何會中途折返並挺進山岳地帶？又為何要關閉訊號？單從求救訊息並不能得知。另外，還有更令人在意的「正副機長皆心臟麻痺」這件事──長年在地下世界闖蕩，札布的直覺告訴他這起事故背後肯定有什麼東西。

當然也有私人情感在──正考慮要向總部調派暫時接替任務的人力、跟著救難隊一起到現場去的時候，電話響了。是來自直屬組織．萊布拉的電話。

「札布。」接起電話，另一頭傳來上司有些乾啞的嗓音，稱不上有精神，是又熬夜幾天沒睡了嗎？這才想起來雷歐不久前才跟他說過，萊布拉前陣子才為了墮落王的金魚而忙得昏天黑地。史蒂芬繼續說道：「你也看到新聞了吧。」

「是，斯塔費茲先生，所以我想──」

「已經幫你跟總部確認過暫時接替的人力了，交接過後你就可以自由行動。」

「……欸。」

突然覺得這職場還真是挺溫暖的，但史蒂芬接下來說的話便讓他知道萊布拉動作如此迅速的原因。

「──少年的GPS訊號消失了。」

＊

今天是特別的一天。

我看到他帶著對他來說是特別的人坐在公園的一隅。

他把他的圍巾拉得更高了一點，應該是怕他受寒。

兩人的左手上都戴著同樣的戒指。

真羨慕呢。

＊

機艙內滿是尖叫聲。

並非亂流而引起，飛機是失去了動力而向下俯衝。

搭飛機的經驗也相當多次了，雷歐知道這情況並不尋常。他無視機組人員的警告離開座位，卻在駕駛艙前不得其門而入，因為駕駛艙內啟動了安全機制將門鎖死了。空服員呼叫幾次都得不到回應後，便鍵入密碼成功短暫開啟艙門，雷歐也一起闖入駕駛艙中。

然後看到了一片艷紅。

正副駕駛座上的機長們一動也不動，而在駕駛座及艙門之間的空地上，則佇立著一名男子。從他背後伸展而出的艷紅色翅膀，幾乎照亮了整個艙內。

他笑了，雷歐知道那笑容是衝著他來的。

「眼睛很好用對吧。」

雷歐撲向前，但伸出的手除了空氣外什麼也沒抓著，剛才還直挺挺站在他們面前的人已化作一縷輕煙消失。

完全偏離常識的場景讓一起進入駕駛艙的空服員動彈不得，雷歐雖不是一線戰鬥員但也在前線經歷過多次生死交關，他很快地就開始行動。

還坐在位子上的正副機長皆兩眼翻白，想探下脈搏，手卻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就縮了回去。那是幾乎沁入脾骨的冰涼，不用再確認也知道早就是死亡多時的屍體。那名血界眷屬應是在上機之前就將他們殺害，並操控屍體吧。機組人員都比乘客要早上飛機，要不然雷歐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看到法術的痕跡，那這計畫自然也無法實行了。

──只需要看一眼。

對方留下的那句話，顯然是針對「神明的義眼」而來。雷歐並不意外自己遭到血界眷屬的怨恨，畢竟他能讀取諱名的義眼，早已讓不知多少名血界眷屬化為一個個再也不能有所作為的十字架。

──是我把飛機上的人捲進來的。愧疚，自責，但他很快就振作起來，因他有過深刻的教訓，明白自暴自棄從來都不能解決問題。但正當雷歐想著要詢問機上有無駕駛經驗的人時，他的腦內突然感受到一股衝擊，讓他一陣暈眩，幾乎站不穩。

症狀並沒有持續很久，甚至有沒有幾秒都不知道，身體就恢復正常了，雷歐的心跳和呼吸都非常劇烈，他知道那瞬間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腦袋裡竄了上來。

當他再抬頭的時候，眼前的飛行儀表已不再是陌生的東西。

讓人忘記「記憶」。

讓人想起「記憶」。

那麼，讓人被植入「記憶」，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什麼金魚啊……」雖然後來正如她所說出現了巨大金魚──但一直以來處於上位世界的狂人們，能夠得知未來的事或許也不是多稀奇的事。那根縫衣針所帶來的並非只有記憶的恢復，還動了一點其他的手腳。

這是用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討得她歡心換來的，來自戀愛中的少女送的一份回禮。

──但能否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去安撫乘客，這裡請交給我。」

「вы……」空服員剛開口就發現自己因為緊張而說錯語言了，他以英文再重新開口：「你會開飛機嗎？」

「嗯，我會──我辦得到的。」

他必須做到。

空服員立刻離開駕駛艙，回到客艙。獨留雷歐一人在駕駛艙內。

把屍體從位子上搬開後，雷歐坐到了駕駛座上。

空速表、姿態儀、高度表、轉彎協調表、航向指示表、垂直速率表、控制杆、方向舵踏板──看得懂，也明白怎麼用──雷歐深吸一口氣，心跳依舊劇烈，呼吸仍然急促，但他只要一想到她和他，手便止住了顫抖。

「──要看到地形也不是問題。」

藍色的光芒，在駕駛艙中綻放。

＊

稍微想到了那一天的事。

如果那一天我沒做出這樣的決定，那麼我跟那個人，肯定就像他們一樣，仍牽著彼此的手吧。

我的時間已停留在那場暴風雪之中，不會再前進了。

＊

萊布拉原本只使用手機GPS來定位雷歐的位置，但在經歷過加米莫茲博士的事件過後便改了方針，將以生物電運作的微型發射器直接安置在雷歐的體內。札布一開始很反對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但雷歐本人也同意了，畢竟像那樣的事件往後只會越來越多，多一層防範總是好的。

發射器的科技又比現今人類的普遍科技水準要來的更高，可以說是黑科技，普通的電磁波或者訊號屏蔽裝置根本沒辦法對它造成影響。可以說是只要不屍骨無存，就能一直接收到訊號。

可雷歐的GPS訊號卻消失了。

並非收訊不良，而是一點訊號都收不到。

明明就成功迫降了，飛機也回報除了正副機長外沒任何人殉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牙狩本部的人是搭乘私人客機過來的，札布在掛掉電話後不過一小時就接到了前往指定地點交接的指示。可見萊布拉將事件的警報上報到最頂層，效率才能那麼高。

來交接的人也已經拿到了任務資料，札布幾乎不需要再交付其他事項。私人客機上甚至連雪地用的各項工具都準備好了。「這是萊布拉的人指示要帶上的，就拿去用吧。」對方這樣說，札布打從心底感謝上司──即使是因為知道雷歐的價值才做出這一連串的決定，但這無損實質上得到的恩惠。

札布在交接完成，整裝完畢後就趕緊出發，他把前一天才剛戴上的戒指拔下，放進衣服的暗袋裡。五月末的季克西已進入永晝的範圍內，即使是晚上十點天色依舊很亮，行進沒有任何困難。只有一個人毫無負擔，札布在幾小時後就比救難隊要來得早到達失事的現場。

機體確實如回報中的一樣，非常完整，飛機的油箱沒有受損──但畢竟飛機經歷過折返，燃油應該原本就所剩無幾──也沒爆炸的疑慮，所有人都身穿禦寒裝備窩在機體內等待救援。他們一看到札布便紛紛發出驚嘆聲，札布只好趕緊解釋救難隊還要再等上一會兒，聲稱自己只是剛好在附近的民眾。

他掃視了一下，雷歐並不在人群之中。

札布來到飛機頭，艙門已經因為撞擊而損毀，札布沒花太多功夫就進入駕駛艙，裡面有兩個屍袋，裝的肯定是正副機長吧。就在他還在尋找有什麼線索的時候，有一名男性空服員走進駕駛艙內，札布原本還想打發他，對方卻拿了一張紙條給他。

「有一個黑髮的年輕人告訴我，如果有白髮黑膚的帥哥跑進駕駛艙就把紙條交給他。」空服員把紙條塞到札布手裡，繼續說道：「是他操縱飛機成功迫降的，但他把紙條交給我，交代我們趕緊求救後，人就不見了。」

札布拿起紙條，上面寫了一串數字。

那是行動代號──代表的是「血界眷屬出現」。

他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飛機不是正副機長進行迫降的嗎？」

「不、是那個年輕人……」空服員的眼神閃爍，但還是接著說下去：「說來你可能不會信，但我們進入駕駛艙的時候，機長就已經死了──有個陌生人站在駕駛艙內，卻憑空消失。年輕人跟我說，把這些事情告訴救難隊沒有用，沒必要造成他們的困惑所以就讓我撒了一個謊……」

札布將紙條收好，再三保證救難隊的人很快就會到之後才順利離開飛機。他在機體周遭找到了離開的腳印，確實朝著雷歐GPS訊號消失的方向，便腳不停歇地跟著腳印前進。

雷歐之所以刻意離開飛機的原因，血界眷屬出現、目標當然是「神明的義眼」的持有者──雷歐納魯德．渥奇。偽裝成事故，大概也是為了掩飾以避免被報復。在血界眷屬中也是有這種使用陰險手段又小心翼翼的類型，像地下道裡的臭溝鼠一樣令人作噁。

殺害正副駕駛、刻意消耗燃油、前往山岳地帶、避開北美及北極軍事基地區──這一系列動作的目的都是為了降低生還率。雷歐成功地克服這一切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會操縱飛機的，但這可以晚點再問他，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趕緊找到人。

雷歐很清楚血界眷屬的目標是他自己，如果敵人發現他還活著，難保不會有下一次進攻。這次雖然成功迫降，但第二次、第三次呢？不能再讓更多人受害了──雷歐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毫不猶豫地離開。

但他留了訊息給札布。

他相信札布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過來找他。

這讓他毫無畏懼地挺入即將進入暴風雪的荒野之中，等待救援。

札布邊移動邊用衛星電話給上層傳了訊息──晚點救難隊把人救回去的時候，牙狩派的人應該就會來處理一下乘客的記憶了。可以想見之後看到的新聞內容，大概會被修改成劫機事件才令飛機折返，但犯人在飛機迫降後眼見大勢已去而落荒而逃，下落不明，正副機長則會如雷歐指示空服員說的謊那樣，將他們安排成光榮殉職。

世人不會得知這起事故的真正原因。

但「害」死兩位機長這件事，卻會一直留在雷歐的心裡，成為一個疙瘩。一想到心愛的人現在也抱著這樣的愧疚躲在這冰天雪地的哪個角落，札布便升起一股想將那名血界眷屬碎屍萬段的憤怒。但比起憤怒，現在佔據心頭更多的果然還是擔憂。

──為什麼GPS的訊號會消失？

＊

監視的人換了，不是我看熟悉的那個人。

新聞上播報飛機失事，跟這有關係嗎，他們今天並沒有出現。

＊

暴風雪在札布從飛機出發後半小時便開始發威，這讓他移動的速度大幅下降。腳印也逐漸被大雪掩蓋過去，沒多久終於連一點痕跡都看不見了。被風雪絆住了腳步釉藥一邊確認有無雷歐留下的訊息，等到來到了訊號消失的地方時也已經過了幾小時。這裡仍位於山區之中，以雷歐的腳程來看大約離失事地點大約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空無一物。

除了雪之外什麼也沒有。

札布嘗試尋找線索，但什麼也找不到。逐漸狂暴的風雪讓能見度越來越低，很快的札布就連自己的手都幾乎看不到，更別說是找人了，他不得不停下行動。稍早前氣象報導過，畢竟已進入夏季，風雪持續的時間並不會很久，清晨開始就會逐漸消散。札布於是決定直接在這裡待機到風雪結束後再進行地毯式搜索。

他用血法搭建了一個臨時雪屋，不論是在叢林、沙漠、暴雪還是在什麼秘境──野外求生對札布來說並不困難，和修業時代師傅那毫無人性的訓練一比，暴風雪簡直顯得和藹可親多了。

但雷歐呢？

飛機那的禦寒足夠，也有機體作為掩蔽物，救難隊應該也已經到了，不用擔心他們。他確認過機上的禦寒物品和人數兜不起來，少了一份──代表雷歐並不是毫無準備的離開飛機。

他應該可以放心的。

他知道雷歐很堅強，跟自己也不一樣，不會有勇無謀。他做任何事都會想辦法盡到最大努力去求生，當年米修拉的事時是這樣，去年兩人吵架時也是這樣。但這跟會不會擔心他是兩回事，札布直到現在都想不通埋在體內的GPS到底要怎樣才能消失。

……他應該可以放心的。

真正折磨札布的從來都不是物理環境。

「……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在臨時搭建起的雪屋裡，札布盯著狂亂的暴雪，緊捏著隔著布料藏在衣服暗袋裡的戒指，忐忑不安。

幾小時後，接近清晨時，風雪果然如氣象報導的那樣逐漸減弱。雖然天空仍佈滿了雪雲，陽光幾乎無法透過雲層照射到地面上，札布仍是先將雪鏡戴上以避免雪盲。他走出雪屋，準備開始進行搜索。

雪屋卻突然化成了碎塊。

伴隨著爆裂聲，迸裂而出的雪團化成了雪晶，掩蓋了札布曾經站過的地方。但那雪晶沒多久就被一道道血紅色劈展開來，札布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地上的空氣的周遭的雪──像是被他具現化的怒氣那般以他為中心消融。

他向上看，有個身影，高高地站在山麓之上，背對著稀微的光線。那正是破壞雪屋，襲擊自己的犯人。

大概也是這起空難的犯人。

人類的敵人。

雷歐的仇人。

想來是得知事故沒能殺死目標，想再進行一次抹殺行動時，卻看到了吸血鬼獵人──當下明白計畫已經曝露，沒必要再進行掩飾，便乾脆地、明目張膽地開打。

斗流的血液蠢蠢欲動，每根血管都已進入備戰狀態，札布緩過呼吸。眼底盡是殺氣。

能讓他發洩悶在心底怒氣的對象終於出現了。

＊

救難隊救回來的人並沒有他的身影，監視的人同樣是別人。

我很在意，決定去看看。

■Free Talk
本來打算只分上下回，又覺得斷在這裡也可以，就改用數字
之後有一大段的動作描寫，想到就頭痛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