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 capo Non Fine》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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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囉，米修拉，最近過得好嗎？
距離妳恢復視力，也已經兩年了呢。能夠讓妳親眼看到剛出生不久的女兒，應該是我這輩子最感動的事了吧。
如果說奪回妳的眼睛是我最感動的事，那最近則是有另一件讓我最心動的事。在兩年前，我回去找妳的那一天，我就把所有事情都跟妳坦白了，而妳也支持我的決定──直到前幾天，當初的那個決定終於有所回報了。我會選擇留在黑路撒冷區，就是一直在等待這件事。
只是我沒想到札布先生會跳過告白跟交往，直接跟我求婚就是了。
……我跟札布先生之前真的沒有在交往，妳不是第一個懷疑的人，但我們確實沒有交往，從來沒有確立戀人關係，沒有告白，也沒有互相約定，任何一件戀人之間該做的不該做的我們通通沒做過，我在兩年前就跟你說過了──現在想想，在這種未確定的前提下，我還能毅然決然地留下來，真的是非常有勇無謀啊……
可是，雖然我們誰也沒說過，但我從沒懷疑過他對我的想法……也就是因為不曾懷疑，我才能一直等下去吧。
有些扯遠了呢。
札布先生，在前天跟我求婚了。不是什麼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而是直接求婚喔。連戒指都買好了，尺寸還分毫不差，好可怕，什麼時候準備的啊。
求婚之前，他的生活習慣開始變好，不需要我叫他起床就能自己爬起來──米修拉能想像哥哥起床看到札布先生已經把早餐都準備好的時候，那種震撼的心情嗎？
還把存摺給我看，本來是一個薪水發下來半小時內就會花到連渣都不剩的爛人喔，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存了點錢，還說要用這筆錢在治安比較好的地區買一棟房子，這樣我獨自回家的時候他也比較放心。
這種有點噁心又有點開心的感覺是什麼。
也告訴我他跟所有情人都斷絕往來了，不去娼館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藥都不用了。
雖然早在喜歡上這無藥可救的垃圾的時候我就做好覺悟了，從來沒想過要如何改掉他這些壞習慣，因為認為根本不可能────如果這句話讓他聽到一定會生氣吧……但真的沒想到札布先生，原來會主動做這些啊……
都做到這種程度了，我就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啊，所以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我本來以為他只是要告白，沒想到是求婚啊──所以當他開口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直到札布先生終於因為忍受不了詛咒的疼痛而蹲下身子，我才後知後覺地回應他。
當然是立刻就答應了，因為我一直在等啊，等了好久了。札布先生啊，真的不是我要說他，明明在對那些情人們說話的時候都能說著愛啊喜歡啊毫不害臊地，對我卻一次也沒說過。雖然我能感受到他其實很愛我……糟糕說到這有些害羞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因為詛咒啊、因為同性啊、或者是因為生活習慣等等……而一直不敢對我坦白啦，但果然，還是想親耳聽到呢。
一直等到現在，總算是有成果了。真的好高興啊，錄音都錄到掩不住上揚的嘴角了，哥哥現在的聲音應該聽起來有些彆扭奇怪吧。
……
真的好高興。
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話了……我……除了高興之外，實在是不知道要用什麼話來表達了。
因為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跟札布先生也已經認識五年了啊，我其實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原來喜歡他的，但發現他喜歡我的那一天，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
就是妳來黑路撒冷區，而我受了重傷住院的那一次。
札布先生在床邊，握緊了我的手，他的手心跟平常一樣，全都是汗。我聽到了他在哭，還喃喃說些什麼。
太好了，你還活著。
後來札布先生就因為詛咒的疼痛而趴到了我床上，我那時候好想立刻起身抱緊他────但他只要一發現我其實醒著，就會跑掉了吧……誰叫他就是這樣的人呢。
他似乎認為自己有責任，但這明明不是他的錯。那天出發到飯店前，他的臉色比平常糟，所以我才叫他回去休息，不用跟過來，會發生那些事是誰也想不到的啊！而且他也在之後趕過來了。
那次之後，札布先生對我的態度就有了一些變化，他開始會過度反應……應該就是因為我差點死掉這件事真的嚇壞他了吧，所以他對我的危機意識跟安全更加敏感了。
老實說有點煩，他那個樣子真的太誇張了啦，但我還是很高興，因為這代表我對他來說，真的是很特別，很重要的人吧。
後來又過了一段間，就是兩年前……我在黑路撒冷區，又一次見到了利卡．艾爾．梅歐修特。
那次真的是……九死一生啊。八年前術士們所建構的結界出了點事，所以整個黑路撒冷區的範圍又更加擴張了……雖然跟當年一樣只花了一天就把環境給穩定下來，但光這一天就發生了非常多的事。
五年前利卡．艾爾．梅歐修特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說了，誰要看到最後────在這次事件之後，祂又一次出現了。原來這就是最後啊，祂希望有人可以親眼見證黑路撒冷區再一次的變革始末，完整地、從開始到「最後」，都仔細地觀看。經過了祂所想要見證的事件之後，祂就把眼睛收回去了。我也回家一趟，想親眼看看米修拉妳是不是也恢復視力了。
在機場的時候，只有札布先生沒有來送行。
那時候的我其實也在猶豫要不要留下來……但因為他不在，所以我才能決定離開────或許這就是他的目的吧。作為一個普通人，要在黑路撒冷區生存實在是太過困難，他可能也察覺了，如果他在，就會影響我的決定。
後來……我回到了家裡，爸媽們也叫我不要再去那種危險的地方了。但札布先生的事一直擱在心底，我實在是不說不快，能夠聆聽這種煩惱的人的就只有米修拉了，所以我決定找妳說說。
但正想對妳坦白，妳就搶先開口對我說『哥哥，請你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吧』……妳什麼都知道呢，不愧是米修拉。
回到黑路撒冷區的時候，他的表情要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他說，「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我告訴他，「札布先生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放心的下啊。」
之後我硬是住進了札布先生起居用的住處，還擔起了所有家事，札布先生也從一開始的不配合到後來會乖乖回來吃晚餐。還有啊，他被詛咒折磨的時候安撫他、哄他入睡，半夜如果痛醒的時候照顧他……很多很多事，真是的！我都主動到這地步了！卻還是在同居之後過了兩年他才終於想到要跟我說這些！一直以來、固執地認為我跟他在一起對我沒有好處，覺得我應該離開這裡去追尋什麼平凡人的幸福────就算因為詛咒而自卑心旺盛也該有個限度！
……
雖然在奪回妳眼睛之前的我也差不多就是了，好像沒什麼資格說他……
這、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
嗯……結婚之後生活其實跟之前比起來，沒什麼變化……畢竟已經共同生活一段時間了，差別只在於晚上……呃……那不重要！啊，不過現在走在外面的時候他會大大方方地緊牽著我的手喔，當我跟別人有比較親密的舉動的時候也會露骨地表現出嫉妒──札布先生想太多了！我才不會變心呢！當我跟他說，這樣你可以明白我以前看你跟那些情人們是怎樣的心情了吧──的時候，他的臉超有趣的，還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然後小聲地道歉。
不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道歉吧，因為在他還跟情人有往來的時候我們根本沒交往啊。
好可愛！真是的！我這種應該就是所謂的病入膏肓吧！
至於同事們，果然都還是那句「你們早就在一起了吧。」……其實也不能怪大家這樣想，以前的日子現在回頭想想，根本就是戀人間才會有的互動吧。
雖然戀人間……嗯……我們一項也沒做過，直到結婚之後才有就是了。
……
其實我有趁他睡覺的時候偷偷親過他，米修拉妳不要說出去喔！
雖然在黑路撒冷區生活很辛苦，每天都要擔心會不會有什麼飛來橫禍。而且在兩年前地區擴張過後，生活又比以前更疲累了。可是我還是想待在這裡，因為這裡，除了有我的同事們，有朋友們之外，還有札布先生在。
和他在一起，每天都不會無聊，我們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即使同事們總是笑鬧我們根本像小學生一樣幼稚，成天說著毫無營養的垃圾話──是這樣沒錯啦，但那又如何呢，我覺得這樣很開心啊。
我們這幾天安排好了休假，很快就可以帶著札布先生回家一趟了。米修拉，拜託妳在爸媽面前幫他說點好話……我也會先交代札布先生至少在他們面前要安分一點的！我相信他做得到！嗯！
結果不知不覺說了好多啊……好像有些在炫耀呢，不過，那是因為，我真的很高興啊。
很高興，很開心……很幸福呢。
我真的覺得，可以遇到札布先生，非常的幸福呢。
」
札布．雷夫洛在電腦前泣不成聲。
還只是不到一個月前的事。
黑路撒冷區遭受了有史以來最嚴重、最密集、最令人無法喘息、來自血界眷屬的連續恐怖攻擊──就連那個墮落王都加入了一同處理事件的行列。因為他認為那不是在玩遊戲，而只是在搞破壞。一點都不有趣。在這種時候也是如此自我主義的人啊。
由此可見黑路撒冷區究竟是陷入了多麼異常的事態。
萊布拉為此疲於奔命，不論是前線或內勤，都被繁重的工作量壓到喘不過氣，連好好吃頓飯和安穩睡個覺的餘韻都幾乎沒有。
緊繃的線終於斷了。
連日的疲累，讓即使是被稱為天才的札布，也突然有一瞬間無法在戰鬥時壓制詛咒。
就只有一瞬間。
札布因為詛咒而恍神的那一瞬間、讓他沒能早一瞬間擊中敵人施術的手── 一個能能使用強烈爆破法術的血界眷屬，那強烈的術式，甚至貫穿了大樓的頑強結界。誰能想得到，萊布拉最高等級的警備竟然能這麼輕易地就被攻破？
萊布拉的大樓，整棟被正面爆破了。
如同那場震撼全世界的飛機恐怖攻擊一般，卻又更加迅速的──大樓，崩毀。札布怒吼，爆發，他的憤怒凌駕於椎心刺骨的痛覺之上，化為了厲鬼，比眼前的吸血鬼更不像人。他在煞那間撕裂了血界眷屬的身體，連再生都來不及。
此刻的他，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師傅。
札布在放倒敵人後就立即衝向了大樓。
輪班休息的前線人員們還留在本部。多數的後勤人員也在。當然也包括了雷歐納魯德．渥奇。
但結果，雷歐他並不存在於生還者之中。
大樓被破壞得太過徹底，大多數人連屍體都找不回來。雖然製作了失蹤名單，但本質上和死亡名單相差無幾。
在自己出征之前，還告訴他要平安回來的雷歐。
卻沒能平安等他回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善後的事情也多，而且當前的恐怖攻擊仍未完全停歇──當札布終於能告知雷歐的家人關於雷歐的死訊時，距離事發也已經過了快半個月了。萊布拉的事情當然不能明說，只好向他們供稱是被捲入了爆炸事故而屍骨無存……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札布在心裡一直有道檻過不去。
雷歐真正的死因是因為自己沒保護好他，這半個月來他一直這樣想著。
他出席了雷歐在故鄉的葬禮，因為沒有遺體，所以棺木內只放了雷歐生前的物品作為象徵。札布也放進一些雷歐在HL生活時所穿過的衣物，還有相機的記憶卡等等。
整個下葬儀式，札布感覺自己並不是一旁圍繞的人群，他總覺得其實自己正躺在棺木中，被埋了進去。
在離開前，雷歐的妹妹米修拉交給他一封信。
「這是一年前哥哥寄給我的，我覺得札布先生應該聽聽看。」
信封裡有著光碟，根據米修拉的說法，那是一封語音信。看著那封信，札布其實不太敢收下，因為他覺得，他沒臉面對她。
都是我沒保護好妳哥哥。
如果不是因為我讓他留在了黑路撒冷區，雷歐他就不會死了。
可是、
「札布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喔，我也明白你的心情，但請你，不要有這種想法。」
米修拉的眼神非常堅定。她並不是強忍悲傷，而是堅強。她知道除了她以外還有人需要救贖。
自己的身邊還有丈夫，有父母，有女兒可以成為她的支柱。但札布身邊並沒有那麼親密的人了，所以她明白這封信是必須的。
「因為如果你這樣想的話，等於是否定了哥哥，而這是哥哥他，絕對不願意見到的事。」
你可以悲傷，但不要自責。
哥哥他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決定後悔過。
他過得很幸福喔。
札布回到HL後，又過了一星期才下定決心去聆聽光碟的內容。睽違一個月，又聽到雷歐的聲音，光只有聲音札布就覺得自己快承受不了了。
「……什麼不要說出去啊，這不是全知道了嗎？」
札布吸吸鼻子，把眼淚擦掉，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其實那時候我醒著，老早就穿幫了、而且、」
因為哭泣而呼吸不穩，札布大力咳了幾聲之後，才繼續說下去。
「真正被偷親而沒有發現的是你才對、還好幾次！笨蛋！呃、好痛……」
詛咒的影響又在這時候浮上水面，札布痛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但嘴裡仍不忘笨蛋、傻瓜、不過是個陰毛頭等嚷嚷個不停。
他躺倒在床鋪上，雷歐離開後沒人換床單，他也捨不得換，被褥上仍有著最愛的人的氣味。
「雷歐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幸福嗎，這樣啊。」
「我也覺得，能遇見你，能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我愛你。
「為什麼要離開我啊……」
詛咒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身體，而如今終於，連心靈也即將被蠶食鯨吞。
無法獲得救贖。
■Free Talk
標題Staccato，樂理相關。意為「斷奏」。
轉折的一回，同時交代了事件時間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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